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靈霄派是此界相當有名的門派。

其中弟子大多為妖獸血脈, 人類寥寥無幾,就算是僥幸通過了入門試驗,也都是在外門徘徊蹉跎,內門弟子中排的上名號的, 一個人類也無。

不過既然是名門, 那競争必然激烈, 通過入門實驗後一口氣也不得歇, 各種課業接踵而至,還要争分奪秒的努力修煉, 不然要是落後了,能夠得到的資源便會相應的減少,劣勢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師兄師姐已經在靈霄派待過一段時間, 自然是适應了,新入門的弟子卻只覺無半點喘息的機會, 在這種情形下壓力不可避免的随之增加。

有人會咬牙堅持, 有的人為了排解壓力, 選擇的是上不得臺面的方法。

“這家夥,一聲都不吭啊?”

“不哭也不叫,這跟打沙包有什麽區別,真沒意思。”

人跡罕至的樹林角落裏, 幾個少年圍在一起。

他們看着年齡相仿,處境卻大不相同, 這點從身上穿着的衣服上就能看得出來, 其中一人穿得格外奢華,剩下的則較為簡樸。

那位少爺打扮的人滿是嫌棄,說:“你說有樂子我才過來的,結果就這?”

“沒勁, 我要走了。”

他口中的“樂子”,是一名跌坐在地上的少年,雖然他身上的衣服跟其餘人一樣,卻是肉眼可見的破舊,沾着灰。

“不不不,袁公子留步!”

另外一人急了,趕緊将那少年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也可以讓他去做別的事情!”

“我才沒興趣跟你們同流合污,你們做這樣的事情,要是讓上面的管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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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袁公子這麽說着,沒有把話說完,可話中未盡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神色中卻完全沒有懼意。

他家世顯赫,叔父是靈霄派掌門的三弟子,在淩霄派的年輕一輩中幾乎能橫着走,這才被這幾個外門弟子巴結。

外門弟子絞盡腦汁還要再勸,他的眼珠子一轉,又說:“不過我倒是想到了,你讓他到後山的森林裏轉上一圈,看看那邊有什麽東西,回來告訴我。”

外門弟子臉色一變,先是互相看了幾眼,然後遲疑道:“後、後山的森林?可是那裏……”

“對啊袁公子,要不還是算了,換個地方吧。”

“嘁!我知道那裏是禁地!”袁公子提高了聲線,他不以為意,說:“就是禁地才讓他去的,又不是讓你們去!”

“其他的地方我又不是去不得,我只是想知道裏面到底有什麽,怎麽?你們怕他去了回不來,死在那裏了?”

“不是……”

外門弟子有些膽怯。

“都是故弄玄虛,怕什麽,讓他去!”

袁公子與少年對視,語氣倨傲:“喂,聽清楚沒有?”

少年的眼睛裏似乎空無一物,他遲緩的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他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也沒有感到懼怕,就這麽朝着後山的方向走過去了。

袁公子說:“一個人類而已,動作想必慢的很。”

他随便點了個外門弟子,讓對方待在這裏等,等少年回來了就去告知他,沒說要是等不到要怎麽辦。

他吩咐完了,就帶着其餘人往回走,他答應了這些人,要帶他們在內門裏逛一圈,沒別的,就看看他們那沒見過世面的表情。

一邊走,他一邊又說起了自己聽說來的禁地傳聞。

說是那邊住着靈霄派的開山祖師爺,已經是不知道多少輩之前就坐鎮着靈霄派的存在了,就連掌門也只是見過對方一面,其餘的人壓根就不知道這位祖師爺長什麽樣,而祖師爺平時根本就不會出現。

除非靈霄派真的出了什麽大事,處于生死存亡之際。

并且其實這并不是為了拯救靈霄派,而是祖師爺待着的山頭在此期間被轟平,被這樣打擾了才會出來,然後因為戰力懸殊得相當離譜,對面瞬間就灰飛煙滅了,靈霄派的危機就此解除。

大多數聽說過這事的弟子都跟他一個想法,認為這只是個被傳得過分誇張的傳說。

“哈哈哈哈,怎麽可能呢?”

他越說越覺得好笑。

就算真的存在開山祖師爺,那早就該飛升了,從那個久遠的時期待到現在,再長的陽壽也禁不住這麽耗。

何況哪個開山祖師爺會這麽對自己的門派,像是靈霄派愛死不死一樣的态度。

……

少年已經走到了後山。

他像是絲毫不知情,直直的便邁過了腳下的一道溪流。

禁地是設有屏障的,不只是挂着個名號,為了防止有些弟子像袁公子一樣,越是說不行就越是叛逆的要看來一探究竟,若是他們真的大着膽子來到了這裏,便會被屏障攔住,只能轉頭離開。

這确實是為了保護,卻不是為了保護闖入禁地的無知後輩,說來可能有點滑稽,設置這屏障,為了其實是靈霄派的上位者們。

老祖在禁地裏沉眠,要是被驚擾了,他不會為難後輩,只會來找他們這些熟面孔的麻煩,那比什麽都可怕。

所以沒有特別大的事情,他們壓根就不敢來找這位,這位向來不好說話,好像一直以來就沒有舒心過,從來都是一副煩躁的模樣,為了宣洩這種情緒,想要大肆破壞卻又不能,于是才選擇沉睡。

少年直接邁了過去,透明的屏障在空中顯出石子入水一般的波紋,接着歸于平靜。

他一路往裏走,四周是靜谧的竹林,實在是靜,連一絲蟲鳴鳥叫都沒有,仿佛天地之下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呼吸聲。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山洞。

洞口很大,往裏走去,能看見有夜明珠嵌在了牆壁上,提供着光亮。

這個山洞實在是大極了,往頭頂望去,只覺得洞頂那樣高,高到讓人看久了甚至會覺得眩暈的程度。

山洞裏頭只擺了一張石臺,用的是名貴的青玉,上頭卧着一只巨大的狐貍。

狐貍皮毛是暗色的,起初以為是黑,看清楚了才發覺是沉到極點的紅,眼睛閉着,身子沒有一點起伏,看着跟死了一樣。

盡管如此,它也是漂亮的,帶着讓人忍不住矚目驚嘆的魅力,哪怕它只是一只狐貍。

少年看見這只大狐貍,看見它身側不止一條的尾巴,沒有訝異,沒有驚懼,他只是看了它一眼,便要轉身離開。

因為讓他來做的事情是看看這禁地裏面有什麽,禁地的山洞裏有只大狐貍,他看到了,要回去回複了。

“……你是誰門下的?”

剛轉身,低沉的男聲便在身後響了起來。

像是剛睡醒,聲音裏還帶着幾分沙啞,卻掩不住其中的不愉。

狐貍眼睛都沒有睜,只是耳朵轉了一下。

它沒感受到什麽氣息,知道是個小東西。

它被吵醒,心裏煩得很,想到外頭那屏障莫不是過期了,怎麽就讓人闖了進來,想着要給靈霄派裏的幾個崽子一點深刻的教訓。

“阮奂。”

少年面對着它,答道。

狐貍沒聽過這個名字,又或者是聽過卻不記得,這很正常。

它隐約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這小東西見到了他,沒有驚懼便罷了,它也不想聽對方吱哇亂叫,可就連回答的聲音都這麽平靜,堪稱鎮定自若,心性再好也不可能。

所以它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暗紅的雙眸。

只一瞬那雙眼睛便瞬間瞪大,瞳孔猛地緊縮,它一下就從石臺上站起身來。

原本卧着的時候體型就很龐大了,現在站起身來更是将他們之間的體型差距拉到了極致,少年需要仰起頭看它。

下一刻白煙忽地湧起,狐貍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少年面前的男人。

男人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伸手像是想要觸碰他卻又不敢,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情緒翻湧間竟引得山洞外天色大變,頃刻間聚攏起黑壓壓的烏雲。

“你……你叫什麽名字?”

“小六。”

男人聽聞後頓了一下,問:“我是問你的真名。”

“我沒有名字。”

“……那其他人是叫你小六?”

男人聽到他的話,注意到了他的着裝,猜想到了什麽。

“為什麽叫你小六?”

“因為我上頭有五個師兄。”

那這名字真夠敷衍的。

男人微微皺眉,因這名叫小六的少年的樣子,他怎麽也不可能當做沒看見,就這麽放他回去。

不如說他現在簡直是堪稱貪婪的注視着眼前的人,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話,小六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你可以喚我離瑜。”

他道。

語氣聽着是挺平緩的,實際心髒跳動的速度極快,他此時的腦中有些混亂,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

是不可能的才對,那位大人怎麽可能……可是……

離瑜伸手,撫向小六的臉,小六就那樣安靜的任他動作,沒有要詢問躲避的意思。

太像了,完全是一模一樣。

他幾乎把那道身影刻在了靈魂裏,時間實在太過久遠,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些許模糊之色。

不存在有人刻意變幻成這個模樣來蠱惑他的可能,除了他以外,根本沒有誰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那麽氣息呢,從氣息上能辨別出來麽?

離瑜猛地伸手将少年按向自己,把人禁锢在懷裏之後,低頭去嗅對方的脖子。

這距離實在是過分親近,可小六依舊沒有任何反抗,他讓離瑜抱着,過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視線下移。

而離瑜本想靠氣息進行進一步的确認,去确認那個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可沒想到的是,他嗅到小六的氣息之後,就根本不想松手了。

仙人身上的味道,是什麽樣的?

說實話,随着歲月流逝,他已經回憶不起來,也描述不出來了。

只記得那是一種讓他全身放松且着迷的氣味,所以那個時候才一天天的變作狐崽的模樣,讓仙人抱在懷裏,被對方的氣息籠罩,覺得幸福得無以複加。

小六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很像,非常像,起初還有些模糊,之後便似乎逐漸與記憶重合。

可他沒法清醒地去進行對比,因為他只嗅了一下,腦袋身上就充血了。

離瑜現在亢奮得要命。

他已經很久沒體驗過這種血液沸騰,難以把控的感覺了,讓他想用力舔舐少年的頸側,看着殷紅從白皙的皮肉底下透出來。

想嘗嘗對方的血是不是也帶着這種令人頭暈目眩的香味,卻又在升起這個念頭的瞬間被否決,他不舍得。

少年就是這個時候動的。

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眼前亂晃的尾巴,然後自然而然的,從尾巴跟開始一路往上捋到了尖。

離瑜瞬間像是被扼住了呼吸,他渾身僵硬着,頭頂的尖耳也在微微顫抖。

在傳聞中乖戾暴躁的老祖就這樣死了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裝純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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