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仉淮不得不再次感慨伊安的性格。
他這樣外向, 才一見面,介紹過後居然就認真的把對方看成了朋友,哪怕是面對着殷九昭這樣的,也能鎮定自若, 甚至直接就親昵的喚起來。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社交牛逼症。
不過他隐隐有些心驚膽戰, 怕殷九昭會為此感到不愉。
還有就是……
他頓了一下, 看着伊安, 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像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殷九昭确實是感到不愉, 卻不是因為伊安各種在他看來稱得上失禮的舉措,而是對方的話語。
什麽叫“麻煩他照顧”?這話說得,倒像是他才是外人了。
離瑜還會趕時髦用點高科技, 他卻是與這些東西完全不沾邊,也沒有任何興趣, 若是他會上網, 有在網絡上浏覽過的話, 大概就會知道伊安這種言行舉止到底該怎麽形容,又該怎麽應對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他這少言寡語的性格也注定讓他不會做出什麽反應。
他盯着仉淮被伊安拉着的手,道:“不會。”
“本分而已。”他說。
這話就跟一開始對仉淮說的一樣, 只是如今被他略去了那恭敬的稱呼,便像是變了種意味。
“阿淮, 你這室友可真好。”
伊安的話語裏似是帶着羨慕。
他一邊說着, 松開了拉着仉淮的手,轉而要搭上肩膀湊得更近,結果下一刻卻臉色一變,跟被什麽東西嗆到了一樣後退幾步, 被迫把距離拉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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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
“怎麽了?”
仉淮也是一驚,看着伊安的表現,只覺得是自己身上有味道,還往胳膊上嗅了嗅。
按理說他在床上躺着病了這麽久,醒來以後還沒來得及打理自己,伊安就上門來了,會有味道不奇怪。
“不!不是你的問題!”
伊安飛快的說。
“你身上……就是太香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說着“香”,他的語氣卻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應該是你們家的香水,讓我不太習慣,”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微紅,看樣子是被那氣味沖得不輕,“沒事,我适應一會兒就好了。”
仉淮:“啊,那應該是龍涎香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香味裏待習慣了,其實他現在聞不太到龍涎香的味道,他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伊安說自己聞不慣,他也能理解。
“我去開窗透透氣。”
他說着。
才走到窗邊,窗戶一開,原本被隔絕在外的街道喧嚣便傳了進來,他的手還搭在窗臺上,卻忽地一頓。
他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剛才察覺到的,那說不上來的違和感到底是出自哪裏了。
時間久了,住習慣了,所以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這屋子裏頭的景象,是殷九昭用法術變出來的。
這種裝潢跟布局,怎麽都不會屬于位于這種地段的屋子,可是伊安進門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感到詫異。
他一時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想太多。
如果真是沒有注意到呢?他要開口的話,反而要接着給出解釋。
又或許是殷九昭考慮周到,在一開始就做了類似“障眼法”的處理?
仉淮轉身過去看向伊安的時候,男人對他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謝謝,阿淮真貼心。”
說完後,就以仉淮身體還沒有恢複好為由,又拉着他坐下。
他們三個人坐在客廳裏。
殷九昭拿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茶具,在給伊安泡茶。
他從行動上來看就是把伊安當客人,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于是伊安又開始誇他。
“感覺九昭是跟我們老板一樣的人,不像我,只能努力學了。”
伊安說完,嘆了口氣,有些惆悵。
他沒動殷九昭給自己泡的那杯茶,而是站起身來,對仉淮道:“好了,既然看到你沒事,我放心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我手上還有工作沒完成呢,之後可能會被罵的。”
“啊對了,阿淮,”他說,“你好了之後,記得要把跟我的約會補回來噢。”
這話他是笑着說的,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伊安離開了。
殷九昭對着他的背影看了許久,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便又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仉淮。
“陛下,”他道,“那只是個人類。”
“我知道他是個人類。”
仉淮有點心累,誰能想到會這樣猝不及防來一出。
好在最後沒有發生什麽,所以他到底在擔憂個啥?
而在殷九昭聽來,那就是仉淮即使知道那伊安是個人類,态度也還是一樣。
這個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
陛下的魅力有目共睹,那個人類會為陛下傾倒那是應該的,但陛下到底是看上了那個人類哪裏?
面容一般,身無長技,羸弱不堪。
殷九昭面無表情的想,人類可是很脆弱的。
他可不是為了那個人類着想,只是想着,人類怎麽夠陛下玩的呢?那很快就會被玩死的了,陛下不可能盡興的。
那些想象畫面不堪又放肆,他近乎無意識的在進行對比。
無論怎麽比,都是壓倒性的勝利。
可是這一切還是要依靠陛下的喜好,根據陛下的選擇。
殷九昭又想到,陛下已經很久沒有召他了。
那些痕跡消退的速度很快,自己重新撕裂是沒有意義的,而身上沒有陛下帶來的印記的話,讓他控制不住的,感到疤痕深處越來越癢。
唯有一點,是确定的。
他的眼神幽深。
那就是人類,絕對無法将魔王喂飽。
仉淮一如既往的并不知道殷九昭在想些什麽,沒人能通過他那張表情一片漠然的臉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也就那幾個“同僚”對彼此的劣根性一清二楚。
伊安來得突然,走得也快,讓仉淮甚至有種錯愣感,像是明明做好了要下大雨的準備,結果最後就只是打了個雷,烏雲一下子就散去了。
當然,這樣肯定是最好。
仉淮是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的,連到時候面對離瑜該怎麽解釋都想好了。
說是生了一場大病要休養,其實他覺得自己沒有哪裏不舒服,要說的話,就是一種很不得勁的感覺,讓他的心情不那麽舒暢。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本以為是大病一場之後的正常反應,慢慢就會恢複了,結果到了晚上頭腦反倒昏沉起來,有種強烈的不滿足感,像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卻沒有人給他,讓他裏都升起幾分煩躁。
當然他在極力克制着自己,畢竟他不能對着殷九昭發脾氣,殷九昭肯定會問他怎麽了,他又說不上來,那只會顯得他無理取鬧,又不是小孩子。
仉淮想不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只能想着去睡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這時敲門聲響起,殷九昭讓他出來吃點東西。
仉淮恹恹的,沒有什麽胃口,還是多少吃了一點,然後就捧起了面前的藥碗。
這藥他剛醒的時候喝過,不難下口,他知道效果好,喝完就會好很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跟他晚上這莫名其妙的狀态一樣,他聞見那味,只覺心中一陣排斥。
仿佛一個錦衣玉食的人餓了肚子,餐桌上本該呈上各種山珍海味,結果卻只委委屈屈的看見一個用來勉強果腹的白饅頭。
他這會兒甚至有點生氣。
等仉淮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見眼前的景象,簡直大驚失色。
藥碗在一旁摔得粉碎,藥自然也灑了一地,殷九昭躺在地上,而他自己竟然跨在了男人的身上,底下坐着對方結實的腰腹,手正掐着殷九昭的脖子,正用力收攏。
他意識到了,自然是跟被電到一樣收回了手,懵得厲害,傻在原地,竟然感覺自己面上身下都是濕意。
眼睛一眨又是一串往下落,臉上是被淚珠滾過的痕跡,他情緒波動過大就會這樣,是老毛病了他能理解,可是身下是怎麽回事??
仉淮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他看見殷九昭脖子上很快顯出一圈可怖的青紫,看得出他根本沒有留力。
在這個時候他哪還記得殷九昭不是人,自己這點力量能不能直接徒手弄死一條龍,只認為自己剛才要是沒收手,自己就要把殷九昭掐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仉淮腦子裏只有這麽個念頭,不管自己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都對殷九昭下這種死手了,對方怎麽可能還會對他忠心耿耿??
就算是現在礙于地位差距敢怒不敢言,等之後要是他身份暴露了,那他還哪有活路??
他膽戰心驚,淚眼模糊的去看殷九昭,只見對方正直直的與他對視,讓他心裏又是一顫。
男人就這麽躺地上,明明以他的體格,将身上的人掀翻輕而易舉,卻什麽都沒有做,雙手虛虛的扶着仉淮,就算被人掐住脖子也分毫未動,像是根本就沒有求生欲這種東西,舉止稱得上是溫順。
溫順,這個詞跟他放在一起明明應該一點都不搭。
殷九昭皮膚白,是那種但凡有一點小磕小碰都會十分明顯的類型,此時除了頸部的青紫,他的唇也豔得厲害,活像是被□□了許久,要磨咬出紅血來。
仉淮滿腦子都被自己可能會有的凄慘下場占據着,哪能有什麽別的猜想。
說“對不起”怕是沒有用,不,他不能說,他現在萬不能露怯。
他強制鎮定實則哆嗦,想要先從人身上下來,慌亂中手要借力,居然撐在了殷九昭的胸膛上。
殷九昭的胸膛也是一片硬實,衣襟淩亂,掌心貼上去只覺燙手,他下意識就要把手往回收,可失去了着力點,腳下急得不知怎麽忽然一滑,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整個人便貼在了殷九昭的身上。
仉淮的耳朵聽見了聲音。
殷九昭的心髒跳得那樣快,砰砰作響,離得近,沖破那層血肉,一路沖到他的腦海中去。
實在是太近了,仿佛男人身上的熱氣都蒸騰到了他的臉上,讓他也開始頭腦充血,耳根一片通紅。
他一時不敢動彈,片刻後,聽見殷九昭聲音低啞道:“……陛下,可否起來。”
話音落下,仉淮這才如夢初醒慌忙爬起來,趕緊拉開了距離。
他又去看殷九昭,見殷九昭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只看這個樣子,誰能知道對方胸口的那顆心髒并非四平八穩的跳着,而是跟他的真實情緒一樣藏得深,悅動得無比瘋狂。
“你……你沒事吧?”
仉淮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無礙。”
殷九昭低聲道。
他的眼眸深處燃起一團暗火。
“陛下想要如何……我都受得住。”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說一個無意識爆發的大動作()
啊,各位都是保送生,不用我多說。
評論依舊注意,過激達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