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拆家
謝栖眠幾乎是滑着下去的, 蹲在地上,不敢摸江野:“摔到哪裏沒?”
大約是疼的,江野一張臉都皺起來, 勉強說了句:“沒事……”
“能扶你起來嗎?”謝栖眠問, “會不會碰到哪裏的骨頭?”
江野搖頭, 自己撐着地板起來:“我沒事,謝栖眠。”他在自己身上到處摸了摸,只覺得酸疼, “衣服穿的多,沒什麽大事。”
他抓雕花以後是側着身下去的, 只滾了一圈,只有左邊身子被樓梯磕了。
“怎麽了啊,出什麽事了?!”梁年看連鏡坐在半截兒樓梯上,還以為是連鏡摔了,忙說,“小連?!小連你沒事吧?”
連鏡這才反應過來,想看江野一眼,卻在同時,收到謝栖眠上擡的目光。
像是要吃人。
“怎麽阿眠和江野也坐在樓下?”梁年忙跑下去,“你們都摔了?”
謝栖眠扶江野起來:“哪裏來的‘都’, 只有江野一個人,被人——”他盯着連鏡, 一字一句道,“推下來的。”
“???”梁年被他的說法驚到張大了嘴巴, “被……被推?”他再笨也知道順着謝栖眠的目光往上看, 找到罪魁禍首連鏡。
基地裏所有人都圍過來, 阿姨說:“哎喲, 咱就說出來收拾碗筷,看到一個人摔下來了,吓死了都!”
“去醫院嗎?”歐小典問。
江野搖頭:“我沒事。”
“那我叫家庭醫生過來,”樓梯窄,只能走兩個人,歐小典擡了擡下巴,“阿眠把江野先扶回房間。”
他驅散開衆人:“其他的都給我回去訓練,忘記今天嚴教練怎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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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栖眠扶他上樓,讓他坐在自己原先那張床上:“衣服脫了,看看有沒有摔到哪裏。”
滾了回樓梯的江野還有點懵:“嗯?”
“給我看看。”謝栖眠抓他毛衣的邊,“你別擡手,我把這件毛衣輕輕扯出來。”
江野腦子終于開始運行,抓住衣擺:“不……不用了……”
“還知道害羞?”謝栖眠說,“你一會兒不也得脫給醫生檢查?”
“那一會兒再脫。”江野說。
謝栖眠無奈:“說的跟我以前住這裏的時候沒見過一樣。”他吸了口氣,“連鏡為什麽推你?”
“我先打了他。”江野承認,“然後他把我推下來了。”
“你為什麽打他?”
江野低頭,不想把那些話複述給謝栖眠,悶聲說:“看他不爽。”
“那我去問連鏡。”
江野拉住他,謝栖眠轉過身來,還是一張冷臉,江野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這裏有個包。”
謝栖眠當即停下來,湊到他臉前:“這裏?”
“嗯,有點痛。”
“我下去拿點冰塊。”謝栖眠說,“你自己檢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傷。”
江野“嗯”了一聲,又說:“我還有點餓。”
“……”謝栖眠回頭,指了指他,“江野,等着,還有幾筆賬沒和你算。”
過半個小時,歐小典帶着醫生進來,給江野檢查了身體,說:“額頭今晚就能消,左手手肘骨頭沒什麽大事,但要好的話可能得一周,今晚先冷敷,消腫了先,等24小時以後熱敷。自己觀察1-3天,有任何不适就去醫院檢查。”
歐小典拍着胸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腦震蕩呢。”
醫生笑道:“他這算摔樓梯摔的比較狠的了,不過好歹是年輕小夥子,一般沒什麽大事,不用精神太緊張,好好休養兩天。”
歐小典正要送人出去,謝栖眠又說:“讓醫生順便給連鏡看看。”
“連鏡?”歐小典問,“連鏡怎麽了?”
“你讓醫生去就知道。”他冷漠道,“看完才好追究這件事。省得委屈了別人或者委屈了自己。”
歐小典皺眉,意識到事情比他想的複雜,拽了謝栖眠的袖子:“什麽意思?”
“之後再說吧,別耽誤看診。”謝栖眠開門,請醫生跟自己離開。
江野那拳沒用死力氣,連鏡口腔內壁被牙齒擦破了些皮,其餘沒有大礙。
等醫生離開,歐小典把江野也叫下來,關上訓練室:“都說說吧,怎麽回事?”
連鏡和江野兩位主角均是沉默。
“隊內鬥毆,嚴重的我需要上報到官方給予處罰,要麽禁賽要麽罰款,要麽禁賽加罰款。”歐小典說,“你們不說,那我只能直接上報了。”
連鏡開口:“江野先打的我,然後……我失手把他推下去了。”
歐小典預料到是這個結果,問江野:“你呢,你有什麽話說?”
“是我先打的他。”江野說。
謝栖眠抓住重點:“你确定他是失手推你下去的?不是故意?”
“謝栖眠!”連鏡漲紅了臉,“你不要亂說!”
江野見不得他吼謝栖眠,當即說了實話:“連鏡是故意的。”
“嘶——”梁年捂住嘴,“故意的?”
段霆把他扯到自己後邊:“別瞎摻和。”
“都給我安靜!”歐小典拍了桌,“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失手的!我在MST這麽多年,就沒有碰到這樣的事!你們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我就全部上報到聯盟去!反正你們也打的菜,幹脆都禁賽半年算了!”
說到禁賽,連鏡不能不動了:“是我推了他,但我不是有心的,他打了我,我還不能回手?”
“回手是推人下樓梯嗎?”謝栖眠冷聲道,“你應該慶幸自己運氣好,只是半層高的樓梯,不然——你這一回手,興許就是殺人。”
“你造什麽謠?!”連鏡噌地往謝栖眠那兒走,“誰想殺人?”
“吵什麽吵!都閉嘴!”歐小典深吸一口氣,問:“江野,你為什麽打他?”
江野沒看連鏡,反而是望向謝栖眠。
“你看什麽看,你現在說句話還要經過謝栖眠同意?”歐小典嫌他們墨跡,“趕緊給我說!”
“他罵謝栖眠賤,”江野捏着拳頭,再看連鏡還是咬牙切齒的模樣,“他不欠打誰欠打。”
歐小典臉垮下來:“連鏡,你是這樣說的?”
“我……”連鏡被他們盯着,一雙雙眼睛像是指控的手,戳他的脊梁骨。他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将扶手捏出三四個指印:“是我說的又怎麽了!我今天就說了,謝栖眠算什麽好人,和他打過的AD,哪個不要被沖?成皓不也是被他排擠走的嗎?”
“誰告訴你成皓是謝栖眠排擠走的?”歐小典匪夷所思,“你從哪裏聽來這些有的沒的?”
連鏡哼了一聲:“還需要聽嗎,我自己體驗的還不夠嗎?你們看看我,”他指着自己,問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真心把我當隊友嗎?不都是見風使舵,跟着謝栖眠走,他說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在這個隊伍裏不是被孤立的嗎?你們嘴上說着沒有給我受委屈,但有人真心對我嗎?”
他從左到右數過去:“林朝,每次複盤,就只會贊同謝栖眠的說法,說我什麽團戰位置站的不好,說我下路打的沒有章法。”
“段霆,從入隊到現在,和我說過的話不到一百句。”
“梁年,梁年還要我說嗎?每天像只舔狗一樣跟着謝栖眠,能對我有正常的看法?”
他看到歐小典:“你。你說的最好聽,每次說和我談心,都一幅苦口婆心的樣子,但轉頭就給謝栖眠買一個新的AD。”他看江野,突然笑了,“不過你們真是厲害啊,真讓你培養出一條衷心的狗,說你一句都要咬人。”
梁年氣的跳腳:“你說什麽屁話!誰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終于忍不住要撕破臉了?”連鏡說,“知道我要走,也說出真心話了是嗎?”
梁年愣了一下,有點迷茫。
“裝什麽,歐小典早告訴你們了吧。”連鏡說,“我告訴你們,我早就想走了!真以為你們俱樂部多了不起,誰都想在你們俱樂部呆嗎?要成績沒成績,要商務沒商務,吃五年前的冠軍紅利吃到現在,除了那點情懷,圈子裏誰還瞧得起你們隊——”
他激昂的話音還沒落下,就被謝栖眠揪着領口,原地晃蕩了兩下。
“怎麽,你也想打我?”連鏡早就無所畏懼了,只覺得現在是兩年裏最痛快的時候,“來啊!我會怕你嗎!”
梁年氣歸氣,還是忙擺手:“阿眠!阿眠,別動手,別動手……”他看江野也拉着,忙說,“江野快把他抱回去!”
江野強勢地隔開了謝栖眠和連鏡,包了謝栖眠的手在手心,自己占了連鏡面前的位置,惡狠狠地沖着連鏡:“你要打架跟我來。”
梁年:?
他又攔在江野和連鏡中間:“霆霆!救命!他們都瘋了!”
不想段霆也是一幅山雨欲來的臉色,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盯着連鏡。
歐小典一腳踢翻了桌子,嘭的一聲:“行!都打起來!今天不把基地掀了就不算數!”
訓練室裏短暫地靜了兩秒,謝栖眠指着連鏡:“我告訴你,但凡以後你出去,敢說MST一句不好,我都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門被人打開,嚴教練頂着雞窩頭走進來,眼裏淨是血絲:“乒乒乓乓的做什麽?拆家?”
他說完才看到倒在地上的桌子,又看搡在一起的人群,當即臭臉:“誰幹的?”
歐小典沒什麽氣勢,但嚴教練和他不同,只往門口一站,便不怒自威,加上這會兒是真生氣了,更是讓人發怵。
“場上打不贏,争做場下的冠軍是嗎?”嚴教練拎着桌子腿,“我問這誰幹的!敢砸訓練室的桌子?!”
歐小典扯了扯嘴角:“我幹的。”
梁年從江野和連鏡中間走出來,躲到段霆身後,低聲說:“不是呢,大家只是有點小摩擦。”
“小摩擦?”嚴教練看他們一個個的臉色,“到底什麽事?”
歐小典沒想過自己能有踹翻桌子的脾氣,但連鏡那幾句話幾乎是對着他們幾個人的心口紮。
奪冠的陣容早散了,MST不管是隊員還是管理層,都換了幾波,留到現在老人只剩下領隊教練,以及謝栖眠段霆。
或許他們平時也罵自己“九流戰隊”,但MST對他們來說,更像一個家,一個不能容許別人辱罵的港灣。
歐小典疲憊地坐下,雙手捂住眼睛:“怎麽變成這樣啊……”
江野手心裏的謝栖眠也在發抖,他捏了捏,說:“對不起。”
衆人皆沉默,各自有各自的不如意,嚴教練重新規整好桌子,點名最邊緣的賴志全:“小賴出來。”
他們在門外說了五分鐘,重新回到訓練室。
“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嚴教練坐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恩怨已經這麽深,所以我在這裏解釋一些事情。”
“首先是成皓離隊的原因,他是主動申請離隊的。網絡暴力加上自己對冠軍和現實之間的落差,以及他當時的女友和男主播慕辰之間的一些情感糾紛,導致他患上了輕度抑郁症,所以決定退役。”
“其次是今年冬季轉會期江野入隊的事,最開始是我做的決定,為什麽,因為對我當時的首發AD,也就是連鏡的能力不滿意,希望以良性競争推進彼此進步,我委托歐小典時,謝栖眠的主治醫生并沒有說他的腰傷好了,到了可以打比賽的地步,有病歷卡可以查證,所以我還沒打算讓謝栖眠重新上場,首發輔助仍然是賴志全。”
“最後,我要給自己澄清,每一次複盤,我都沒有因為誰的引導,去把錯誤過多地歸咎到一個人頭上。”他看連鏡,“不要只聽見別人對自己的意見,也多回憶一下複盤時自己責怪過別人的話。”
“至于你們多次提到的隊伍孤立問題,建議你們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嚴教練起身,“我不管你們今晚怎麽打怎麽罵,明天下午兩點,我要在訓練室看到所有人,不然我默認你們春季轉會期離隊。”
他出去,順手帶上門。
狼藉的訓練室裏只剩下短短長長的呼吸聲,歐小典抹了把臉:“連鏡,雖然說我和阿眠認識了五年,但很多時候,我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公平,甚至會偏向你更多,因為你多心,每一次買東西送東西,我都會多次确認你一定收到了吃到了。我找你談心也是真心的,你私聯戰隊打算轉會的事,我沒有主動告訴誰,也和你說過,如果真的在隊伍裏覺得沒意思,可以轉到別的隊伍,戰隊不會計較你私聯的問題,也不會在合同上卡你。就算這樣,你都覺得我在厚此薄彼嗎?”
梁年也鬥膽說了句:“霆霆不和你說話,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和別人說話。”他抿着唇,“我對阿眠很好……是因為我剛來戰隊那年,我媽媽生病,他借了三十萬給我,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林朝:“我這個人有點社恐,可能別人熱情一點我才會主動邁出一步,所以我可能是有冷待你,向你道歉。但複盤的事,複盤就是複盤啊,本來就是分鍋吵架的,你們說我打的不好的時候也多的是,都有自己的理由,沒什麽說的。”
只剩下謝栖眠,他和連鏡四目相對,唇中只吐出一句話:“我真心對你好過,從前和現在都問心無愧。”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最近幾周工作狀态和生活狀态,想了想,和大家說下更新時間:周一到周五更新時間在淩晨三點前,建議大家每天早上來看;周末最晚更新時間在下午四點,以防自己三次元有事情或者卡文,如果下午更新的話,一般都會多碼一些。給大家鞠躬,追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