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白纖自十五歲起便行走江湖,攜着一把藍笛打敗無數無賴江湖人士,除了有“藥聖”一說,也接過皇榜,綁過許多全國通緝犯以賺取賞金,小小年紀便在江湖上聲名遠播,自然也引來無數不信邪的挑戰者。
其中更有當年江湖上聲名顯赫的“血筆書生”落禦塵,世傳以兇狠毒辣著稱,一支翠玉大號毛筆,不知貫穿了多少人的心房,一般江湖人都不敢招惹,簡直令人聞風喪膽。
結果他竟無緣無故來找了白纖下了戰帖,見了白纖竟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兒,便一臉戲谑笑容,和藹可親地對白纖這樣說:“人說纖女俠乃玲珑小女一名,卻不想竟才這麽丁點兒大,罷了罷了,哥哥我可不喜歡欺負小女孩兒,至于...”邊說,還翹着好看的蘭花指把玩着手裏的翠玉毛筆:“至于戰帖,權當給小妹妹做個紀念...”
落禦塵話還沒落地,只覺眼前晃了晃眼,再望向手中時,原來的握筆姿勢依舊,寶貝玉筆卻早已不翼而飛。
“區區戰帖,薄紙一張,怎能當得‘紀念’二字,要做紀念,不如要了哥哥這支筆如何?”不遠處一棵大樹上,白纖一襲紫衣,執着一支玉筆,巧笑嫣然。
後來,結果如何,市井傳聞中衆說紛纭,有說血筆書生敗給了當時才十五歲的白纖女俠後,羞愧異常,當場一頭栽去了樹杆子上,一命嗚呼,臨了還留了兩滴羞憤之淚。
亦有說,他栽去樹杆子上時,被白纖硬生生擋了下來,一番感天動地的肺腑之言勸說了毒辣狠絕的血筆書生,至此改邪歸正,轉血筆為真正的毛筆,立了個私塾教起了書。
總之,後來便沒人再見過落禦塵了。
那次之後,挑戰者也就逐漸少了下來,又因為白纖一身紫紗衣,手握一支藍笛,每次出現,要麽落下一兩片紫蘭花瓣,要麽就是漫天的紫蘭飄搖,于是,江湖上“紫紗玉笛妙聲,過處蘭花百裏”的名頭就興盛了起來,今後便越傳越遠,越傳越響。
就這樣,白纖纖女俠就這麽名震江湖了。
幾年來,敗于白纖手下的人越發的多,挑戰者也越發的少,卻總是有那麽幾個不要命卻死要面子,鐵了心了要制了白纖以博得江湖威名的江湖粗汗,白纖越發覺得這樣應戰應下去着實很沒意義也很沒意思,便越發不想出手了,每每來人叫嚣挑戰,她就會随手喂兩顆藥他們吃吃。
另外一方面,只身行走江湖,流氓地痞什麽的也總會碰到些,還有在逮通緝犯的過程中,也難免有懶得動手的時候,于是,這般那般,也就習慣了身邊帶瓶說毒卻毒不死人的藥瓶子,這兒扔扔,那兒扔扔,自然而然地就養成了一生氣就愛向對方扔藥的壞毛病。
當然,她也不知這招是不是受了白塵的影響,總而言之,這世上,能對着她白纖扔藥的,并且能扔成功的便只白塵一人。
但她這輩子恐怕都沒想過,自己竟然能被一個白塵以外的人投了藥,而且還是個半點兒武功都不懂的,這簡直是她這輩子都洗不淨的人生污點,她甚至産生了要将投毒之人殺了滅口的沖動。
當白纖醒來時,正躺在一張雕花大床上,整個屋子只能令人的腦袋裏生出兩個字:奢侈!再往窗外瞧去,天色竟然已經黑透了!
白纖滿腔怒火叢生,摸着腰上的玉笛便推門奔了出去,藍笛直指意料之內的,正坐在院裏石凳上,飲酒賞月嗑瓜子的某人。
“我你都敢下藥,活的不耐煩了是怎麽着!”白纖回想起之前,魏令隆聲稱要去內間取錢,便招呼了下人端了一人一杯茶來,因為內心思緒正良多,一時間有些煩躁,托過茶盞就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之後頭一暈,就什麽都不曉得了,于是,醒來就是這樣了。
魏令隆撣了撣袍子上落的些瓜子殼,擡手從一旁的石桌上端起一杯倒滿液體的白玉杯,伸到了白纖面前,風雅一笑:“喏,你愛喝的桃花香。”
白纖一愣,一把抓過眼前的酒杯往一邊一扔,只聽一聲脆響,酒杯砸到了花壇上,碎了。
魏令隆聞聲眉頭微皺了下,向着正一屁股坐在另一張石凳上的白纖抱怨,神情上是佯裝的嗔怒:“哎呀呀,小纖兒,多年不見,一見面你就毀我一只白玉夜光杯,你都不知道有多貴!”
白纖眉毛一挑,望了眼對面的魏令隆,随手抓起石桌上的另一只夜光杯,毫不猶豫地砸去了地上,只聽另一聲脆響,又碎了。
“哎,你可知你毀了我多少銀錢!這套茶具我可費了不少心思。”雖是怨怪的詞句,語氣卻無半點怒意。
白纖托着腮,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正要擡手抓起白玉酒壺,便被另一只手握住,只聽耳邊傳來濃濃笑意:“小纖兒,你果真那麽生氣?”
白纖立馬抽出被握着的手,站起身子就一腳踩在剛坐着的石凳上,朝着對面怒吼:“你要被下了藥,你高興呀?還有!別再叫我小纖兒了!玲!珑!妹!”
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脫口,魏令隆才有片刻的變色,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果真是...熟悉的昵稱呢。”
“我告訴你,你要把我被你藥暈的事兒說出去,我就把你金庫裏的錢全部搬光!”
魏令隆扇子一開,搖啊搖:“知道小纖兒你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大名鼎鼎,令你失面子的事兒,本爺不會幹的。”
白纖這才稍稍平複了下心情,坐了下來,拉過石桌上的瓜子兒盤嗑了起來:“不過,你下的是什麽下三濫的藥,我可不信我沒察覺的了。”
魏令隆就着酒壺直接灌了口酒,随口答:“哦,那個呀,不就是你兩年前送我的無色無味的安眠藥——‘沉夢’嗎。”
白纖差點被一顆瓜子哽住喉嚨,拍着胸口緩道:“你是說,那個藥是我送你的?”
魏令隆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白纖的嘴角卻抽了幾抽,感慨道:“我竟然被自己的藥給迷睡過去...實在荒唐。”又問:“對了,與我一起的倆人呢?不會還沒醒吧...”
“哦,我沒給他們下藥,他們回去了。”
“什麽?回去了!不可能,我還沒回呢,他們怎麽願意把我抛這兒自個兒走了!”白纖不可置信。
“本來是不願意的,後來我讓府裏的管家裝成大夫替你把脈,說你得了個奇難雜症,不可随意挪動身體,否則必死無疑,于是他們二話沒說就撒腿跑了。”
“且不說你的行徑如何如何的無恥,且不論他們怎麽就信了,反正我不信他們聽說我要死了還能二話不說撒腿就跑!”白纖頗有些怒不可遏。
“其實的确是留了兩句話來着...”魏令隆摸着下巴思量着。
白纖問:“哪兩句?”
“一句是給你的:小纖你先撐着別死,一定要等我把大哥找來!另一句是給我的:不要臉的,我家小纖就暫寄于你這兒,你給我好好照看着,不準存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你再有錢,我都讓你沒得花。”魏令隆似是還刻意模仿了下當時易小凡的語調與神态,倒是有幾分相像。
白纖抹了一把汗,無力地托着下巴:“他信了你那荒唐話倒也可以理解,可他怎麽就敢把我像個東西似的寄存在一個在他們眼裏還是個陌生人的家裏呢你說?”
尾音調起的嗓音又尖尖兒的飄了過來:“小纖兒,你怎麽跟我這麽見外,別說暫住了,我倒盼着你就此安頓在我家的好呢!”
白纖不悅的聲音,悶悶的壓了過來:“好好說話。”
魏令隆這才又收斂了些:“其實,我也挺納悶的,我本來的打算是先把你留住,騙他們說将你治好了再走,也沒想到他剛聽說你快死了...好吧,你別瞪了,沒想到他們剛聽說你快假死了,嚎着什麽白大哥就跑了出去,我原以為好歹也得留下那小姑娘來照看你才是。”
“我覺得以他那樣的腦袋,當時一定在想:這兒有個不要臉裏頂尖兒的,再留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下來總是不大安全,能保一個是一個。”
魏令隆嘴一撇,摸了摸鼻子也不打算反駁。
兩廂無言之際,白纖托着腮看着一旁壇子裏的花兒發呆,卻先挑起了話頭:“說吧,你費了些心思留我,所為何事?”
魏令隆“啪”的一聲,将扇子往手心裏一打,直截了當:“我需要小纖兒你做我三個月的護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