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殺手·?

在确信世上确有“孟雲月”這個人的存在後,沈清月開始尋找以前在淩州時,曾在沈府做過工的老仆人。

沈清月自有記憶起,便已經生活在淩州,後來父親升了京官,舉家搬遷時,有一部分仆人留在了淩州,其中不乏幾位在府中伺候了十幾年的老人。

薛崇楓主動提出幫她一起尋人,薛家雖一直在青川做生意,但在整個淩州也結識了一定的人脈,有他幫忙,沈清月找起人來也更容易一些。

他們先後找到了幾位曾在沈府為仆的人,他們其中有人在沈府待了十四年,可是那人也并不知道沈府有孟雲月的存在。

沈清月努力回想着其他留在淩州的仆人,終于想起了以前府中還有一個沉默寡言的醜婆婆。

醜婆婆長得不好看,幹枯瘦小,臉上長了一個大疙瘩,扯得五官都有些變形。她住在府中北邊的一個小小的院子裏,甚少出來。

沈清月不知那醜婆婆的姓氏,只記得小時候醜婆婆偶爾會來找自己,每次都會給自己一個小小的禮物,有時候是一只竹子打磨的竹蜻蜓,有時候是一只草編的小兔子,有時候是用碎布縫制的小狗或小貓……

她送給自己的大多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卻精致可愛,沈清月雖然害怕醜婆婆的面容,但卻很喜歡她送給自己的小禮物。

但是這些小禮物不能給母親常氏瞧見,因為一旦被母親瞧見了,知曉這禮物的來源,便會搶過去扔掉,并斥責她以後不許再收醜婆婆的禮物。

沈清月最後一次收到醜婆婆的禮物,是一塊佛手玉佩。

這比以前她從醜婆婆那裏收到的任何禮物都貴重。

醜婆婆告訴她,一定要保管好這塊玉佩,萬不能被旁人瞧見,尤其是她的母親常氏。

送完這塊玉佩之後不久,醜婆婆就從府中消失了,沈清月再也沒見過她。

小時候的沈清月雖然不懂,但還是聽話地将玉佩藏了起來。小孩子其實并不太喜歡玉石,所以也不會常常拿出來把玩,久而久之,便也忘了。

如今沈清月想起醜婆婆的時候,才想起那塊玉佩的存在。

那佛手玉佩是用一塊黃玉雕刻而成,沈清月見到的玉器,大多是通透潤澤的白玉,那枚佛手玉佩是她唯一見過的用黃玉做成的配飾。

她問薛崇楓:“薛公子,你見過黃色的玉石嗎?”

“黃色的玉石?”薛崇楓想了想,“你說的是黃翡吧?”

“翡翠?”

“嗯,怎麽忽然問這個?”薛崇楓問她。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我有一塊黃色的玉佩。”思及那玉佩的形狀,沈清月又問他,“那你可知佛手玉佩有什麽寓意嗎?”

“佛手玉佩,自然是寓意福祿長壽,”薛崇楓想了想,又道,“哦,似乎還有掌上明珠之意……”

“掌上明珠?”這四個字讓沈清月錯愕起來。

那塊佛手玉佩就算是一塊黃翡做的,也該十分貴重,以醜婆婆的身份,根本送不起這樣的禮物,除非是別人托付給她送給自己的。

那玉佩既然有“掌上明珠”之意,莫不是送玉佩之人,就是孟雲月,她的親生母親?

沈清月決定去找一找那位醜婆婆,雖然不曉得她還在不在這世上,但總歸是一條線索。

雖不知醜婆婆姓甚名誰,但沈清月又去找了之前問詢過的府中的仆人,終于得知醜婆婆在十三年前,也便是沈清月五歲的時候離開了沈府,似乎是去了青川。

也便是沈清月現在住的青川縣。

薛崇楓一聽沈清月要找的人就在青川,便将找人的事情攬了過來,仔細問詢了醜婆婆的樣貌及大致的年齡,因着醜婆婆臉上長有疙瘩這一明顯的特征,薛崇楓很快便找到了這個人。

只是她已經在十年前去世了。

饒是如此,沈清月還是去見了醜婆婆的家人。

醜婆婆離開沈府後,便與兒子和兒媳住在一起,沈清月便是從這位兒媳口中,打聽到了一些醜婆婆以前在沈府的事情。

醜婆婆的兒媳說:“我婆母以前在大戶人家做仆人,伺候的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妾……”

“小妾容貌美麗,遭主母嫉妒,委頓在府中最小最偏的院子裏……”

“小妾生育了兩個孩子,大的是個兒子,小的是個姑娘。主母只育有一個兒子,不知為何将小妾的女兒搶了過去……”

“許是因為失去了女兒,又不得老爺寵愛,小妾身體越來越不好,年紀輕輕就沒了。小妾去世後,小妾的兒子也離家出走了,婆母沒了要侍奉的人,便也回來了……”

沈清月聽着她零零星星講述以前的事情,臉色逐漸清白,她問:“你婆母可曾與你說過,那小妾的姓名?”

對方回想了許久,有些歉意道:“時間太長了,具體的名字記不得了,似乎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對了,那小妾也是我們青川人……”

“她是不是叫孟雲月?”沈清月問她。

對方也拿不準:“好像是吧,名字裏有個什麽雲啊月啊的字……”

打聽至此,基本已是沒了什麽懸念。

父親确實娶過一個叫“孟雲月”的女子,而且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回想這些年與母親常氏的相處中,常氏對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熱,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只以為母親脾氣怪了些,如今細細想來,才覺得不對勁起來,至少母親她從來不會對待自己這樣去對待弟弟……

孟雲月已經不在這世上,可這世上還有一個叫“沈清雲”的哥哥,只要找到沈清雲,或許事情就真的水落石出了。

只是醜婆婆的兒媳,也并不知道孟雲月離世後,她的兒子去了哪裏。

從醜婆婆的兒媳家出來之後,沈清月心情便一直很沉重。

她記得薛夫人說過,孟雲月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夫人,與常氏同為平妻。可是在淩州沈府內,孟雲月卻成了一個不受寵的小妾,可見在父親娶了常氏之後,孟雲月的日子過得有多委屈……

天色陰沉沉的,不多時便起了大風,吹得馬車上的簾子翻動不已。

“好像要下雨了。”薛崇楓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對沈清月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見馬車上方有豆大的雨珠砸下來發出的噼啪的聲音。

夏季的雨往往來得急,去得也快。

趕車的車夫今日沒有準備蓑衣,怕雨裏趕車不安全,便問車裏的薛崇楓和沈清月,要不要暫時找個地方避避雨,待雨停了再繼續趕路。

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個破舊的亭子,勉強能遮雨,薛崇楓便叫車夫将馬車趕到亭子下面。

沈清月和薛崇楓沒有下馬車,車夫便一人坐在涼亭下躲雨。

不多時,好像又過來了幾個人,沈清月聽到車夫同他們打招呼:“你們也是來躲雨的嗎?”

而後忽然是利刃出鞘的聲音,車夫的一聲痛呼,咚得摔到了地上。

外面的動靜叫沈清月和薛崇楓面色俱是一緊。

車上的簾子被人掀開,薛崇楓将車廂中的一方矮桌砸了出去,而後拉着沈清月便跳下馬車,往叢林茂密的山上跑去。

沈清月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竟有三個蒙面之人追了上來。

又是蒙面人?

先前她在趕往青川的途中,就曾遇到過一群蒙面的土匪,如今這三個人,雖也是穿着尋常百姓的衣服,但目露傻氣,竟和之前的那些土匪如出一轍。

偏生她今日出來,身邊并未帶什麽人。因為要調查孟雲月的事情,沈清月暫時不想叫山莊的人知道,今日便只有薛崇楓陪她出來,以及那個車夫。

天空響起一聲驚雷,雨下得更大了。

山中地形複雜,沈清月和薛崇楓跑不快,那幾個殺手很快追了上來。

“我攔住他們,你快跑!”薛崇楓對沈清月說。

“他們像是殺手,”沈清月說,“咱們都不會武功,你攔不住他們,我恐怕也跑不了。”

“那怎麽辦?”

“我們分開跑吧。”沈清月松開他的手,“他們肯定是沖我們其中一個人來的,我們分開跑,總能活下來一個。”

雖然并不曉得他們究竟是沖誰來的,但沈清月能預感到:他們和先前那些土匪一樣,是沖自己來的。

倘若今日活不了,她也不能連累薛崇楓。

“萬一他們是沖你來的……”薛崇楓不敢離開她,怕他們一旦分開,那群人去追沈清月,她必遭不測。

“薛公子,聽我的,你往右,我往左!”沈清月推了他一把,“快跑!”

薛崇楓僥幸想着:不若便分開跑試試,萬一對方是沖自己來的,說不定沈清月還有機會活下去。

如此,他便聽她的,與她分開往兩邊跑去。

他跑了些距離,便趕緊回頭看:見那些人竟然全去追沈清月了,心底一涼,扭頭便折返了回去。

沈清月很快被那些人追了上來,将她圍住。

她覺得自己今日大概活不了了,只是死之前也想弄清楚:“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她問那三個蒙面之人。

對方卻并未有一人肯回答她,只是握着手中的刀,向她圍攏過來。

沈清月背靠一棵大樹,無處躲藏,只能眼睜睜接受即将而來的死亡。

這時,她忽然看見,薛崇楓舉着一根粗壯的木頭沖了過來。

其中一個殺手也瞧見了薛崇楓,便提醒那個背對着薛崇楓的殺手:“小心後面!”

那殺手回頭看到了薛崇楓,冷哼了一句“找死”,便舉刀迎了上去。

許是人在面臨危及性命的境地時,便能激發出潛力,薛崇楓雖然不會武功,但畢竟是個力氣大的成年男子,在那殺手沖上來之際,揮舞着手中的棍子,竟是陰差陽錯地打中了那個殺手的頭,将那殺手打倒在地。

另一名殺手見狀,便跑過去幫忙,沈清月這邊便只剩下一個殺手。

那殺手不再耽擱時間,提刀逼近沈清月,一刀劈了過來。

沈清月慌忙躲避,繞到大樹的另一邊,險險躲開對方的刀,那刀劈進了樹幹裏,嵌進去一兩寸深……

那殺手欲從樹幹上将刀拔出之際,天空忽又作響,徑直炸下一道疾雷,剛好落在這棵大樹上。

那個還沒來得及将刀拔出的殺手,在雷聲之後,便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沈清月十分慶幸自己方才在躲避時,沒有觸摸樹幹。

三個殺手已然倒下兩個,既然上天如此幫她,沈清月也按下心中的恐懼,鼓氣勇氣往薛崇楓那邊跑去,與他一起對付最後一個殺手。

薛崇楓能将第一個殺手打倒全然憑的是運氣,只是這運氣沒能叫他扛住第二個殺手的攻擊,被那殺手一刀砍傷了肩膀,手中的棍子也被順勢打落……

好在沈清月及時跑來,摸起第一個殺手的刀,使盡力氣朝薛崇楓面前那個殺手劈了過去。

那殺手側身躲過之際,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沈清月劈了個空,收不住力氣,亦是撲倒在地上。

薛崇楓趁那殺手倒地之際,拾起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頭上,對方一下子便暈了過去。

肩上的劇痛叫薛崇楓的力氣迅速從身體流失,他以木棍支撐着身體,搖搖欲墜。

沈清月從地上爬起來,跑過來攙住他。他們不敢在此處逗留,立即往山下走去。

雨水沖刷着薛崇楓肩膀上的傷口,血流得越來越多,沈清月才将他扶上馬車,他就暈了過去。

沈清月扯了些布簡單給他包紮了一下,便自己趕着馬車,冒着大雨駛離了這裏。

她在附近的村莊裏找了一家醫館,幫薛崇楓仔細處理了傷口。

傷在右肩,大夫說傷口很深,觸及筋骨,以後也可能會落下些遺症,比如右邊這只胳膊可能會使不上力氣,拿不起東西,傷好之後需勤加鍛煉,或許會改善一些……

沈清月看着尚在昏迷的薛崇楓,心裏一下子愧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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