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家都死了。

那個房間裏面, 仉逸明的幾個朋友無一例外,全都死在了裏面。

而他在那镯子發燙的時候,猶豫片刻,本想勸一下身邊的人, 可他的這些朋友已經上了頭, 平時就不怎麽相信這些東西, 會把他的話當成危言聳聽, 這會兒喝嗨上頭了,就更不會把這當回事了。

仉逸明實在待不住, 那镯子燙得他坐立難安,他問朋友仉淮是倒哪兒了,本想去找人帶着一起走, 結果那地方人影都沒有一個,最後還是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他回了家, 又慌得很, 好半天才平複下來, 卻還是不安,便想打個電話過去,看那邊情況怎麽樣。

電話打不通,傳出的是手機已關機的提示音。

到了第二天, 他才知道出事了。

死了這麽多人,出了這麽大的案子, 那家KTV直接便被封鎖了, 可他知道那些警察什麽都查不出來。

非常邪門,他當時要是沒有跑,他也會躺在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中。

而仉淮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失去蹤跡的,時間過于巧合, 盡管覺得少年并沒有那樣的力量,卻依舊很難不讓人把兩者聯系到一起。

無論哪裏的監控都拍不到他的身影,也找不到屍體,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這時間太長,所有人都認為他也已經死了。

誰能想到他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仉逸明在雜志上看見他的時候,內心滿是震驚,他幾乎要以為這只是長相相似的人,調查之下發現,他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在這附近的,于是便親自過來堵人了。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些什麽??”

仉淮微微皺眉,覺得仉逸明莫不是在這幾年間腦子瓦特了,這會兒專門過來在他面前發病吧?

“你、你剛成年那天!六年前,你成年禮的時候,你跟我去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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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就是那家KTV的名字,可仉淮眼中的疑惑絲毫未減,甚至還加深了幾分。

“什麽東西?”仉淮開始有些煩躁,“你帶我出去?怎麽可能?”

“我又不是傻的,跟你出去哪有什麽好?我從來沒答應跟你去哪裏過。”

“我成年那天就自己走了!”

那天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有流星。

兩個人仿佛說的不是同一件事,仉逸明只覺得仉淮在狡辯,是想裝作不知道,想把這事含糊過去。

“我才不會信你!”他死死地盯着仉淮,“哈,真是,現在當上了模特,連演技都好上不少了?”

“你那個時候就是演的是不是??好好一個男人,又不是按着你的腦袋往地上砸,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倒地上了?你就是趁着這個機會!”

仉淮不想再跟仉逸明說話,也不想再聽仉逸明說話了。

他感覺自己從看見仉逸明開始情緒就有些不對勁,像是心裏揣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腦袋也開始隐隐作痛。

他在發抖,可能是被氣的,明明不想在仉逸明面前落入下風,眼眶卻湧上了熟悉的熱意,他不看都知道肯定紅了一片,非常明顯,擋都擋不住。

“愛信不信,”仉淮說,“我确實不知道你說的那是什麽事情,如果你來找我就只是為了親自講這些,把莫須有的罪名扣我頭上,惡意揣測我,那你可以滾了。”

仉逸明:“你必須跟我走。”

“憑什麽??”

“憑我是你哥,憑你在名義上是我家的人!”

“你有病??六年都沒找過我,現在來說這個?”

“是你自己故意躲起來的!”

“你他媽真看得起我,我有這麽大能耐??”

“你要是不跟我走,那我就讓你老板解雇你。”

仉逸明陰沉着一張臉,咬牙威脅道。

“我知道你在做什麽工作,你大可以試試!沒了工作,你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會乖乖跟我回家了!”

這招很俗,可是百試百靈,屢試不爽。

他用家裏權利壓人壓慣了,不覺得仉淮有能力跟自己對着幹。

仉淮很想把仉逸明那張臉劃爛。

是的,劃爛,單純是為了洩憤。

不僅如此,他的腦中還浮現出各種血腥的畫面,而他以前從未對哪個人釋放過這樣深的惡意。

內心那個充氣的氣球漲到了極點,似乎只要再施加一點刺激就會“砰”地一聲爆裂,炸出淋漓的血液。

這時,仉淮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

“解雇誰?跟我說了嗎?”

仉淮望過去,見離瑜正漫不經心的走過來。

他聽力好,顯然是聽見了仉逸明說的解雇那段話。

“上次你說那車太顯眼了,所以我就沒開過來。”

這話是對仉淮說的,然而就算不開車,他自己本身就已經足夠顯眼了。

說完,他瞥向仉逸明:“你誰?”

不等人回答,他又像是想起來:“噢,我認得你,不過是在照片上,你是……”

離瑜的話沒能說完,他那雙狐貍眼原本還打量着仉逸明,下一刻卻跟看見什麽一樣瞳孔猛地緊縮。

“……!!”

“你他媽……你怎麽敢!!”

他就跟受到什麽刺激似的,周身殺氣暴漲,讓人毫不懷疑他會在下一刻就把仉逸明的腦袋給擰下來。

仉逸明哪裏能直面這樣的殺氣,他沒被吓得坐到地上都算不錯了,此時手腕上的镯子差點燙下他一層皮。

“離瑜!!”

仉淮也吓了一跳,他都沒那功夫再理會自己的那些負面情緒,趕緊拉住離瑜的手,眼見他的指甲都變尖了,是真怕仉逸明血濺當場。

仉逸明死了不要緊,問題是這個地方會惹麻煩,這些人可喜歡看熱鬧,剛才看他跟仉逸明劍拔弩張的,就已經圍了不少人,不遠不近的看。

現在離瑜來了,他都見有幾個舉起手機在往這邊拍了。

離瑜被他拉住,算是終于被拉回點理智,可臉色依舊難看到了極點,就算是下半張被口罩遮着,也十分明顯。

仉淮還沒見過他是這種樣子,而在見到離瑜之後,他心中的那種憋漲難受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離瑜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憤怒,可有離瑜在,說是狐假虎威也好,他現在完全不虛仉逸明了。

離瑜好歹把殺氣收了回去,但還是那副想殺人的模樣。

仉逸明已被吓得三魂不見七魄,只覺得離瑜比他見過的那些鬼物還要可怕千倍百倍,雖然不清楚他是誰,但看他跟仉淮親近的樣子,一下就感覺要步自己那些朋友的後塵了。

還不等仉淮開口,他便大喊道:“不行,不行,你不能殺我!”

“你把我殺了,就是恩将仇報,你會被戳脊梁骨的!”

仉淮聽了有點想笑。

實際上他的确笑出聲來了,他說:“反正你都死了,我有沒有被戳脊梁骨,你又怎麽知道?”

“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又是一句俗套的話,仉逸明說完,看着仉淮,想到自己那些枉死的朋友,他們要是做了鬼,肯定也是不會放過仉淮的,可現在仉淮還活得好好的,那必然是有什麽手段,單看旁邊這個駭人的男人就知道不簡單。

他一時有些惶惶,幾乎在等死了。

離瑜的瞳孔依舊縮成一條細線:“殺你還髒手。”

其他人離得遠望不真切,仉逸明看得清楚,這下徹底說不出話。

仉淮下意識的捏了捏離瑜的指尖,這安撫的動作他做完才反應過來,一時有種在給呲牙的大狐貍順毛的感覺。

“……其實你說得對,雖然我覺得這幾年我陪着你們家演戲,感覺工資也有不少,但剩下的吃穿用度是該還,”仉淮冷靜下來,對仉逸明說,“十八歲的時候考慮得還不夠成熟,說跑就跑了,這樣,那就來好好的算一筆賬,我把那些都還你了,也就跟你們家沒有任何瓜葛了。”

仉淮說是這麽說,可仉逸明要是沒出現,他還算個屁,本來就把錢看得緊,目标都沒個大概數字,攢得艱難。

現在這一筆出去了,他前面都算是白幹了,還有可能補不上。

他又拉了拉離瑜,等離瑜望過來,說:“你別真把他弄死了,跟他算賬,我不會。”

仉淮沒介紹離瑜的身份,仉逸明現在只覺得這男人不是人,手上的镯子燙得他那塊皮都快失去知覺了,這會兒仉淮讓離瑜跟他算賬,他哪裏敢真的去算。

就怕這個算賬有兩方面的意思。

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下一刻連滾帶爬的跑了。

仉淮沒有要追的打算,跑了更好。

或許他本身就是帶點這個意思,知道吓破膽的仉逸明不敢再對上離瑜。

他這才對離瑜說:“那是我養父母的兒子。”

離瑜剛才好像有說什麽,見過仉逸明的照片,這不奇怪,仉逸明平時人模狗樣地上過不少商業采訪。

“你剛才為什麽突然那麽生氣?”

離瑜剛才突然暴怒,仉淮挺疑惑的。

“我的眼睛,能看見很多東西,”離瑜道,“我看見他……對你很不好。”

仉淮聽了,覺得驚奇。

他控制不住的去看向離瑜那雙漂亮的眼睛,這個說法是,他能看見一個人的過往?

……等等。

他整個人一僵。

這樣的話,離瑜看他的時候,不是都已經把他的底都扒掉了?

他心裏忐忑起來,随後又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應該是……應該是那只兔子在他身上做的事情,讓離瑜看不見,不然早就完犢子了。

“魔王”就是該有這種特殊性的。

仉淮暗自松口氣,說:“我很久沒見他了,算是斷絕了關系,不知道他為什麽今天會突然跑過來發瘋。”

“說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無中生有,可能是臆想症吧。”他皺了皺眉。

“臆想症?”

“也許。”

離瑜沉默了,他的眼神變得複雜,像是在組織語言,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仉淮又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說了,來找你。”

離瑜:“我聽說你跟那個人類去約會了,白天就算了,晚上我要來找你吃飯。”

他找殷九昭打了一架,本來就氣得很,看見對方脖子上那毫不掩飾的痕跡更是怒不可遏。

分分鐘就能痊愈的傷口,這樣特意留着不是顯擺是什麽??

于是離瑜決定想辦法把仉淮晚上的時間霸占了。

至于那個人類,這是碰巧沒讓他看見,如果還跟在仉淮旁邊,那他就會……

直接炒掉好像不太好,太暴力了,那就讓人滾去加班。

仉淮聽了,居然莫名有點心虛。

……不,他又不是背着離瑜幹了什麽壞事,全程正大光明的。

“吃飯?那、那我要先……”

仉淮想着要跟殷九昭報備。

“不用,我們直接走,他哪能不知道。”

離瑜拉着仉淮就走,不想再兩個人站在這被當猴一樣看。

仉淮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手一直都是握在一起的,這會兒牽着就走了。

讓那些喜歡嚼舌根的看了,不曉得又該在背後說些什麽了。

多半是一副酸眉醋眼的樣子,畢竟離瑜長得實在太好。

離瑜帶着仉淮去了一家私人餐廳,相當高檔。

他似乎是把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坐下等上菜就行,期間一直盯着仉淮,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面上輕點。

他那直勾勾的眼神讓仉淮有點頂不住,剛要開口,便聽他說:“你什麽時候才會問?”

“……什麽?”

“問我。”

離瑜擡了擡下巴。

因為要吃飯,他此時已經把口罩解了,那張臉在燈光下簡直讓人頭暈目眩。

所以是問什麽??

仉淮沒明白。

離瑜有些不耐,他說:“你之前找我問那條臭……問殷九昭。”

“你怎麽就不問我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啊,要說的話,狐貍精可能反而是裏頭最純情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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