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我要摸你的角。”
仉淮看着殷九昭, 這樣說道。
可能受到了白天離瑜“摸尾巴”那事的影響,他像是不知不覺的說出來了,話音落下,自己都頓了一下。
接着他馬上就鎮定下來, 覺得這應該還好, 摸尾巴屬實暧昧了一些, 是他先前考慮不周, 現在只是摸個角,多少能把關系拉近一點。
他小心翼翼的去看殷九昭的反應, 見他頓在原處,因為視角的關系,他又低着頭, 所以仉淮這會兒看不清殷九昭臉上的是什麽神色。
不過大概跟往常一樣,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殷九昭剝葡萄的動作停下了, 渾濁半透的汁水順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落, 接着他像是終于所有反應, 先是将最後那一點果皮撕了下來。
将晶瑩剔透的果肉放在盤子裏,他才擡眼與仉淮對視。
那雙眼睛是紅色的,中間是一條細細的線,只一眼便能明白這是屬于野獸的眸子, 看着便讓人心顫膽寒退避三舍。
殷九昭在那天晚上出去接過仉淮後,其實已經逐漸将衣裝改成了适應現代社會的樣子, 如果不是周身的氣勢異于常人, 再除去那張突出的臉,他看起來就是個一般人類。
在面對仉淮的時候,那雙眼睛自然也做好了僞裝,在平日裏都是無害的黑色。
如今見着這雙猩紅的眼眸, 仉淮一下便回想起了與殷九昭初次相見的時候,他那時回家剛打開門,迎面便與這雙眼睛對視了。
回想起那時內心的驚駭,他是該升起面對非人生物時的驚懼,可是那沒有用,若是他沒有成功當成新魔王,等身份敗露那天,他們想到自己對他們這般戲弄,結果還是會死。
他想好了,比起一直畏縮着,還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命,還不如這樣争取一下,将“魔王”的力量利用到極致。
等把手上的工作處理交接好,他便打算直接去找院長,找到的話自然是好事,找不到的話……就連用“魔王”的力量都找不到的話,只是普通人的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再創奇跡,那自然不太可能。
而在找到人之後,說點悲觀的,其實他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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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角是不能摸的嗎?”
仉淮問。
他有些擔心自己的話語會不會命令的語氣太重了,殷九昭對他言聽計從,萬一其實這是什麽很勉強的事情……
“自然是可以的,陛下。”
殷九昭低聲回道。
他把果盤放好,擦幹淨了手,然後坐在了仉淮的腳邊,低了下頭。
接着,一對龍角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龍的角與鹿相似,說那是瑩白,又像是染上了淡淡的黑,仿佛籠上一層黑紗的月光,能夠隐約看見金色的暗紋。
仉淮之前肯定是沒有見過龍角的,如今只覺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對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說要摸的是他,現在下不了手的也是他。
“您無需有所顧慮,”殷九昭平淡道,“屬下的一切都是屬于您的。”
“如果您希望的話,”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不知為何低低的抽了一口氣,像是為了壓制什麽,“如果您願意的話,這對角,就是砍下一只放在您的床頭……”
“不用!”
仉淮趕緊回絕。
真的大可不必!
他感覺這樣的對話之前也有發生過一次,為了表明自己并非嫌棄之意,補充道:“我是覺得,那樣是暴殄天物,你這樣是最好看的。”
不是要特意吹彩虹屁,他這話說得十分真情實感,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仉淮先是将手搭在了殷九昭頭上,他的動作還有些放不開,依舊帶着一絲小心,慢慢往那對角上挪了過去。
他的指尖先是觸碰到了龍角的根部,然後慢慢的圈住,用指腹輕輕的摩挲。
入手的觸感像是玉石,卻又帶着點不一樣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說直白點就是——非常好rua。
仉淮龍角上有沒有傳感神經,不,這類生物不能用套入現代的科學知識,總之就是,他不知道殷九昭能不能感覺到自己在摸他的角。
還是說這對龍角真就跟鹿角一樣,只是一種彰顯力量的資本。
他真是一想東西就容易聯想到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容易出神,是殷九昭的一聲悶哼讓他回過神來。
仉淮下意識的就将手收了回來。
“抱歉,是我哪裏弄痛你了嗎?”
他以為自己光顧着想事情沒注意,下手沒輕沒重的将殷九昭弄痛了。
這樣說的話,那其實是有感覺的?
“……沒事,”殷九昭的聲音低啞,“請陛下,繼續吧。”
其實仉淮已經有點想結束了,聽完殷九昭說話後,心跳卻莫名加速了一些。
他還沒說話,殷九昭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腳背上,霎時間他好像那一片的都麻了,讓他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仉淮真感覺現在就像是有一只大型猛獸依偎在他的腳邊,明明看着兇神惡煞,卻乖順的在對他撒嬌,把柔軟的肚皮都露出來,只希望他能摸上一摸。
殷九昭,撒嬌?
這真是怎麽也不相符的兩個詞,可他現在确實是有這種感覺。
所以他再次撫上了那對藝術品一樣的角,從根部開始,順着往上磨了一圈。
接着,他很明顯的看見殷九昭身子顫了一下。
仉淮确定殷九昭是能感受到自己在摸他的角的了,于是他升起了別的念頭。
貓貓被順毛的時候都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既然殷九昭讓他繼續,那就應該是舒服的吧?
那他要怎麽摸,才能讓殷九昭覺得更舒服呢?
仉淮還在想着更進一步,殷九昭卻是依舊有些受不了了。
龍的角,跟老虎尾巴一樣,其實是摸不得的。
不僅有感覺,而且感覺相當敏銳,何況像仉淮這樣在手中把玩。
殷九昭無聲的喘着氣,忍得渾身緊繃,他盡力将自己的異樣表現降到最低,一只手搭在仉淮的腳背上,另一只手撐着地板,已經不是以往那般無害的模樣,而是長出了鋒利的指甲和細密的鱗片。
他按着地面,像是能通過這種方式将心中洶湧的情感轉移出些許,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泛白,青筋暴起,生生将掌下的地板按出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縫。
若是仉淮予他疼痛,他自然能将疼痛轉換為歡愉,可是他現在卻不清楚,這直接給予的過度歡愉,還要求他若無所覺,是否比那些刑罰要令他感到折磨得多。
可盡管是這樣,他仍是不願意讓仉淮離開自己。
仉淮将那對龍角翻來覆去的摸,因為手感太好,确實是有點愛不釋手,他摸着摸着,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嗅了嗅,發現那味道是從殷九昭身上散發出來的。
不太像香水,殷九昭也不會去噴香水,氣味不重,卻……怪好聞的。
仉淮這麽想着,而等他反應過來,居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的湊近了殷九昭,貼近了他的臉。
殷九昭一直低着頭,似乎沒有察覺,仉淮感覺自己這樣有點變态,剛要重新拉開距離,便見殷九昭回頭來看他。
那雙眼睛依舊是猩紅的,看着比先前還要兇,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吞噬殆盡。
他沒問仉淮為什麽要湊近自己,只是聲音低聲問:“陛下……不摸了嗎?”
他的聲音聽着也比先前還要啞,搭在仉淮腳背上的手不輕不重的摩挲了兩下。
不知道為什麽,仉淮瞬間就被他那輕柔的幾下摸得腰腿發軟,像是有一股電流讓他哆嗦了一下。
他發現明明不熱,殷九昭卻出了汗,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氣息蒸騰了起來,氛圍變得旖旎,他看着殷九昭,心跳再次加快,這會兒他又覺得有點熱了,不,不是熱,而是燥。
嗓子奇妙的發幹,想要說什麽卻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他不是害怕殷九昭,卻感覺有種異樣的危險,與性命之憂無關,是另外一種……他一時沒法描述的危險。
像是再這麽下去的話,他會被連皮帶骨頭的全部吃掉。
仉淮一個激靈,直接站了起來。
“下次吧!”他奇異的不敢再去看殷九昭,直直的目視前方,要多刻意有多刻意,渾身上下都寫着自己想趕快離開。
“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他就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直到那股莫名的氣息被隔絕在了門後,他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背靠着門,有些脫力的坐在了地板上。
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像是做了一場劇烈運動一樣,此時一旦停下,心跳的加速跟浸出的細汗便更加明顯。
仉淮這時在想,自己這麽突然的離開,會不會太失禮了,可在那種氛圍下,他真沒法繼續待下去。
殷九昭那麽好說話,說讓摸角就摸角,他卻這個樣子。那些切好的水果還有剝好的葡萄還放在外面,實在是辜負了對方的一番好意。
他控制不住的将耳朵貼在了門板上,想要聽到一些動靜,怎料下一刻房門突然被敲響,将他吓了一跳。
“陛下。”
是殷九昭的聲音。
他說:“您把果盤拿進去吃吧。”
隔着一扇門,他的聲音非常清晰,似乎跟以往沒有什麽區別。
仉淮頓時更加的,感覺殷九昭被自己這樣對待,未免太可憐了。
經過一小段時間,他又覺得自己剛才那麽緊張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他打開了門,見原先穿着現代常服的殷九昭居然換回開始時的那種寬袖長袍,對方将果盤遞過來,垂着眼,一反常态的沒有看他。
仉淮接過果盤,剛要說什麽,殷九昭先一步的幫他把門帶上,只聽他道:“陛下早些歇息。”
門關上,腳步聲遠去了。
仉淮将果盤放在床頭櫃上,感覺自己一定是腦子出了點問題。
他不知道殷九昭為什麽要突然換回以前風格的衣服,這種袍子穿在身上,應該會很熱的才對,而他分明看見了殷九昭身上的汗珠。
從額邊一路順着側臉滾落,經過頸脖然後沒入衣領。
所以他才說自己腦子一定是出了點問題,不然他怎麽會覺得殷九昭這個樣子,看起來這麽性感呢?
不不不,殷九昭條件那樣好,本錢也很好,性感是應該的……也不對……
他一時有些混亂,接着又想起了剛才那旖旎的氛圍。
自己的身體自己是最清楚的,他能感覺到自己對殷九昭有了反應,不是完全,一半,可只是一半都讓他心裏亂得要命。
仉淮沒想過這種事情,自娛自樂也很少,除了早上都會有的生理現象,平時過得像個性冷淡。
不知道殷九昭跟離瑜那樣的存在,早上起來會不會也……
不對,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會把離瑜也扯進來??
仉淮控制不住自己持續發散的想象力,只好企圖轉移注意,吃起了果盤裏的水果,可那些畫面還是不停的浮現,他把果盤吃完,簽子都被他咬碎了。
最後他寄希望于睡眠。
趕緊睡,趕緊睡着,仿佛這樣的話,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都能扔在昨天,扔在一邊,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混亂。
他知道自己這樣重的思緒應該會很難睡着,只能在床上輾轉反側,硬生生的體驗了一把失眠患者的痛苦。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知是不是受了這方面的影響,連在夢裏也不讓他好過。
仉淮夢見了一個男人。
這會兒他還沒有什麽意識,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夢。
他夢見自己靠在了一張大床上,床面上鋪着暗紅色的綢緞,室內很暗,只在床頭放着一個燭臺,看不清其他地方的景色。
他隐約感覺自己好像有那麽一點既視感,似乎是之前也夢見過同樣的場景,就是換了個人。
那男人一頭黑色的短發,只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褲,赤着腳,他站在床邊,一條腿屈起跪在床上,整個上半身都靠了過來,埋頭往他身上蹭。
男人的身材極好,寬肩窄腰長腿,肌肉線條漂亮得不可思議,讓人看着就很想伸手摸上一摸。
然後夢中他伸手了,卻是按在了男人的頭上,抓着對方的頭發毫不留情的将人扯開了。
在看清那張臉的時候,仉淮楞了一下,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并不是指現實中的清醒,只是他在夢中醒了,總算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有意識,卻控制不住夢中自己的動作,只能看着眼前的事情發生。
他隐隐有些崩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見狄绛文。
沒錯,那個男人的臉,跟狄绛文一模一樣,夢再怎麽稀奇古怪,也不至于離譜到這種程度。
睡着前對殷九昭那樣,後來莫名其妙聯想到離瑜,現在夢裏又出現了狄绛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所有的觸感都真實得可怕,仉淮看着自己抓着狄绛文的頭發往後拉,迫使他仰頭,在露出那張帥氣的臉的同時,也讓他脖子上那個黑色的項圈分外明顯,項圈的中間還鏈接着一條銀色的鐵鏈。
狄绛文還要不依不饒的蹭上來,被那鐵鏈扯得身子一歪,整個人倒在了床上,接着被踩住了肩膀。
仉淮才發現那條鎖鏈被拿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裏,長長的尾端纏在了他的手腕上,足足纏了好幾圈,像是一條粗糙又另類的手鏈。
夢裏的這個狄绛文,似乎只有那張臉與那位熟識的狄绛文醫生相像,哪怕被這樣對待,看起來還是很高興,笑着要就要去吻他的小腿,被他不耐煩的踹開。
‘換他出來,’他道,‘你真是不聽話的瘋狗,咬得我一身都是齒痕,痛死了。’
‘怎麽會痛呢?’狄绛文說,‘讓我舔一舔就不會痛了。’
‘不都知道我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就是一樣的,沒有意義,’他笑着伸出猩紅的舌,舔了舔自己尖銳的犬齒,翻身雙手撐在床上,‘肯定都是想咬你的。’
‘當然,’他一點一點的往前爬上來,直到将人完全籠罩在身下,‘主人要是想咬我,我非常樂意。’
面對這麽極具壓迫感的姿勢,仉淮在夢裏絲毫不見慌亂。
他甚至“嗤”了一聲,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誰樂意咬你,’他懶洋洋道,‘一身狗味。’
‘是嗎?可是,主人也被我弄得一身狗味了。’
‘外面也是,裏面也是。’
……
仉淮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頭腦發懵的睜開眼,還來不及去回想昨晚到底做了個什麽夢,手已經下意識的伸了出去,将放在床頭的手機摸了過來。
看見上頭顯示的時間時,他先是瞪大眼睛猛地翻身坐起,接着又松了一口氣脫力的躺了回去,驚魂未定的意識到今天是休息日,不用上班。
雖然有離瑜在,他就算翹班大概也不會被問責,但他自認已經是個合格的社畜了,怎麽能因為跟上司有點“關系”就做出這種事情呢。
因為是休息日,他想睡到自然醒,所以并沒有設置鬧鈴,吵醒他的是來電的鈴聲。
手裏還在響,出現在屏幕上頭的卻是個陌生號碼,他看了一會兒,見是本地的手機號碼,覺得應該不是詐騙電話,剛要接起,通話卻因為長時間沒有接通而自動挂斷了。
他還猶豫着要不要回撥,那個電話再一次打進來,這回他接了起來。
“喂,你好?”
“仉淮?”
那頭傳來一道略顯耳熟的女聲。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仉淮沒聽出電話那頭是誰。
那人說:“我是李瑩。”
仉淮頓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來這是誰,卻在下一刻聽見對方說:“顧英鵬死了。”
“……”
仉淮沉默片刻,這個名字一出來,總算是想起“李瑩”的身份了。
那個顧英鵬的女朋友。
雖然是見過一面,但他現在幾乎記不清對方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這貌似是個很有錢的富婆,上次還嚴重誤會了他跟顧英鵬之間的關系,要給他個下馬威。
說是無情也好什麽都好,李瑩這會兒給他打電話,說顧英鵬死了,他的第一反應是,顧英鵬死了為什麽要特地打個電話來告訴他?
他跟顧英鵬交情不深,尤其是在對方單方面的對他死纏爛打,又拖欠他工資那麽長時間的情況下,他對顧英鵬更是沒有多少好感。
雖然不至于冷漠到說這人死了關他什麽事,但李瑩這樣做,只會讓他認為是對方依舊覺得他跟顧英鵬有不正當交往關系。
“什麽時候?他是怎麽死的?”
仉淮問道。
“他死在家裏,”李瑩道,“我長時間聯系不上他,去他家裏找他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了。”
“心血管病變,醫生說是馬凡綜合征。”
說實話,仉淮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病,只是聽着李瑩的聲音覺得有點奇怪,她要是喜歡顧英鵬喜歡到要親自鏟除他這個“情敵”的話,怎麽現在顧英鵬死了,她的聲音聽起來這麽冷靜?
冷靜确實是好事,可是現在這不太合理。
“馬凡綜合征是一種遺傳病,”李瑩像是知道仉淮對這病并不清楚,解釋道,“主要危害就是心血管病變,沒有醫治方法,是絕症。”
“臨床表現除了心血管系統之外,在骨骼肌肉系統上的表現也是很明顯的,患者四肢細長,總而言之就是外觀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仉淮聽到這裏,還是沒聽明白李瑩的意思,他沒有說話,只是聽着李瑩繼續講。
“你跟他共事過,自然知道他是個正常人,包括我在內,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從來沒有這些症狀,可是他的屍體……”
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說:“他的屍體完全變了。”
蜘蛛一樣的手指,指關節突出,四肢像是橡皮泥一樣被硬生生的拉長一大截,肌肉萎縮,皮膚松弛又布滿皺紋,那副畸形的樣子十分可怕,像是完全變了一人。
馬凡綜合征是遺傳病,沒道理一個人原本健健康康的,突然就患上了這個病,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因病而死。
“他在之前甚至去做過體檢,體檢報告結果顯示他沒有任何問題,而他在體檢之後打了電話給你。”
仉淮:“……你不會想說,他死前最後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我的吧?”
“很遺憾,事實就是這樣。”李瑩道,“所以我想問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麽。”
仉淮翻了翻通訊記錄,顧英鵬給他打的那個電話,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了,說是最後一個電話,那怎麽可能呢,難不成顧英鵬大半個月都不打電話嗎?
李瑩既然能夠查到顧英鵬的通話記錄,那肯定也是知道這個日期的,對此她表示她什麽都不知道。
“我不是來審問你的,”她說道,“我只是希望,如果你知道什麽的話,請告訴我。”
這話聽起來又是一副對顧英鵬情根深種的樣子了,可她的語氣還是讓人感覺到強烈的違和感。
仉淮同樣是說不知道,之後不管李瑩再說些什麽,他直接就挂了電話。
之後他上網查了查“馬凡綜合征”,顯示出來的東西确實跟李瑩說的一樣。
他想起了顧英鵬給他打電話時說起的,那個被他召喚而來,實現了他的願望的那個惡魔。
他記得顧英鵬說,願望實現的代價,則是會随機染上一種疾病。
看起來是破案了,不過他是不會告訴李瑩的,這對他沒有好處,還可能會被人認為是精神有病。
不過仉淮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顧英鵬死前最後一個電話會是大半個月前打給他的那個,他總覺得這裏頭有蹊跷。
李瑩沒有說顧英鵬死亡的具體時間,但從她的說法判斷,長時間失聯所以去家裏找人,那應該是兩三天?
不管怎麽說,既然顧英鵬已經被認定是病死的,那就跟他沒有關系了。
對于顧英鵬的這種下場,他沒感到半點唏噓,只覺得自作孽不可活。
但凡有點常識的正常人都知道跟惡魔交易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就顧英鵬自己心存僥幸心理,認為自己會沒有事情,實際上受到的恩惠已經在暗中标好了代價。
不然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難不成那惡魔到人間弘揚真善美來了,什麽都不用付出的話這就是在做慈善。
仉淮不知道那惡魔是誰,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想要做什麽,或許只是純粹的惡趣味。
他挂斷電話後放下手機,現在時間還很早,既然不用去上班,他就想着睡個回籠覺,結果眼睛一閉,昨天晚上那個旖旎的夢境一下子就又在腦海裏浮現,無比清晰。
這讓他猛地翻身坐起,瞳孔震顫着,頓時感覺一股熱氣“轟”地升起,一路從頭傳遍全身,恥得他腳趾都蜷了起來,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也是紅透了,整個人恨不得在床上瘋狂打滾,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簡直是羞憤交加,劇烈的心情起伏之下淚意上湧,看起來就跟羞哭了一樣。
仉淮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一般人就算做了夢,通常只會在醒來的短時間內記得少許,随後夢境的內容便會随着頭腦的清醒被迅速遺忘掉,可他這會兒回想起來,竟是把那些難以啓齒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退一萬步來說,昨天晚上睡覺前看着殷九昭鬼迷心竅,所以會做這種夢也就罷了,為什麽會夢見狄绛文,而且狄绛文還是男主角??
不僅如此,還有夢裏那奇怪的設定是怎麽回事,難道這是他自己都沒能發覺的新xp系統嗎??
本身就是晨起,他越想越燥,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渾身血液一半往上流,一半往下流。
只因這個夢真的是太真實了,他仿佛還能感受到殘餘下來的觸感,在夢中面對那個不對勁的狄绛文時,他雖然是不愉,但最後還是縱容下來,然後這種不愉也被硬生生的轉變。
這短暫的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堪稱魔幻。
上班的時候被暗示,還不知道工作日該怎麽去處理,回家又好像是自己暗示了自己,最後連做夢都不安生。
仉淮再次想到之前,對于離瑜跟那位真“魔王”之間關系的猜想,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沒什麽怎麽辦,真的就真的。
他抓緊了被子,居然詭異的以驚人的速度接受了。
什麽忠貞不屈毋寧死,那都沒有用。
他本身就不看重這個,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要死要活,為了達成他前不久産生的那個野心,這不算什麽。
盡管還是不知道為什麽狄绛文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可他不糾結了,夢本來就毫無道理可言。
想得很好,心裏平複下來不少,結果下一刻,仉淮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碎了一地。
因為他的注意力從腦海裏那個夢上轉移後,才略微一動,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屁股底下是濕的。
那股濕涼的感覺,恐怕連床鋪都不能幸免的遭了殃。
仉淮表情空白,腦子也空白了。
他僵硬的将被子掀開,空氣中彌漫出的是另外一股味道,并非尿床。
不用猜,肯定是因為晚上的那個夢,夢遺倒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這個規模,跟他媽漏了似的。
他這會兒真不知道該發表什麽感想好,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是有點想逃避現實。
這一點都不科學,人為什麽能流這麽多水,搞得他像是很饑渴一樣。
仉淮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他坐在一灘濕涼上沉默片刻,努力把自己的心理再建設起來,深吸一口氣,下床開始處理。
他不知道殷九昭幾點起床,反正每次他起來的時候,對方都已經把一切準備好了,本來昨晚摸角就好像摸得奇奇怪怪的,現在他抱着床單跟褲子要拿出去洗,明眼人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麽,那更尴尬。
不行,他必須要穩住,不能表現出來,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他也想象不出殷九昭覺得尴尬的樣子,甚至對方還有可能主動要求幫他洗……
好在屋內靜悄悄一片,仉淮并沒有看見殷九昭。
他看了殷九昭的房間一眼,莫名就感覺對方不在屋子裏,而是出去了。
不過他沒想那麽多,獨自一人正好方便他銷毀“罪證”,他不好意思把直接把手上的床單衣物扔進洗衣機,于是只能拿着個盆自己手洗。
他累得夠嗆,結束以後鋪了床,看時間還早,就打算去睡個回籠覺,這回倒是沒有夢見亂七八糟的東西,睡醒後渾身都充滿了活力。
仉淮這個休息日沒有提前計劃,準備在家裏懶散的荒廢一天,他剛要起身去洗漱,卻感覺手上有些不對。
才輕輕一動,便響起了金屬相碰的清脆聲響,聽着有點像是鎖鏈。
他心中已經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低頭一望,只見左手手腕上纏着一條銀色的鎖鏈。
一圈又一圈的纏在手腕上,讓他看了心裏一驚。
這鎖鏈,不就跟他夢裏的一模一樣嗎??
仉淮擡手晃了晃,沒感覺到有重量,用另外一只手去摸時,卻又能摸到冰冷的觸感,是有實感的,就很奇怪。
那鎖鏈的另外一頭很長,從他的手上垂到窗邊,蛇一樣沿着地面一路出了房門。
夢境變成現實,要說不慌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扯到鎖鏈的話,那鏈接着的另外一頭會有所感應。
在夢境裏,這鎖鏈鏈接着項圈,而項圈戴在那個跟狄绛文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脖子上。
仉淮想去把這鏈子解開,研究半天楞是沒發現鏈頭在哪裏,他弄來弄去都沒個進展,只能是放棄。
本來是想問問殷九昭有沒有辦法,出房門一看,屋裏還是跟他剛才起來時一樣,只有他一個人,看來殷九昭是真的不在,不知道是去哪了。
他看見鎖鏈一路延伸到屋外,發現這東西還能穿牆,總之不是他理解的那種正常鎖鏈,這肯定有問題。
仉淮沒有再嘗試靠常規方法把鎖鏈解開,他看了自己的手腕半響,做了個決定。
他要沿着這鎖鏈的方向走,去找狄绛文,看鎖鏈是否真的跟他夢見的一樣,鏈接在了狄绛文的身上。
這個想法非常荒謬,他想去看狄绛文的脖子上有沒有項圈。
仉淮不管那麽多了,他覺得就去看一眼,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看一眼又怎麽了。
他當即站起身,順着鎖鏈往樓下走,跟他預想的一樣,其他人都對其視而不見,他們看不見這鎖鏈。
寵物醫院今天依舊人滿為患,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顧客是借着為寵物檢查的名義,希望能與那位外貌出衆的醫生說上兩句話。
鎖鏈當真是往街口去的,并且一路探進了醫院裏。
仉淮見那走向,心裏不好的預感已經升到了頂峰,站得遠遠的往裏望,看見狄绛文站在前廳,身邊圍了好幾個人,似乎是在說着什麽,他看不真切,似乎看見男人的脖子上真的有一圈黑色。
他怕事情真跟自己想的一樣,又是看錯了自己吓自己,又不能大費周章的找借口把狄绛文叫出來,只能眯着眼睛努力去辨認。
如果……如果他把鎖鏈往自己身上拉呢?
若是狄绛文脖子上真有項圈,那他也應該跟夢裏一樣,會被拽得踉跄起來吧?
人家還在上班,周圍這麽多人,可真是不好。
仉淮這麽想着,卻把鎖鏈握緊了。
他輕一點,就輕輕的拉一下,假如狄绛文能感受到,那肯定有反應的。
然後……然後把他拉過來,拉到自己面前。
仉淮現在的狀态似乎有些不太對,而他自己察覺不到。
他的手才輕微的動了一下,下一刻身後突然傳來陌生的男聲,一下子讓他像是猛地清醒了過來。
“……魔王大人?”
仉淮轉過頭去,見說話的是個陌生男人。
男人穿着破洞褲,染黃毛打耳釘,看着是個緊跟潮流的年輕人。
可他剛才的稱呼,讓仉淮沒法把他當成普通人看待。
那男人見仉淮轉過來,在看見仉淮模樣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一副無比驚喜的模樣。
“真的是、真的是魔王大人,您怎麽會在這裏??”
“不,您這段時間都去哪了?我們哪裏都找不到您,您怎麽能在這種地方,您……”
“您身上是什麽味道,好香,怎麽能這麽香。”
他像是要被他口中的那股“香味”折磨得幾近發狂。
“您餓了,是餓了對嗎?我知道的,您一定是餓了,我能喂飽您,您可以把我吃了,請您把我吃了吧……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他幾乎有些語無倫次的說着,一邊說一邊往仉淮的方向靠近,越說眼睛越紅,到最後模樣變得極為可怖,仿佛只是勉強維持着個人樣,聲音嘶啞。
醫院內的醫生動作一頓,停下了教導顧客如何照料犬只的囑咐,望向了大門外面。
随後他把手上的病歷一合,直接交給了身邊的助手。
“抱歉,稍微失陪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