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逼近
周侃侃原本想出那個法子，只是覺得游戲劇本裏給到她的內容太平。她必須跳脫出游戲劇本，才能使得情節發生轉變。她想給別人一種她很聰明的感覺，想讓皇帝覺得，她真的有在為臨江縣的水患煞費心神。
到時候她就是被太子拉出來頂鍋，皇帝想到她之前的貢獻，也會三思的吧。誰知道在這之外竟還有意外之喜——她居然因此得到男主的賞識。
真是一舉兩得，劃算至極！
周侃侃越想越開心，當機立斷讓自家車夫回去取東西。那不是旁的東西，是一盒餃子。周侃侃想，今兒是冬至，既然人家都主動邀約請喝茶了，那不妨趁熱打鐵，今天就去把這茶喝了。
宋歸意前腳剛到太府寺歇下，周侃侃後腳就到了，手上還拎了個三層紅木食盒。
宋歸意不知道她想幹嘛，有些疑惑地：“季相這是？”
“不是說一起喝茶嗎？我來喝茶啊。”周侃侃面帶微笑，回答的那是相當自然。
太府寺裏不止宋歸意一個人，其他人在殿內辦公，聽聞有人來找宋歸意喝茶，一個個地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宋歸意性子冷，不愛說話，平常都獨來獨往，又因着是皇子的身份，所以即便在太府寺當差有一段時日了，同僚們也跟他不是很熟。眼下見到有人主動來找宋歸意喝茶，俱以為這比白日見鬼都離奇。
只見衆同僚或趴在窗戶口或擠着門縫往外瞄，唯有一個好事的小青年立在殿門口。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一拍手掌，“這不是季大人嗎！季大人怎麽有空到我們太府寺來啊，快進來坐，我給你沏茶！”
小年輕就是小年輕，不畏懼強權無所顧忌。他繞過宋歸意，捏着周侃侃的胳膊就往裏走。如此熟絡姿态，不知道的還以為周侃侃是來找他的。
周侃侃被他拽着，甩也不能甩，她回頭看着宋歸意，笑的有些尴尬，“這位是……”
“季大人，我叫唐堯，是太府寺的常平署，是個小官。您平日身居高位，自然是沒見過我的。可我知道您啊，您是我們大域國開國以來唯一的女……”
周侃侃聽了一下，深以為，這小年輕應該是季妤的“迷弟”。
“小唐，不得無禮。”
就在唐堯叽裏呱啦說的起勁兒的時候，屋內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國字臉，雙眉間有道深褶，看起來金剛怒目。
周侃侃只望了那男子一眼，心裏都有些發憷。誰知這位叫唐堯的小年輕卻不為所動。但見他站在那處，手還拽着周侃侃的胳膊，一臉單純地，聲音高朗道：“吳大人，季相她不介意的。”說完他又轉頭看着周侃侃，“是吧，季相，你不介意吧？”
他都這麽說了，周侃侃難道會垮下臉來說你這于禮不合嗎？
周侃侃扯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那唐堯，胡亂點了幾個頭。
那中年男子大概是看出周侃侃的言不由衷，立即走上前來。他手捏着唐堯的手腕，示意讓他放手。
“無妨無妨，今日冬至，我帶了一些餃子，大家一起吃吧。”周侃侃眼見着氣氛劍拔弩張起來，立刻賠着笑臉做出和事老姿态。
她可不想在這兒鬧出大動靜，旁的不說，萬一影響到男主對自己的印象就不好了。
“殿下。”周侃侃轉頭看宋歸意，示意他也一起。
宋歸意面色平靜地看了看她，再擡頭看了看她旁邊跟她捆麻花似的兩個人。接着以微不可見的幅度點了一個頭。
周侃侃喜出望外，唐堯也喜出望外，那剛剛還金剛怒目的吳大人則是微微錯愕，在門內偷望的同僚們見到這一幕，則是紛紛驚訝到下巴落地。
周侃侃帶的餃子多，倒出來擺了五大盤。她還備了醋，她家廚子說是秘制的宴客香醋，別的地兒買不到哩。太府寺的同僚們分兩排坐開，一人端一小碗，姿态端正的像是等開飯的小學童。
周侃侃一開始還以為太府寺是“部隊式”管理，個個坐有坐姿，吃有吃相的，等到後來一個人把餃子一口咬破，汁水直濺到周侃侃碗裏時，她才知道他們都在壓抑“本性”。
“大宰輔家的廚子就是不一樣，這餃子太好吃了！我都許久沒開葷了！”那娃坐在周侃侃對面，邊叫邊感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餃子汁濺到周侃侃那兒了。
“小邱。”吳大人見他無禮，一瞬間又板起臉，變得金剛怒目起來。
“無妨無妨，怎麽太府寺平日沒肉吃嗎？”周侃侃端着笑臉問。
“不是沒肉吃，是我們都不會做。”名叫小邱的少年嚼着餃子口齒不清道。
“太府寺沒有置備廚子，我們都是自己做飯，一幫大男人，哪兒會做飯啊。”怕周侃侃聽不明白，唐堯幫忙補充道。
太府寺素日裏多繁忙，大家自早上過來開工，一整天都得待在這兒，中午沒空回去吃飯，一夥兒便商議着在裏面整了個小廚房。雖然都不大會做飯，但好在一幫大小夥，對吃的也沒那麽大講究。
“哦，這樣啊，那我有空常過來走動，給你們帶些好吃的。”周侃侃主動提議道。
“好啊好啊，那季姐姐要多常來啊！”坐在桌子最末端的一個少年聽了立即朗聲道。
他沒有叫周侃侃官名，而是叫的姐姐。吳大人一聽這沒大沒小的，筷子一擱又要訓話。所幸趕在他開口之前，，周侃侃率先說話了：“嗯，你放心，我一定會常來的。”
周侃侃這一應和，吳大人便覺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有些多餘，于是硬生生又将那些話咽了下去。
周侃侃說完話，偷偷瞄了幾眼坐在左手邊的宋歸意。宋歸意感受到她的目光，便也轉頭去看她。
“殿下，好吃嗎？”周侃侃悄聲問。
宋歸意垂下眼睫，看了看他碗裏被他咬了一口的餃子，“嗯。”
宋歸意第一次跟這麽多人吃飯，從各個感官來說都是很新奇的體驗。這個體驗感不差，他好似還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他開始覺得季妤這個人有些特別。
吃完飯後，周侃侃厚着臉皮，央宋歸意帶自己在太府寺溜達了一圈。走的時候，唐堯同小邱跟着出來送她，言語之間是殷殷期盼，盼着她給他們帶下頓飯。
出了太府寺，見宋歸意等人已經消失在視線裏了，周侃侃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她蹦着走，嘴裏還哼着曲兒。自家馬車就停在太府寺大門不遠處，周侃侃滿面春風地跳上了馬車。
馬車夫見她來了，立時面露難色，欲言又止。但周侃侃因為太開心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馬車夫的面部表情變化。
她掀了簾子，弓着腰往車廂裏鑽，鑽到一半，擡頭一看，見裏面已經坐了個人。
那人白衣黑披風，臉跟衣服一樣白，頭發半散在腦後，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周侃侃眨了眨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上錯馬車了，但是她看了一眼馬車外的車夫。
是自家的車夫沒錯啊。
周侃侃扭頭看着車夫，就見他擰着眉心面色凝重地小聲道：“太子殿下是在小人回府取餃子過來時一道來的。”
“怎麽不提醒我？”周侃侃壓低聲音道。
“這……這不是沒來得及。”馬車夫很是憋屈，想自己明明剛剛已經在提醒她了，不是她自己沒看見嘛。
周侃侃心驚膽戰地聽完，再心驚膽戰地往車廂內望，見宋歸寧仍舊笑意吟吟地盯着自己。
周侃侃硬着頭皮往裏走，然後戰戰兢兢地坐到了宋歸寧對面的座位上。她先瞄一眼宋歸寧，又立即垂下眼睫。
“殿下怎麽來了？”她輕聲問。
“不能來嗎？”宋歸寧身體前傾，慢慢逼近她。眼睛直勾勾地，似要找出她掩在眼睫下驚慌的情緒。
宋歸寧嘴角在笑，但卻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周侃侃在那強大的壓迫感下差點就要露怯，但她最終還是撐過去了。
“自然不是，殿下想來就來。我家就是你家，我的馬車就是殿下的馬車。”周侃侃幹巴巴地笑說。
“哦？那照你這麽說，你也是我的了？”宋歸寧戲谑道。
“是啊，我當然是殿下的。”周侃侃想，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不能心虛，這是宋歸寧在試探自己呢。
于是她擡起頭來，想要直視宋歸寧的眼睛。熟料宋歸寧挨的她實在是太近，她猛一擡眼，目光直接撞進了宋歸寧的眸底。
馬車廂內空間逼仄，光線幽暗，兩人這麽臉對着臉，鼻貼着鼻，彼此的呼吸萦繞在對方周身，四目相對時各種情愫呼之欲出，氣氛瞬間達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臨界點。
宋歸寧的睫毛長而密，一雙鳳眼不知為何總像盛着霧氣和水珠，像是冬日清晨的狐貍，帶着一點神秘一點誘惑一點危險之意。周侃侃眼下與他對視着，見眸底的霧氣竟似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周侃侃就敗下陣來。她移開目光，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別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