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錯

彭錫雁這一大早上,他不是忙着身為秘書該做的事,而是擔當起保姆的角色,收拾淩亂的房間。

柯正輝頂着被糟蹋了一夜的亂七八糟的頭發,他神游似的走向衛生間。

彭錫雁轉頭看一眼昏頭昏腦的人,他說,“柯大老板,以你這樣的狀态治理公司,能行嗎?

彭錫雁覺得,自己這輩子,要想出人頭地,跟着這個老板,絕對混不出頭。

柯正輝和蔣耀光,他們兩個人,一個是整天陪着第三者;而另一個,他三心二意的面對任何的風雲變幻,他們的各不在乎,讓作為旁觀者感到很是吃力不讨好。

彭錫雁不認為自己該做這些事情,收拾房間的事,是女人的事,為什麽要他來做。

想起早上起來的蔣耀光,他把扔在地板上的抱枕丢回沙發裏。

柯正輝洗了把臉,人稍微變得精神了一點點,他濕漉漉的臉上,衣服下,脖子上,若隐若現的痕跡,讓人想入非非。

彭錫雁趕緊低頭做正事,把地上的酒瓶都扔進垃圾袋,他問,“柯總,你确定,要入股ENL?”

柯正輝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他掃一眼滿臉哀怨的彭秘書,彭錫雁把手上的垃圾揚了揚,他表示,“這裏都還沒丢呢,又制造垃圾,能別這麽折磨人嗎?”

柯正輝走到沙發裏坐下,他反問,“你說,我入股ENL,有什麽不好?”

這入股是一種投資,是為了賺錢,他又不是去賣身,怎麽就有人提出這麽強烈的異議,并且一副看想要自主獨立的人是神經病的眼神?

柯正輝想不通自己人生的失敗點在哪裏?從小到大,他是被大哥護着沒錯,而今,作大哥的不在了,那麽當弟弟的奮起當自強,難道有錯?

他不知道蔣耀光讓自己糊裏糊塗簽的協議內容是什麽?他沒什麽心思跟那個男人搞商戰活動,他喜歡松手,這意味着,他有能力去抓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另一種幸福。

柯正輝把這種自我理解的放手當做是一種得到幸福的釋義,他沒想過,蔣耀光,他是什麽想法?

也許,蔣耀光費勁做那麽的事,走那麽多的彎路,無非是為了最初的目的,端掉這座城裏的大大小小的三幫五派,只為還社會一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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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喬少揚的橫空出世,他是個不輕易妥協的人,若不是蔣耀光出了什麽極具誘惑力的條件,那初生牛犢,絕不會這麽快學會順從。

很多次,反抗不是好事,相反,會落得個五馬分屍般的下場,那樣的下場,柯正輝不再希望看到,而他喬少揚當然也不希望發生,那麽,他們唯一能解決問題的手段,那就是聯手禦敵。

柯正輝用了整整一個晚上梳理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他清楚的認識到,走到今天,他真真正正的變得孤立無援了。

大哥不在了,父親在病危,他還有最後一口氣在,老爺子威風八面了大半輩子,走到最後,也就這一個結局,曾叱咤風雲的太上皇,他如今殘喘在榻上,他拿住剩下的兩個兒子的手,千叮萬囑,他說。江湖,混不好的就撤,且留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柯正輝握着父親的手,他喊了一聲,爸。

柯正昕握緊了老四的手,他說,“放心吧,正輝一定能把他的公司做大。”

他們這一家子上下,為所欲為了半輩子,走到今天這地步,還剩下的就是他們兄弟間的手足情。

幹打打殺殺及不法勾當,他們需要兄弟,而親兄弟之間,他們要的就是能握緊手,共對外敵。

幫派間的争鬥,只要各自存在一定的勢力,只要各自有利益所需,他們總要無休無止的争鬥下去,除非,被警察徹底斷掉的那一天。

柯正輝輾轉反側,他想了很多天,他說,“二哥,我還是想回來陪你。”

想洗白,哪有那麽容易就能洗,漂白粉都漂不淨的污垢,他難道還指望,自己指望不上的男人,卧底?

蔣耀光,他是警察,本就沒錯,他真的是卧底,也更沒錯。

柯正輝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當初,做大哥的要留下那個人一條命,害得,做弟弟的把自己的心都賠了進去,而人家,千方百計,還是要端了他們這些人,所謂的勢不兩立,說的就是他們柯家,和警察之間的關系。

蔣耀光這段時間過來,身邊步步緊随在左右側的都是喬少揚,許鳴樂得清閑,他天天有空往柯正輝的辦公室跑,今天問,你需要去哪裏,我陪你;昨天說,記得出去,一定要帶上我,好歹也是一同在生死裏相伴走過來,雖然沒有同床共枕,但是共過生死,他說,有事,別忘了兄弟我。

他說的情真意切意味深長,柯正輝聽着轉身去洗手間嘔吐不止。

他掐滅指間的煙,坐在旋轉椅裏,想着明天要和ENL的老董面對面交流,他難得感到期待。

聽說ENL的老董,也就三十幾歲,沒上四十的老油條,他想油炸新人,多少也會留點情面,畢竟,有種共同的愛好,生意上談不妥,那麽人情之間,彼此相賣一個也是好事。

許鳴在柯大少爺這邊的新辦公室轉悠夠了,他回到自己大哥的別墅裏,喝喝酒,吹吹風,随後把這邊的情況三言兩語說清,許鳴問,“老大,你究竟想幹什麽?”

蔣耀光坐在沙發裏,他一言不發,一旁的喬少揚,嘴角邊的笑意,越來越像得意的春風。

計劃周詳,即使失敗,也能倒打一把。

那是他們的計劃,不是他柯正輝的計劃!

許鳴隐約覺得哪裏不對,那種毛線滾做一團的淩亂感,是理還亂。

喬少揚被派去跟在柯正昕的身邊,那是過了一年後的事了,柯正輝這才下定決心,想要回到自己的二哥身邊幫忙,誰知,有人先快了一步。

柯正昕說,“正輝,我這裏有少揚,你呀,好好打理你的公司就好了,不用老是往我這邊跑。”

柯正昕喝喬少揚,感覺走得太近了。

柯正輝聽着兄長的話,他一張俊美精致的臉,頓時扭曲不成樣子,他說,“我是你弟弟。”

他說,“我懷疑他有問題,也是為你好。”

柯正輝的直覺,來得很突然,他突然覺得,當年自己大哥的死,也許和蔣耀光留下來有關系,就因為一而再留下這個人,所以,他相繼失去了自己最親的兄弟。

柯正輝怎麽也不想再犯當年的錯,獨斷專行也好,強橫無理也罷,他就想,跟随想法走一次,哪怕這次,送上自己的性命,也無所謂。

蔣耀光怎麽也想不到,這人會回來插一腳。

他要斷掉的就是這一步,只要喬少揚順利的待在柯正昕的身邊,那麽他就可以依靠這個人,認識這個圈裏所有的人物,等到最後,一舉兩得,一舉遷滅,任務完成。

他們到底是忘了,多疑的柯正輝,他的成長,是在他幾位的弟兄下成長,因此,在某時候,意氣用事,在所難免。

柯正輝很執着,越是不讓他參與的事,他越是要參上一腳。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讓他日益變得暴躁,為此,在據理力争上,同自己的哥哥拔槍相對。

許鳴沒想過要面對這種随時可能擦槍走火的場面,他上樓頂來詢問兩位,下面的宴會場,作為主人的兩位兄弟各自不在,那誰來主場?

他好不容易爬到樓頂來找人,在氣喘籲籲的扶着牆說,兩位正主,終于讓小的找到你們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氣,這氣都還沒喘平整,他險些就岔了氣,因為,柯正昕說,“正輝,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根本不适合待在這裏,留在柯家。”

從小,這個少年,跟随他們的唯一的媽媽長大,他不像三位哥哥,跟随嚴厲的父親東奔西走,柯正輝在母愛的關照下,單純的少年,心思不夠狠,不夠絕情,為此,常常惹得同幫派的冷嘲熱諷各種挑撥離間兄弟情義,而作為哥哥的見不長見識的弟弟的總說話不知分寸,他們除了護着他,得罪那些長老,他們根本想不到處理事情的最好辦法。

“正輝,從開始到現在,大哥,三弟,我,都有同樣的想法,你不該留下來,你應該,跟随媽媽一起,不該被爸爸強行帶回來。”

十五歲前的柯正輝,他在良好的環境下成長,在優良的文化下被熏陶,他其實,很純白,什麽都不懂,假如不是作父親的對于病故的女人的留念,非要把這個少年搶回手中捧着護着,那麽他們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麻煩,做什麽事,都變得縮手縮腳了,越來越想着,怎麽往好的方面發展。

柯正昕說,“我一直想說,若不是你,大哥不會出事。”

他痛心的說出了這一番話,柯正輝哪裏肯承認,他也拿出了槍,他說,“你胡說。”

他大哥疼他沒錯,但不是他親手害死自己的大哥,他那時就想脫離他們這些黑暗勢力,他沒想過,作大哥的為什麽還要派人護照。

有的人,有的事,從發生問題的那一刻起,想要再兩清,其實已經不可能。

柯正輝伸直了自己的手,他到今天,才發現,自己原來不該出現在這些哥哥的面前,他是他們的累贅。

當年,願意伸手給從未給過父愛的男人,他就想得到十五年期盼得來的父愛,他就想跟他走,不顧外公的挽留,以及背後某些人的不屑。

他好像在哪裏都不好,跟随媽媽,在那邊,除了外公,偶爾的嘆息和慈祥足夠溫暖孩子孤單的心靈,他以外得不到其它人的認可,他們都說他,是毒販黑老大的孽種,他們不認可他的存在,那種被否認和被遺棄被唾棄的感覺,深深根植在少年的心底,他最後選擇離開,無非是想得到認可和執手,他沒錯啊,為什麽,到了今天,卻又成了他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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