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第二日清晨,幾縷曦光灑入屋內,谷裏雲霧缭繞的絲絲涼意透窗而入,白纖身着一件單衣,微感清涼,扯着被子翻了個身,“砰”的一聲,整個人便連着被子掉到了地上,疼得她悶哼了一聲才悠悠醒來。
摸着腦袋睜眼坐起,迷糊了一陣才發現:哦,原來自己掉地上了。
白纖睡相一向差,昨夜為了不妨礙水清清的睡眠,半夢半醒了大半夜,着實累慘了。
她眯着眼望了望裏床,早已不見水清清的影子。
白纖被摔醒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再爬上床繼續睡下去的意思,按昨天的打算,今日還得出谷賣藥賺錢去。
她起床穿了衣,随意梳洗了一番,便踱到桌邊,打開了昨晚上白塵放置在那兒的紅木箱子,第一入眼的果然是一本随筆小冊,翻開一看正是白塵的筆記,裏頭詳詳細細地記載了箱內瓶瓶罐罐的藥用,白纖不禁在心裏贊嘆了一番,白塵果真是個心思比娘們兒還細膩的爺們兒!卻又不禁憤憤,早知道有這個,昨兒個還要她辛辛苦苦地認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白纖在櫃子裏翻出了許久不用的水紫繡蘭緞挎包,這是她以前從商必備之物。
考慮到最近白居已近枯涸之際,拮據的生活已經不遠,她按照白塵寫的手劄,從箱裏挑了十瓶最有用最容易變成熱銷品的藥塞進了包裏,也同時将手劄塞了進去,便挎着鼓鼓的包出了門去。
剛拐出房門,便差點撞到迎面而來的水清清,趕忙扶住她,待水清清站穩後,只聽她道:“纖姐姐,你一大早這麽匆忙是要去哪兒啊?早飯還沒吃呢。”
白纖打哈哈道:“不吃了不吃了,起晚了些,得趕緊出谷做生意去,沿路買倆肉包子就足夠了。”
走出幾步,她想到了什麽,又默默移了回來問水清清:“今兒有事嗎?”
水清清老實答:“得趕緊随師兄上谷頂,随師父練功去。”
“今天停課,姐姐帶你出谷玩一天。”
“停課?可是師父他...”
“不怕!老頭要怪你,我替你頂着,走吧。”白纖見她雖略有猶疑,卻是暗含期待,便抓起水清清的手朝白居外走去。
白居之人來去煙溪谷,都是靠着卓越的輕功在岩壁上下的,而太過平滑的峭壁即算是有再高深的輕功也是不易攀爬的。
在煙溪谷唯有一側山壁上,有一處參差凸石較多的岩壁,白居之人靠的就是這一處進出谷的,而沿着這片岩壁上去,峰上正是安家已若幹年的乾元無歸師徒的住所,他們兩家亦可算是唯一的鄰居。
白纖拉着水清清往那處岩壁走去,途中偶遇正在那處溪邊垂釣的白塵,她未着一眼,輕飄飄地就飄了過去,還是水清清三步一回頭地道了句:“塵哥哥早上好。”見白塵轉頭對她笑點了點頭,臉上不禁又飛起了兩朵紅雲。
放眼望去,岩壁下只見一名身材修長的劍客少年,手握一柄四尺長劍,翩然而靠于一棵海棠樹下,偶爾微風拂過,飄下些許粉瓣,一些落于地上,又有一些落在了少年頭上或是肩上,而難得有男子的臉搭配落在頭上的花瓣會搭配的如此恰如其分,其中美好,不言而喻。
那位翩然青蔥少年,正是有着粉嫩粉嫩,俊俏十分臉蛋的易小凡。
遠遠瞧去,他苦着臉,嘴裏不時嘀咕着,似是在琢磨着什麽大事,額角處一塊不大不小的淤青,不難知道是昨晚上在房門外,踉跄倒地時,頭着地撞的。
他琢磨地正起勁,偏頭時恰逢白纖二人往這兒來,立馬積極地迎了上去,距離近了後,撒開喉嚨便喊開了:“小纖,小纖,我就知道你會來,不過你怎麽這會兒才來,我等了你好一會兒了,悶死我了!你也知道,要和大哥聊天,不是件容易事兒,一條魚上鈎才等來他半句話。”唠叨完一大段,兩方剛好接頭,白纖身後的水清清不動聲色地往她身後挪了挪。
白纖捂着耳朵皺眉道:“是是是,你跟他聊天的确很難,那是因為你是個話痨子,而他卻是個半啞子,你倆注定是兩條不能交接的平行線,從小就這樣,你還沒習慣嗎?”
“可是,我以為許久沒見,大哥一定很想念我,會有許多貼心話跟我說呢。”易小凡天真地望了眼不遠處的溪邊,那一動不動的白色背影。
白纖無奈,伸手拂下了易小凡頭上的兩片花瓣,搖頭道:“小凡,天真是好事,卻不能太天真了,不過,你能天真到一廂情願這個地步,着實需得你之前的小半輩子才能練就,所以,很令我敬佩。”
易小凡摸了摸腦袋,兀自揣摩了會兒,又笑道:“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說什麽,不過,你誇我,我還是很開心的。”
白纖翻了個白眼:這孩子的前途,堪憂啊!又疑惑問道:“你一大早來這兒候我幹嘛?”
易小凡自豪地揚了揚手裏的劍道:“你今天出谷賺錢,我是來保護你的。”
“保護?”白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覺得我需要你的保護?”
易小凡的眼神突然閃亮堅定,上前幾步,一把握住白纖的一雙手,豪情萬丈:“雖然,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護,而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我的保護,所以,我早就做了個決定。”
“什麽決定?”
“打死都跟着你,風吹不移,雷打不動,寸步不離!”
那堅毅的神情與決心讓白纖覺得他很有志向,卻不由地白了眼跟前這位勵志堅定的少年,兀自略過他朝前走去。
卻陡然發現手上拉着的那個人有些局促,回頭瞧去,才突然想起昨夜水清清與她唠嗑時說的話。
水清清還未學成能輕易上下谷的輕功,幾次三番下谷來,都是靠的師父和師兄。
有一次,她當自己有足夠的本領了,不知輕重地便從崖上下來了,卻不料還未至山腰處,便失足跌了下來,正巧白塵在谷下溪旁釣魚,瞧見頭頂有人掉了下來,便救了一把,所以她很感激白塵的救命之恩,而她嘴上不說,白纖心裏卻透亮,估摸着,就是這麽一失足,一搭救,她便丢了心了。
白纖望了眼谷頂,又望了眼水清清,輕聲問她:“是不是還上不去?”
水清清默默點了點頭,白纖深覺自己脾性雖爺們兒,卻始終不是個爺們兒,還沒有那個力道能夠背個人上下岩壁,腦中還未反應出對策之際,面前突然一道藍影飛過,唯聽水清清的一聲驚叫後,白纖已只能看到已然飛到半空中的飄飄衣袂。
白纖深知,水清清對于昨晚被易小凡“占了些便宜”的事兒,還是心有芥蒂的,這才想着要帶她出去散散心,現在這般被易小凡突襲,總是要吓個不清的。
二話不說,白纖也一齊飛了上去,直直追上了正在奮力飛檐走壁的易小凡,手裏抱着的水清清果然有些驚慌失色。
白纖正要開口抱怨易小凡,不料被他劫了話頭,伴着迅速飛逝的耳畔氣流,聲雖輕,但足以讓她聽清,風中飄來羞澀的這樣一段獨白:“小纖...其實...其實你別怪我非要跟着你,昨夜裏我不小心窺看到了你沐浴,實屬無意,卻已成事實,所以,我必須得為我的行為負責,我得保護你,必要時還要娶了你!”
白纖兩只眼睛一張嘴張到極致後,終于在驚愕中失了神,岔了氣,翻飛着掉了下去,随着易小凡以及水清清的兩聲極度恐懼的驚叫聲,她反應過來要解救自己時,卻一時碰不到一處着力點。
她當時以為這件莫名其妙的烏龍以及易小凡那個榆木腦袋終于要把她害死時,心裏不禁苦嘆:這輩子,再窩囊的時候,也不曾想過會死在易小凡的手裏!克星啊克星!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最近悸憶要考六級以及準備各科目的期末考,估摸着哪天就會沒空上來更章了,不過悸憶是不會棄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