第36章 ☆、036章:與君別

山頂之上,涼風習習,一身紫衣的女子與白衣男子并肩而坐,半晌無語。

良久,花滿樓才溫笑着說道:“你無須擔心我,飛飛,心比豆腐還軟的,并非是花家七童。”

白飛飛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說道:“我曉得,在江湖之上,有個脾氣比茅坑裏的石頭還臭,但心卻比豆腐還軟的陸小鳳。”花滿樓也并非是毫無原則地善良,他不過是習慣了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而已。

花滿樓聽到她的笑聲,嘴角也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他心中所喜愛的女子,就這樣坐在他的身旁,鼻端萦繞着屬于她身上的冷香,驀地,心中就生起一種與她親近的欲|望。一直放在身側的手擡起,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落在她的肩膀。

他掌心的溫熱透過薄薄的夏衫傳來,白飛飛側頭看了看搭在她肩膀之上的手,微微一笑,頭一偏,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花滿樓,你明日便離開幽靈宮罷?”白飛飛靠在他的肩膀,閉上了雙眸。

花滿樓一怔,微微側頭,這麽急?

“在你回蘇州之前,花滿樓,我希望你能助我将薛夫人與薛姑娘一并送到靈村去。”白飛飛平靜的聲音響起:“我如今手下無人,顏芷走不開,而柳姨常年為幽靈宮在外奔波,亦不方便。”汀蘭心性未定,還需多歷練幾年。

花滿樓聞言,微笑着回答:“好。”只要是她有所求,他都會幫她。這是出于他的私心,他希望在自個兒心尖上的姑娘,能少些煩惱。

白飛飛與薛夫人謀劃的靈村之事,于薛夫人,大概真的是抱着能夠為那些不為世俗所容的女子謀一條出路,但對于白飛飛來說,卻不見得便是那般。花滿樓對這個柔順地倚在他肩膀的女子,自認還是了解的,不論那是否出于白飛飛的本意,她一旦攬下來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不論如何,若是靈村早日建成,總是好事一樁,他自然會盡力相助。

白飛飛張開眼,笑着說:“你答應得十分爽快。”

“難得你開口,不論是什麽事情,我都會盡力為你做到。”花滿樓溫聲說道。

“要是哪天,我要你為我去死,你也願意麽?”白飛飛聞言,忍不住失笑。但是必須得承認,他的話卻讓她心中忍不住泛着暖意。“花滿樓,我是妖女,你說,我們當真能這般長長久久麽?”

殊途同歸,這樣的結果,是她想要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對于她想要的,她都不會放棄。就如同她所說,人總得要自個兒成全自個兒,若是她都不争取自個兒想要的,還有誰會為她争取?這些年來,她便是這樣走過來的,路過風路過雨,然後終于做到她想做的事情。

花滿樓聞言,攬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說道:“且不說你是妖女,即便你是厲鬼猛獸又如何?”他向來都忠于自個兒的心中的感覺,白飛飛于世人眼中,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好人,但那又怎樣?他其實更想直接告訴她,即使她是厲鬼猛獸,他也還是要她。

白飛飛靠在他肩膀的頭離開,更加湊近他,仰首,鼻尖蹭着他的下巴,笑問:“若我是厲鬼猛獸,屆時花公子觸不着摸不到,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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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曾是一縷幽魂,因為執念太深只能守在那片竹林之中,百無聊賴,看枝頭鳥兒歌唱,看那同是一身白衣的男子練劍,看那一身灰袍的僧人念經以掩情殇,看日出日落。如今想起那些日子,似乎很遙遠,但遙遠卻不代表已經遺忘。當她終于放下執念之時,終于得以再世為人。再次想起,心中仍然有所不甘,她曾經,居然為了那樣的一個沈浪而執着?而如今,她又再次戀上了另一個男子的溫暖,她又再次如同過去一般,執迷不悟,無論如何,也想要兩人殊途同歸。

又是那般帶着調笑的問話,花滿樓手中力道一緊,将她整個人攬進了懷中。每次這樣擁着她,心中都是無法克制的悸動與隐隐的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子,為武林正道所不齒,她似乎總是很強大,她是幽靈宮門人的主子,手中掌握着多少女子的命運。但是他總是覺得,在幽靈宮門人眼中如此強大的白飛飛,不過亦是血肉之軀,這般纖弱的身軀卻背負了太多。

白飛飛擡頭,微冷的唇便印上了男人的唇瓣。她的聲音帶着些許魅惑的意味,唇抵在他的唇上,彼此呼吸交纏:“若我是厲鬼猛獸,花滿樓,我定要夜夜去擾你清夢,讓你不得安生。”

那股冷香一直在鼻端萦繞着,花滿樓的聲音有些低啞:“我不怕你來擾我清夢的。”語畢,便擡手勾住她的後腦,兩人的唇便真真切切地貼在了一起,唇舌相纏。

男人身上衣物的雅香與女人身上的冷香交纏在一起,除去上次在飛花閣中,白飛飛受了內傷,花滿樓一時情不自禁溫柔一吻相比,白飛飛覺得此時花滿樓的熱情,與他往日給她的形象大不相同。

她一直以為,如同花滿樓這般的人,即便是動情,也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般,溫暖但不灼人。甚至,偶爾閑暇無事,她亦會想,若是有一天她要與花滿樓共赴雲雨,那她得去藏書閣找來有關書籍來參考一番。畢竟,兩人當中,花滿樓是瞧不見的,那麽她這個能瞧見的人,自然是得多擔待些。再說,她乃是聞名天下的幽靈宮主,當主歡的一方也無可厚非。

但如今看來,白飛飛想大概是她自個兒多慮了。她被男人抱在懷裏,他的動作絕對說不上粗魯,卻隐隐透着幾分強勢。男性的唇舌喂進她的檀口之中,讓她嘗到他的氣息,兩人唇舌交纏,彼此的氣息不自覺地變得紊亂。

良久,粘合在一起的唇舌分開,男人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與她的相抵,“飛飛,我可以聽你的,從你身邊走開,但僅此一次。”他是男人,為自己心中喜愛之人遮風擋雨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兩人的感情來得太快,讓他猝不及防,尚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打點。

白飛飛原本清亮的雙目,此時變得有些迷蒙,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雅五官,微笑着問:“怎麽?莫非日後花家七公子想要入主幽靈宮不成?”怕是他願意,花家的人也不會願意的。

想着,她的頭微微仰起,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瓣又忍不住與那泛着誘人色澤的男性唇瓣相觸。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即便是前世與沈浪,也尚未有過這般的舉動。但如今,卻是看開了許多。今日快活今日尋,她垂涎花滿樓的男色又如何?若是兩人最終不能殊途同歸,為了避免她日後太過吃虧,此時總是得将該收的利息都收了回來,否則如何對得住自個兒?

“飛飛……唔……”花滿樓有些頭疼,但卻情不自禁地迎入她的唇舌,追逐着她濕熱的小舌。

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在柔和的陽光下被拉長。夏日的傍晚,原來竟是這般的溫馨與甜蜜。

當夜,白飛飛于飛花閣設宴,薛夫人與柳姨一道出席,而花滿樓亦在其中。翌日,在柳姨的安排下,花滿樓等人秘密離開了幽靈宮。江湖之上,再起八卦,薛夫人舉家南遷,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取名靈村。在靈村一帶,薛夫人大發善舉,在南方一帶名聲甚佳。

又聽聞,薛夫人開始廣收門徒,其門徒皆為女子,在其門下學習刺繡之術。地産天下第一的江南花家,不知何時開始對刺繡品這等行業極感興趣,高價收購天下第一神針薛夫人的刺繡品出賣,花字號的刺繡品商鋪在江南一帶博得了美譽。薛夫人的名聲極其刺繡品,借由江南花家之手,再次名揚天下,聽說蘇州怡情院中的頭牌歐陽情,身上的衣物皆是出自薛夫人的門徒之手。

江湖上的八卦風風火火地流傳着的同時,在外游歷的江南花家七公子,終于帶着他的小書童田七,回到了蘇州。聽說,此番歸家的花家七公子,卻在家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但究竟是何種大波,外人卻無法曉得。畢竟,江南花家不論在什麽地方,都是一個例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團和樂,不管是什麽天大的事情,放在花家,似乎都是小事一樁。花家一二三四五六七童個個都是非凡的人物,見識甚廣,加上兄弟齊心,想要看好戲的人終究是注定要失望而返。

而在幽靈宮中,後山培植着大片紫葉紅花的植物。白飛飛一身紫衣站立在其中,幾乎要與這花海融為一色。這是催情花,花滿樓離開幽靈宮,已經将近大半年,夏去春來,眨眼之間,便是一年之春。仁義山莊與快活城的恩怨吊足了江湖人的胃口,至今仍未解決。

一身青衫的顏芷走進花海當中,看向臉上若有所思的白飛飛,“宮主。”

白飛飛回頭,看向她。“何事?”

“千面公子王憐花,正在迷魂林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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