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在被謝栖眠寵愛

敗者組不需要參加任何采訪, 收拾了外設包就可以打道回府。

歐小典機票都預訂早了。

“先去吃點兒吧。”歐小典說,“比賽前就吃了幾個漢堡,這會兒都餓了吧。”他拍拍嚴教練的肩, “放松, 有什麽要說的也回去了再說, 在外面呢,別讓別的戰隊看笑話。”

他們戴着帽子口罩,上車時經過廣場, 不敢看舉着燈牌的粉絲,逃跑似的鑽進車裏。

江野沒有再坐在謝栖眠旁邊, 收拾了自己的外設包,老實呆在最後一排。

從吃飯到登機,所有人都保持着奇妙的默契,沒有開口提一句關于比賽的事。

江野位置靠窗,和謝栖眠的位置連在一起,已至深夜,機艙內的燈光不算亮,将謝栖眠的臉照出一片灰色的疲憊。

走道上有人催促,江野不得不輕輕碰了碰謝栖眠的膝蓋:“我在裏面。”

他是羞于和謝栖眠對話的,心裏也堵着, 不想和人說話。

可那終歸是謝栖眠。

沉默地落了座,他看了眼旁邊的人, 發現謝栖眠難得沒有睡意,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江野從口袋裏拿了一顆巧克力, 放在謝栖眠腿上。

“嗯?”謝栖眠捏起巧克力球, 偏頭望向江野, “什麽時候偷偷從休息室毛了巧克力?”

“就臨走的時候, 随便捏在手裏的,”江野不敢看謝栖眠,“我見你剛才沒怎麽吃飯……”

謝栖眠拆了外面的錫紙,聞聞味道:“可是主辦方休息室的這個巧克力好像是盜版的,不好吃。”

江野慌張地從他手裏拿回來,反複确認:“不會吧,2UTen這麽小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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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嘗嘗就知道了。”謝栖眠說,“很明顯的。”

江野當即咬了一口,品味半天,不知是不是自己平時吃的太糙了,竟然區分不出來正版盜版。

“好吃嗎?”謝栖眠問。

江野點頭:“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

榛子與巧克力的香味在鼻尖舞蹈,落下每個足跡卻都好像是謝栖眠的影子。

江野握着剩下的半顆巧克力,看進謝栖眠眼裏。

舷窗外的城市仍然明亮,謝栖眠眼中有星星點點燈光的痕跡,以及一個被置放在最前端的江野的剪影。

他知道,謝栖眠珍視自己。

他在被謝栖眠寵愛。

“你呢,你還生氣嗎?”江野問他。

“生氣,生你們的氣,但更生自己的氣,我的問題比你們大。”謝栖眠将毯子放在江野膝上,“先好好睡一覺吧,不管怎麽樣,今天都辛苦了,複盤留到明天。”

江野低頭:“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很大,或許這次我會建議你離開一隊,但現在先不談這些,讓我靠一下吧,”謝栖眠抓着他小臂,将腦袋輕輕放在江野肩頭,低聲道,“還有巧克力嗎,我想吃。”

江野捏着拳,将自己吃剩的那一點藏起來,不好意思給,說:“我只從休息室拿了一顆,等落地了給你買。”

“好。”謝栖眠說。

——

比賽翌日是規定的複盤時間。

下午三點半,除了慣會逃避困難裝鹌鹑的歐小典,MST全員在訓練室坐好。

嚴教練眼中紅血絲十分明顯,開電腦時忍不住疲憊揉了揉,灌了一大口咖啡,正式開始複盤。

“要不讓教練回去睡兩個小時再來吧……”梁年說,“我有點怕他一會兒氣得背過去……”

段霆把他攆在座位上坐好了:“別說話。”

“睡了一覺,都清醒了沒有?”嚴教練問。

梁年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沒人出聲,就也揣着雙手。

“今天先看點別的東西。”嚴教練讓投影儀和自己手機同屏,打開各大社交平臺,找到昨晚“2UTen對陣MST”的話題。

“真強隊假強隊一個BO3見真章,貓屎團粉絲還在做夢靠營銷的神江野起死回生,建議組團去腦科排隊。”

“非要拿麗桑卓?嚴科不會BP可以下來。”

“2UTen:MST私廚味道好,環境靓,服務周到,下次還來。”

“開門!就你叫貓屎團是吧,我XX外賣的,你菜到家了!”

“這也能怪到教練身上?看看搖了潘森都打不過傑斯的廢物梁年吧”

“AD操作沒問題,就是沒經驗,心态不行。”

“江野給爺死!退役!”

“不會把不會吧不會吧,怎麽有人覺得空兩發子彈直接害死野輔叫沒問題啊?怎麽有人覺得W進大龍圈送人頭沒問題啊?競人也開始學飯圈母狗洗地?”

“@DuanTing,你扶得起植物人的jb都扶不起上路的林阿鬥”

“講道理第二把指揮全責好吧,不肯走是真的蜜汁操作”

“MST兩局拼不出一個正常人,都下放二隊吧”

“@英雄聯盟賽事官方,建議嚴查江野,絕對菠菜了”

諸如此類的“讨論”沒有盡頭,嚴教練關閉手機投屏,看着他們:“都什麽感覺?難過嗎?生氣嗎?”

這麽多尖銳、甚至侮辱性的詞彙,任誰看了都拳頭梆硬,尤其是被噴的最多的江野。

“平時說,打輸了不要看網上的評論影響心态,我現在覺得不需要這項保護,反正看不看都打成這種樣子。”嚴教練放下筆記本,“我覺得有些話說的很對,我們隊是可以解散了。”

梁年搓搓手:“教練開啥玩笑呢……”

“你們要是完全打不過,我還能認命,承認你們個人能力差,”教練站起來,積壓了一整夜的怒火在瞬間爆.發,“但你們看看自己玩的都是什麽!能贏的局硬是要輸!誰還會對你們有信心?!”

他數落着:“一個個都說我嚴厲,覺得我沒有別的戰隊的教練好,我現在告訴你們,我,和你們,我們這些人就是廢鍋配破蓋,爛一家!”

“教練……是我們打的菜,你別這麽說自己。”林朝內疚道,“我們是覺得你嚴厲,可從來不覺得別的教練比你好。”

梁年也跟着點頭:“對對對,真的。”

“那為什麽我說的話沒有一個人聽?”嚴教練問,“每次上場前我都和你們說什麽了?”

他們低下頭,也瞟謝栖眠一眼,不敢說話。

“我說什麽了!”

梁年清了清嗓子:“……聽,聽指揮。”

“然後呢!你們怎麽做的?”嚴教練說,“第二局最後一波,謝栖眠和你們說什麽了?”

林朝咬牙,承認:“隊長說撤退了,是我……是我第一個說不走的。”

“行,”嚴教練将目光轉向謝栖眠,“林朝說不走以後,你說了什麽?”

謝栖眠:“我沒說話。”他坐直了,“這兩局游戲,我指揮不當,沒有約束隊員的行為,更是直接導致第二局游戲的失敗,對不起戰隊也對不起其他的隊員。”

“這兩把就不關阿眠的事啊!”梁年說,“要分鍋也是我們四個分!”

嚴教練:“因為決策輸了游戲,難道不是指揮的問題?”他看向其餘四人,“現在搶着背鍋,游戲裏怎麽就不肯聽指揮一句話?”

林朝:“當時……我也不知道,就鬼迷心竅了,我就覺得,好不容易打贏了一把團戰,再不推我們沒有機會了,畢……畢竟他們比我們發育好那麽多。”

“為什麽沒機會了?你的水晶已經爆炸了?”嚴教練問。

江野說:“是我說兩個AD推的快,我以為能推完。”

嚴教練懶得聽他們複述當時的心情,說:“指揮有什麽意見自己來說。”

謝栖眠嘆了口氣:“大家之所以這麽急着推,是被壓慫了,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隊友。其實現在複盤可以發現,打完大龍團那波,2UTen雙C的技能都用光了,我們可以運營分推,也可以逼遠古巨龍團。”他說,“我的決策不一定對,但比賽最重要是團結。指揮一半任務是做全地圖統籌規劃,還有一半任務是團結隊友,只有五個人一條心,才有勝利的可能,這也是指揮的意義。”

“說完了?”嚴教練問。

謝栖眠:“細節的東西,可以複盤再讨論。”

嚴教練有些恨恨:“謝栖眠,拿回你五年前剛入行時候的脾氣,誰不聽你的就直接罵!”他警告所有人:“要是因為有人不聽指揮輸了比賽,我會去官方申請賽時錄音,然後發在官博裏,讓該背鍋的出來背鍋。”

他說:“不要怪我做的極端,或許以前就是因為不極端,隊伍的成績才會一直這樣。”

死命令已經下了,嚴教練脾氣硬的很,也從來不怕做壞人,絕對做得出發官博的操作,衆人都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

“現在開始複盤。”

“第一局下路這一波,叼叼都走到兵線前面了,明顯打野在,你們為什麽沒有撤退?”教練問。

謝栖眠:“我撤退了,江野沒跟上。”

江野:“是我貪了。”

謝栖眠:“這裏我細節有失誤,應該先變羊泰坦,再給江野套盾。”

“小炮W進大龍坑,原因是什麽?”

謝栖眠:“我沒有給江野指揮,是他自己上的。”

江野:“我打算殺了AD以後再W出來,但是被泰坦留了。”

“燼拿了一血以後,是誰決定抗塔殺金克斯的?”

謝栖眠:“我給的指揮是不打,但江野已經上了,我和段霆只能跟。”

江野:“我的,我空槍了。”

……

揪完下路的問題,嚴教練默默了許久,說:“江野,結束以後來一趟會議室。”

今日複盤格外漫長,晚七點半才結束,歐小典進來偷看了五六次,實在忍不了,冒着被罵死的風險,進來說:“不然先吃飯吧,孩子們雖然做錯了,但好歹不能餓着肚子呀。”他拍拍嚴教練,“你都快一天一夜沒睡了,吃個飯休息一下吧。”

“不用,已經說完了。”他合上筆記本,“江野來一下,歐小典也一起來。”

謝栖眠看江野一眼,起身拍了拍其餘人:“我們先吃飯。”

嚴教練一出訓練室,梁年就哭哭唧唧:“阿眠……嗚嗚嗚……”

謝栖眠不扶他:“吃晚飯練走位去吧。”

“我一定好好練,”他拽謝栖眠的手,“吓死我了!我差點以為教練要被我氣走了……”

“兩年前輿論壓力最大的時候他都沒走,現在怎麽可能走。”謝栖眠擡眼看樓上,嘆了口氣。

連鏡和賴志全無鍋一身輕,吃着飯後水果,照常出去閑逛。

回來時,連鏡正好撞見江野黑着一張臉下來吃飯。

“江野,我沒有騙你。”連鏡說。

江野停住腳步,冷冷看着他:“你有事?”

“你進隊的時候,我告訴過你什麽,今天發生了什麽?”連鏡說,“沒有應驗嗎?”

“有病。”江野從他身邊擦過去,聽到連鏡不服氣的一句,“謝栖眠就是這樣的人,你期望他會護着你?”

江野回頭:“輪得到你來評價他?”

“我為什麽不能評價他,我也做過他的AD,我也和他打過比賽,”連鏡看他,“嚴教練和你說什麽了?我猜猜,大概是說你這個人桀骜不馴不聽勸,說你不配合隊友,還是說如果你不聽謝栖眠的話就讓你看飲水機?不過無所謂了——把你這樣單拎出去談話,等于告訴全隊人,昨天那兩局都是你的鍋。”

他說:“你現在這些我都經歷過,甚至不是一次。”他數着,“複盤時候被謝栖眠推鍋,下路兩個人的錯歸咎到一個人身上,完了還要找管理層警告,強按着頭,讓你不得不承認所有錯誤。”

江野:“你如果沒犯錯,別人也沒辦法說你。”

“誰打游戲不會犯錯啊,他謝栖眠不犯錯嗎?他自己都不敢說自己的決策是對的,又憑什麽要別人遵守呢?”連鏡說,“但是他不承認,他還要把鍋推到別人的頭上,這樣的輔助你能和他一起打下去?”

他“切”了一聲:“進隊的時候我就告誡過你不要和他走太近,表面上對你好,游戲一輸就把你推出去,你說謝栖眠這種人賤不賤啊?”

兩人之間沉默了兩秒,樓梯上再發出聲音,就是拳頭砸到皮膚,連鏡後腦勺撞上牆的哐哐。

連鏡人都懵了,抵着牆瞪大了眼睛,恍神過來,不顧嘴角的疼痛,大罵:“我操.你媽的!”

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脾氣暴躁得很,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狹窄的樓梯間都架不住他們折騰,撞得四處咚咚響。

江野比連鏡高近二十公分,真要對連鏡下狠手,連鏡是一點招架不住的,只能在他手下張牙舞爪,被他照着臉頰又揍了一拳。

連鏡紅了眼,根本不看四周如何,用盡全身力氣狠手推了江野一把,接着手底突然一空,便看見江野從樓梯上跌下去。

江野大腦空白了一瞬,本能地拽住欄杆的金屬雕花,從大概半層高的位置摔到一樓,正收拾飯桌的阿姨吓得手上盤子掉到地上,她慌忙大叫:“誰摔了!哎喲快來人看看!有人摔下樓了!”

連鏡一屁股坐在地上,聽見訓練室一陣腳步聲,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詞:完了。

“怎麽了?”謝栖眠匆忙跑出來,看見江野躺在樓梯的那一刻,整張臉霎時白了,“江野!”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多更一千字當作小小道歉(跪地不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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