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認錯
薛越在門口停頓了幾秒,抱着人直直闖進去,“卧室在哪?”
女人驚慌失措地讓開了,擡手指着旋轉向上的樓梯,“上面!”
樓梯不長,二層一半書房一半卧室,布置十分簡約。他剛把人放下,高跟鞋的聲音追了上來,“麻煩您去下面等我。”
她手裏提着銀色的醫藥箱,結合身上的白大褂,原來是醫生。醫生趕人,他尋不到理由逗留,很不舍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轉身下了樓梯。
這是一套還算寬敞的二層獨居公寓,對普通人而言并不便宜,因為地段實在太好,但對高高在上的阮總來說,似乎顯得過于節儉。
市中心的高層做不了陽臺,落地窗邊放置一座小巧吧臺,酒櫃裏放着兩排包裝相似又不全似的紅酒,他認出那是某小衆酒莊的百年慶典時推出的稀有系列,只有五年以上的高級會員有資格購買。
原來阮哥哥喜歡那家的紅葡萄酒。
醫生看診沒有花費太多功夫,剛把房子看完一周,她便提着東西下來了,腳步聲放得很輕很慢。
“薛先生。”她走到面前,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蘇蜜,阮總的私人醫生,也是你的粉絲,你在《圖凰》演得好好,劇裏就已經很帥了,沒想到真人更帥。”
她說話時嬌俏地偏偏腦袋,紅色頭發包裹的臉很小很尖,加上黑框眼睛,還有——薛越才注意到她在白大褂裏穿着件暴/露的低胸。
“嗯。”他沒有伸手,只是略微點頭,“哥哥怎麽樣了?”
蘇蜜也不尴尬,微笑着把手縮回去,“打完抑制劑睡着了,預計20分鐘後醒。我才知道,原來你和阮總關系這麽好?”
“我和他關系不好。”薛越實話實說,而後質問,“你是他的醫生,應該最清楚他的周期,為什麽會讓他在宴會上突然來了?”
醫生笑容越發深,透出些似有似無的妩媚,“這不很好嗎?”她緩慢靠近,“你居然老老實實把他送回來了,就咬了一口,膽子這麽小嗎?”
身後是酒櫃,薛越退了一步便無路可退。他低頭平靜望着,“哥哥有沒有怪我?”
蘇蜜臉上浮現一絲輕蔑,“他只是一只omega,自己發情了被咬了,拿什麽怪你?”
“那就好。”他不想在喜歡的人心裏留下什麽壞印象,不過,“蘇醫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漂亮的女醫生仰頭盯他許久,忽然挺起胸脯貼了上來,“大明星,你怎麽這麽可愛?這就是最無法拒絕的alpha嗎?壞了,姐姐也想被你咬一口。”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氣彌散,薛越捉住了她并不安分的手,口氣變得不耐,“我說,姐姐,你的等級是不是和你的罩杯一樣?”
更加強烈的信息素撲來,帶幾分刺和烈的松珀香。她好像被懾到,畫了煙熏眼影的眼睛睜得大而圓,“你要幹什麽?”
這只女omega對他而言太嬌小了,一只手就能穩穩掐住腰,他把鼻子埋到紅發掩蓋的後頸,“你不是想被咬一口嗎?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不過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你的味道,混了不知多少種信息素,你還記得清自己有幾個标記嗎?”
宛如食物鏈般的強大壓制,頭一次,蘇蜜感覺到神經被/操控的恐怖。她想掙紮,雙手卻迎合地摟了上去,一只手溫柔托住她的後腦,耳邊的嗓音卻冷得她無法不清醒,“最後一次機會,為什麽沒有提前算好阮哥哥的發情期?”
她顫抖雙唇,還是不說話。
薛越眼底結起冷霜,托住腦袋的手下移,指甲落在脆弱的腺體,“信不信把你扣出來?”
懷裏的人不受控制地抖動一下,眼裏閃出淚光。
“是、是他自己長期注射過量抑制劑導致周期紊亂,我已經很盡心幫他推測了,這次是意外。”
“那你剛剛怎麽不說?”
“他不讓說。”
薛越認真盯着她的眼睛,确定不是說謊,表情松軟下來,唇邊出現一抹笑,“姐姐,我要放手了哦。”
剛說完,他收回手,挂在手臂上的人啪地摔到地面,痛呼聲裏,紅發散了滿地。
“在幹什麽?”詢問聲從身後傳來,薛越回頭便看見阮昀柊站在樓梯上。
他愣了一秒,冷靜自然彎腰扶起蘇蜜,“姐姐小心點,以後別穿這麽高的鞋子了。”
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蘇蜜臉上還有紅潮,她裝出個不好意思的笑,“抱歉,居然自己把自己崴到了。”
這種情況不能給對方太多思考時間,薛越連忙走過去,“阮哥哥,你好些了嗎?”
視線相交,阮昀柊偏開了臉,耳尖上居然泛起微微桃紅。但他口氣冷得聽不出半點痕跡,“不用你管。”
這模樣,應該是沒事了。
能成為阮總的私醫,蘇蜜的專業能力強得令人佩服,短短幾十秒便恢複到嚴肅狀态,“阮總,像今晚這種情況,以後可能會更加頻繁,建議您從今天開始停用抑制劑。”
“停用?”阮昀柊擡高了下巴,眼中全是不滿顏色,“停用以後,你讓我怎麽辦?”
她的目光落到薛越身上,語氣疑惑,“您不是有alpha了嗎?”
看上去事實好像就是如此。薛越低下頭,心裏忽覺對不起她,這麽好的姐姐,委實不該動手吓唬,等會道個歉吧。
但,阮昀柊慢慢走到沙發坐下,“不需要停用,再給我加劑量就好。”
“絕對不可以!”她激動沖過去,“阮總,我上次已經仔細跟您解釋過了,過量抑制劑對身體只有危害,發情期提前的原因就是這個,而且——”她扶了扶眼鏡框,口氣變得遲疑,“您已經28歲了,抑制劑的作用越來越微弱,您的身體也無法再繼續承受,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就算我偷偷按照您的命令行事,被上校知道了,也會……”
最後這句提醒似乎格外有用,阮昀柊煩躁閉上眼,“你滾吧。”
蘇蜜無奈朝他鞠躬,提上醫藥箱朝門口走去,關門時很深地望了薛越一眼。
房子裏靜得可怕,薛越站在原地不知該動還是不動。沙發上的人睜眼看來,目光冷得像刀直刺入眼。
完了,他心裏浮現兩個字。
一個人的氣場是從骨子裏培養出來的,薛越被盯得毛骨悚然。這是場沉默的酷刑,比直接用鞭子打在身上還令人煎熬,他擡腳慢慢走近,突然啪地跪下,把臉埋到了膝蓋上,“阮哥哥,我錯了。”
冷不丁地,阮昀柊被吓了一跳。他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與他有過羞恥過往的小冤家,但今晚多虧了遇到薛越,否則他那個狀态跑出來,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他尴尬咳了聲,“錯在哪裏了?”
薛越擡起臉,表情無辜可憐,“不知道。哥哥告訴我吧,我一定好好道歉認錯。”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這幅表情是故意裝的,可他記起薛越在宴會上被欺負時的反應,懷疑開始動搖。他把眼神移開,“上次……”
開了個頭,就沒聲了。薛越疑惑望着他,“上次什麽?”
他真是受不了那雙奶狗一樣的眼睛,好像自己犯過什麽不可饒恕的罪一樣,事實是還是犯過。他強撐着鎮定,“上次,我不知道你還沒成年……”
薛越認真地回答,“沒關系,我現在已經成年了。”
他尴尬得想去地上打滾。
薛越把下巴墊在他的膝蓋,“阮哥哥,你是不是終于想起來我是誰了?”
阮昀柊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你給我的名片,我一直好好收着。”為了證明,薛越把東西找了出來,“可是哥哥轉頭就把我忘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找你說……”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差點沒忍住拍死自己。他居然還把名片給人家了!阮家世世代代清貴名譽,終于敗在他手裏了!
很久過去,他擡手摸上薛越的頭,“你,別聲張,我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