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人流最密的一條街上,有一棟花樓,黑匾紅字刻着“莺燕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的好似大門邊正招攬着客人的姑娘們的水蛇腰。

雖客人源源不絕地來來去去,可終歸是比不上祈國遼城的第一青樓“歸去來”的。

先不論姑娘們的姿色與才藝,就歸去來而言,門口就從未安置女子抛頭露面地招攬客人,可那都快将門檻踩爛的恩客們卻從來就沒有少過,有時候人多的甚至得提前向老鸨嬷嬷付個定金,預個約,方才有機會進了歸去來去風流一回。

據說,歸去來的創始人是個當時豔絕大江南北的大美人,拜倒羅裙下的公子權貴無數,她卻單單只守着她的青梅竹馬,眼中便再容不下其他人。

那青梅竹馬也頗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配不上她,便許下諾言,必要等自己上都城博個前程,才有資格回來娶她。

那時,他是真心許的諾,而她自然也是真心地聽,真心的信了。

于是,她卸下自己引以為傲的清高自尊,抱着一把琵琶于風月場所中四處獻藝,遭人戲言,卻始終低頭咬牙,萬般隐忍,只為湊得他上都城的本錢。

又有誰會想到,坐宅孤等一年不回,兩年不回,三年不回,六年不回...直到豆蔻芳華悄然而逝,她依舊堅持守着當初他給的一句諾言,始終願意信他,信到一封書信都沒有寄過,而對方竟也不曾來過一封信。

是啊,老套的如戲文裏的情節片段。

六年後,她終于忍不住,卻不知該往哪兒寄信,索性只身上路,趕往都城尋他。

單薄弱女子一個,姿色卻是顯眼的很,前往都城的途中,惡徒惡棍碰的自是不會少,逃得了一次兩次,路途遙遠,終歸有躲不了的,最後終是不幸慘遭暴徒強暴。

而後,她又何嘗不是幾度想要為心中之人護住清白之身,妄想自盡,卻因心中疑惑未解,執念未清,生生吞下數行淚,硬挨了過來。

終于,她到了燕城,幾番波折,總算是探聽到了他的消息,卻不聞當時青梅竹馬,只聞當今郡馬。

自聞此消息後,她卻并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也沒有去尋他問個究竟,而是沉默着獨自走了好幾條街,然後,義無反顧地走進了青樓裏。

今後的年歲裏,賣藝也好,賣身也罷,她通通來者不拒。

不知過了幾年,她終于攢足了銀子,為自己贖了身後,便去另起花樓,名聲做的越發大,大到終于将他也引了來,一步一步,漸漸地将他變做了樓裏的常客。

最後,直到他醉死花叢,放縱而死,她也未曾再出現在他面前過,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死後,她便将花樓更名為“歸去來”,置“歸去”于“來”之前,意圖鮮明,只求一句來了莫忘歸。

她想,她為他失了最好的年華,失了清白,失了自尊,失了一切,最後甚至失去了最愛的他,這輩子,自己也算是失的徹底了罷。

到此刻,她唯一希望的,只是別人不要像她這般,失的太多便好。

人啊,無論到了哪裏,該回去,就回去吧!

“啪”一聲,紅扇一合,亮黃衣衫的男子執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潤了潤嗓後又嘆了口氣:“聽說,那女子自他死後便郁結纏身,不久後便病重,死前回光返照,梳妝帶花,只身前往那人的墳前,才卸下這半輩子的所有悲苦,愛恨,靠着他的墓碑...嘔血而亡,你們說,這女子,怎不能稱得一聲千古佳人啊!”

圍坐的多名濃妝豔抹的青樓女子無不淚眼婆娑,執着繡帕邊抹淚邊感嘆故事中女子的悲慘身世,顫着嗓子說“真可憐”!

魏令隆想,歸去來的典故果真無論說上幾次都能令人唏噓不已。

可即便聽時感慨,聽後又有幾人能記得其中的一句:來了莫忘歸,而只單單記得故事中那一段肝腸寸斷的虐戀之情呢?

他依舊一臉風流笑,摸了把身邊一位美嬌娘的臉蛋便起了身:“好了,本爺來了也得歸了,不然,家裏的母老虎可得發飙了。”

魏令隆腦海裏浮現出白纖知道他撇下她來逛青樓後,張牙舞爪沖上來拽他頭發的模樣,不由地顫了顫。

正往腰間探去,空空如也,竟沒探到錢袋子,擡頭一驚,兀地撞上幾層厚粉墊成的臉,那人表情有些殷勤,又有些警惕,不是老鸨又是誰。

魏令隆對她友好的笑了笑,又低頭摸了遍整圈腰,依舊沒摸着。

“公子可是忘了帶錢?”

這聲音柔的,果真是個講理的老鸨嬷嬷,魏令隆正要擡頭說“是”,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被不知何時出現的四大壯漢給扛了起來,大踏步地扔去了門外,全身着地,不知有多疼。

魏令隆邊低嚎着疼,邊起身,身邊逐漸圍起了人群,耳邊是門前老鸨子毫不留情面的罵咧:“死小子!穿着一身鮮亮!我當是遇到哪兒外地來的貴人呢!原來是個騙吃喝的!你當老娘是死的啊?!你個小騙子!什麽破故事唬得姑娘們是一愣一愣的!你還讓她們好好幹活兒嗎!給我往死裏打!權當是付賬了!”

四大壯漢步步一震地要圍過來,欲将魏令隆結結實實地打一頓,這着實另他感到不妙:今兒侍衛沒帶着一起來,果真是不明智的,不旦錢袋被偷了,還得被人揍上一頓,這趟果真出師不利!

正準備認命接受這突來橫禍,手卻被突如其來的另一只手抓起,毫無溫柔可言地将他手上帶着的兩個五彩寶戒拽了下來,直直扔向了老鸨子的方向。

魏令隆根本還未看清來者何人,那人便又利索地拖着他離開了。

直到腳下穩當後,才有空看清前方拽着他袖子疾步而走的人,熟悉的一襲紫衣,周身似乎又散發着某種危險氣息,總之不似平常。

他雖不知詳情,此刻卻只想贊她一句聰明,他自己怎麽就沒想到以戒指作抵呢?

客棧客房內,桌旁坐有兩人,一人自進門後就随手給自己添了杯茶,捏在手裏暗暗使着力,握的手指都泛着白,臉上暗沉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那一身無風不動的紫衣,似乎随時都能散出獵獵寒氣。

另一人,一襲亮黃錦衣,知趣地閉着嘴,不敢出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紅扇,又不忘偷偷睨上幾眼對面不大對勁的某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悸憶總算被期末考虐完了,也真的是被虐慘了,想必該挂的就要挂了,也不去管它了,反正我還是要大嚎一句:"終于放假啦!"暑假悸憶會努力碼字,決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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