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威脅

處理完雜事,公司燈光熄了大半,這層似乎只剩他了。

方木木本該送他回家,被他使喚去送了安栗,臨走時安栗高興欣慰地和他道別,大概覺得他懂得照顧人吧。

走廊燈白得孤寂,薛越把背包甩在肩上,不急不慢地往前走,忽然聽到旁邊房間傳出一陣怪異的響動。

那聲音很悶,像某種柔軟的重物落地,砰一下就沒了。

左手邊的門緊閉,門牌寫着瑜伽室,平時被後勤員工當作午睡間。裏面也沒有亮燈,怎麽會有動靜?

薛越握住門把,輕輕往裏一推,門開了,入眼全是漆一樣的黑。視覺無法獲取足夠信息時,嗅覺和聽覺變得加倍靈敏,他聞到omega信息素的香味,夾着點血的腥,不遠處角落有衣料摩擦的細響。

“啪”一聲,他按下門邊的開關,刺眼燈光迅速鋪滿寬敞的瑜伽室。幾步開外的儲物櫃旁站着一個人,雙手都抓着櫃子邊緣,似乎剛從地上爬起來。

聞到信息素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看到邱思竹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吃驚。

他挑眉,“竹老師?你在這兒幹什麽?打算在這兒過夜?”

和阮昀柊不一樣,被親昵喊做“小竹子”的邱思竹瘦小柔弱,佝着背,勾着頭,脊椎的骨節在皮膚下凸起,紅豔豔的血在白色T恤上擦出數道髒兮兮的痕跡。

他把腮幫咬得鼓起,額角全是津津的汗,“你別過來!”

薛越便站定,目光掃過他後頸的傷口,“你玩得這麽野的嗎?”

“和你沒關系。”邱思竹扶着櫃子站直,這樣一個簡單動作,就讓他大口喘氣。他打開儲物櫃的一格,艱難伸手在裏面翻找,幾張抑制貼啪啦掉出來。

他應該是來找抑制貼的,身體虛弱加上黑燈熄火,不小心摔了吧。薛越實在看不下去,兩步踏過去幫他撿起來,他被吓得撞上櫃子,“讓你別過來!”

“放心吧,我對你沒興趣。”

離得近了,他才看清邱思竹身上的傷口不止腺體一處,側邊脖子,前邊鎖骨,全是新鮮齒痕。他聯想到剛才遇到的事情,“剛剛在停車場,就是你吧?”

邱思竹一把奪走抑制貼,用牙齒咬住一角,嘶啦扯開。

不說話,就當默認了。薛越雙手插在褲兜,眼神有些戲谑,“是你的新靠山?看上去好像不怎麽溫柔啊,和我家軟軟相比,差遠了吧?”

“薛越。”那人終于擡頭直視他,“我沒礙過你什麽事,你也少來針對我,我倆七七八八,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話是這麽說,不過你現在的狀态不太對啊,不是剛剛被疼完嗎?怎麽還要用抑制貼?”

“說了和你沒關系!”他顫着手把抑制貼往後按,可惜後面全是血,貼不牢。

“你別動。”薛越真的看不下去了,從背包拿出幾張濕紙巾,強硬扯開他的手腕,擦幹,吹幹,替他貼上新的抑制貼。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眼神澄澈認真,像個替患者包紮上藥的醫生。弄好之後,邱思竹捂着脖子擡頭,上齒咬在下唇,微微脹起的臉頰泛着淺淡桃紅。

薛越以為他要放下架子和自己道謝,沒想他突然靠近,踮起腳向前傾,輕輕吻在自己的側臉。

擦……

邱思竹在他耳邊嬌笑,“糟了,你猜誰在門口?”

薛越渾身僵住,猛地推開轉身,“阮——”

門口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

邱思竹虛弱靠回櫃子,“你還真是有夠在乎他的,他怎麽可能在這裏?”

被戲弄了。薛越冷然回頭,“你敢親我?不想活了?”

“怎麽?你也有潔癖?”他樂呵呵地笑,笑容略諷刺,“剛剛心情如何?想象一下,被你心心念念的阮哥哥抓到和別人接吻,那個人還是和你合作最多關系最暧昧的我,假戲成真,洗不清喽。”

薛越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在威脅我?”

“被威脅的不一直都是我嗎?就是提醒一下,我随時可以這樣反咬你,今晚的事情,你最好當作沒看見。”

“呵呵。”薛越不屑笑笑,“然後呢?”

“然後,你可以走了。”

薛越轉頭就走。邱思竹彎腰去拾掉在地上的外套,手腳又開始虛晃,冷汗雨一樣下。他咬牙,出聲叫住,“你等等!”

被威脅警告了一番,薛越心情不大爽,不耐煩地回頭,“又有什麽吩咐?”

他刻意咬重了“吩咐”兩個字,嘲諷意味明顯。邱思竹呼吸很急,好像這麽大空間的氧氣不夠他用似的,“送我下去,到停車場。”

說完,他怕不被同意一樣補充,“否則我把今晚的事情告訴阮總。”

就算阮昀柊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頂多再挂樓梯上親一頓。薛越緩慢走近,居高臨下看着,“你好好說一句走不穩路,我也不會扔下你不管啊。”

他偏開頭,表情藏進了陰影,“別誤會,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我們這行的人情,貴得很。”

一直到把人扶上車,薛越愈發覺得不對勁。比起到了發情期,這人更像吸收了什麽藥物,身子綿軟虛弱,狀況比他猜測的還要糟糕。

他忍不住皺眉,“你真的不用去看看醫生?”

“不用。”邱思竹靠在後座無力搖頭,“我不想因為這種醜聞丢掉工作。”

他預感不妥,但別人的事,管不了不說,和他也沒關系。他呼出一口長氣,到駕駛位坐好,“你家地址。”

半晌才有回答,卻不是住址。邱思竹語氣冷飕飕的,“薛越,勸你別對阮昀柊太認真了,我剛剛聽說,他快結婚了。”

有道電光噼裏啪啦地閃過腦海,薛越面色徹底冷下去,“剛剛跟你在車上的,到底是誰?”

他不說話了。

“邱思竹!”

“兇什麽?”邱思竹恹恹地說,“我是看在你打算送我回家的份上随口提醒一句,沒想到你還真不知道,看來他對你也就這樣了,我睡會,到了叫我。”

薛越用力握住方向盤,胳膊的肌肉向上鼓起,許久頹然洩氣,倒靠回座椅。

扔在副座的手機叮咚響了聲,屏幕亮起,顯示出一條新消息,來自備注「軟軟」:再不回家,等着挨打。

消息末尾加了個“兇”的表情,薛越不由露出笑,這是認識以來頭一次收到主動問候。

應該不會吧?阮哥哥不會是那種人,雖然所有人都在說他不好,可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笨蛋。

總之先回家。他啓動引擎,準備起步,後知後覺才想起,他還不知道邱思竹住哪兒。

他想問,一回頭發現丘思竹蜷着身子躺在後座,似乎在拼命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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