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我要搬走【已補完】
踏進家門的那一刻,看到溫珈言坐在沙發上看資料,展駿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聽到開門聲的溫珈言回頭,展駿把行李往地上一放,門都沒關就大步走過去狠搓了幾下他腦袋:“行啊你,不接我電話一個人就偷偷提前跑回來了。”
溫珈言被搓得左搖右晃,好不容易才按住展駿的手:“我手機摔了,這兩天都是無通訊狀态。你怎麽也回來了?”
展駿本來和他說好的回家時間是明天,他是提前走了,哪知道溫珈言也提前回來。現在聽到他這樣問,心裏很有點彼此靈犀相通的得意,跨過沙發坐在他身邊抱他:“想回來就回來了呗。你在看什麽?”
溫珈言猛地把手裏攥着的幾張紙藏到了背後。兩人面面相觑,展駿笑着說:“秘密文件麽?我不能看?”他并未十分在意,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間是他和溫珈言的共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确實是需要遵循保密原則的。他頓了頓,正準備跟溫珈言說自己回來的原因時,溫珈言慢慢把那幾張紙拿了出來,放在茶幾上:“你可以看。其實和你有關系。”
那是當時溫珈言來租房子的時候他們簽訂的租賃合同。
合同上寫的租房期限總共三個月,後來三個月期滿,展駿懶得再訂合同,溫珈言也沒提起,于是這個合同就一直沒有更新,還是原來那個。
展駿盯着合同看看,又擡頭看看溫珈言。他不太明白溫珈言拿出這個其實已經沒有效用的合同來是什麽意思。
“怎麽了?”他捏捏溫珈言的臉。
溫珈言沒動,任他扯自己的臉皮,扯出個古怪的笑:“展哥,按照合同約定,我會賠給你一個月房租的。”
展駿的手指定住了。溫珈言臉上古怪的笑凝滞在他手指之下。
“什麽意思?”
“我要退租。”
展駿坐直了身子。他收回雙手放在膝蓋上,薄薄的秋季外套袖子略長,蓋住了他攥成拳頭的十指和骨節突出的手背。
“什麽意思?”
“我……我可能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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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什麽意思?”
“……我要搬走。”溫珈言沒有直視展駿,側着臉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展駿沒法不驚愕。他看着溫珈言,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半毫開玩笑的蹤跡。但溫珈言始終很平靜,如果忽略他不停在紙面上輕輕摩挲的手指的話。展駿抓着他的手,不知道怎麽開口才能問出一句恰如其分的疑問。溫珈言并沒有反抗,順從地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可惜兩人手心都略略冰涼,誰都不能溫暖。
答案呼之欲出,但展駿還在負隅頑抗。
“為什麽?”展駿聲音微微顫抖,這幾天裏發生的事情都太密集太打擊了,“你不是騙我的……你以前說的話都不是騙我的,對吧?”
溫珈言點點頭,拉着他的手,像平時一樣輕輕吻了吻展駿的手背,又一次點了點頭。
“展哥,對不起……”溫珈言溫柔地将他的手背貼在自己臉頰上,臉上一直維持的平靜終于消失,聲音也帶上了略微的顫意,“這一次國慶回去是媽媽要求的,回到家裏我才知道,她為我安排了相親。相親的女孩是住在同一條街上的高中同學,我媽很喜歡她,喜歡到無論我怎麽說自己有了對象她都不同意,一定要我和那個女孩交往。我們吵了一架,我……我沒把握好分寸,告訴她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展駿深深吸了口氣,把手從溫珈言握得死緊死緊的爪子裏抽出來。
“溫珈言,你……你是傻還是蠢啊?你……”
他站起來狂躁地走來走去,把兩人一起去買的拼色地毯踢得亂七八糟。
“我沒什麽好說的……我真的無話可說。”
溫珈言盯着他,似乎想等他說出些別的話。可展駿靠在牆邊,腦子裏一團亂,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早在溫珈言跟展駿說起家裏情況的時候,展駿就知道他的母親會是兩個人關系的巨大障礙。可他即使曾經幻想過和溫珈言能走到白頭甚至終老,也很快就告誡自己:這只是戀愛,只是一次平凡普通的戀愛,根本不會涉及未來。展駿的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自己已經在開始的時候就反複提醒自己,甚至還設想了兩人一拍兩散之後,怎麽高效和正确地安慰自己——可是這種幸福的持續時間太特麽短了,短得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掐指一算,他跟溫珈言暧昧來暧昧去到滾床單之間耗費了太多時間,從滾床單到現在的日子短得離譜,展駿越想越覺得可笑。
這麽一點幸福,好像都是他拼了命才偷回來的幻景。
在他的沉默中,溫珈言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在争吵的時候被兒子這句話吓了一跳的母親并沒有把溫珈言的話當真。她的憤怒是因為兒子為了不跟自己看中的好姑娘談戀愛,連這麽離譜惡心的謊言都說了出來。溫珈言當時發着燒,聲音嘶啞眼睛發紅,母親當他燒暈了腦子才說的胡話,把他撺掇到自己房間裏讓他好好休息就走了。溫珈言是在和展駿的電話之後,才堅定自己要對母親說清楚的決心的。
第二天起床之後,溫珈言趁着給母親打下手幹活的機會,認認真真、誠誠懇懇地說了。
當時就崩潰大哭的母親把他吓了一跳。他死撐着不肯改口,母親又哭又鬧,最後竟然暈了過去。
溫珈言頓時慌了,他立刻把媽媽送到了醫院,不眠不休地陪護兩天。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前段時間也才住過院,還在調養中,這次是被他氣倒了,醒來之後看見他坐在床前,立刻情緒激動地拍被子,溫珈言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醫生護士給請出了病房。他的手機在送母親上救護車的時候摔到了地上,無法聯系展駿,也沒法跟任何其他人說自己的苦惱。
他最終選擇在病床前點了頭,答應母親回來解決這件事。
展駿聽得面無表情,心裏翻江倒海。溫珈言雖然輕描淡寫,但展駿知道他并不好受。
他很想諒解他,可感情上做不到。
“……你為什麽這麽魯莽,至少跟我通個氣行麽。”展駿疲倦地背靠牆壁,骨頭冷得發顫,“解決……怎麽解決……你搬走就是解決嗎?那我算什麽?我怎麽辦?再見?拜拜?該說好走不送還是此生不見?”
溫珈言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試圖擁抱他的時候被展駿掙開了。
“別碰我。”
溫珈言順從地垂手,說:“我沒有把話說死。‘解決’這件事的方式有很多,那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代表我們會分開。”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了!你到底在想什麽?你有計劃你說啊!這不好玩,這一點都不好玩溫珈言……”
展駿完全不能理解一邊說着自己要搬出去一邊又跟自己說不會分開的溫珈言在想什麽。
站在面前的青年終于強硬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展駿注視着溫珈言的眼睛,悲哀地察覺自己對溫珈言的了解始終不夠,遠遠不夠。
“我媽要過來這邊住一段時間,所以我會先搬出去。已經跟同事打好招呼了,我會住到他一個空置的套間裏,這樣你這裏就不會受到影響。”
展駿被他貌似穩妥實則毫無作用的解決辦法逗笑了:“溫珈言,你知道問題的關鍵是什麽嗎?你不可能說服你媽媽接受我和你的關系,對不對?”
溫珈言張了張口,沉默無聲。
“那就算你搬了出去,你媽媽這次沒有再懷疑,那又怎麽樣呢?”展駿突然直接覺得自己喜歡的這個男人在處理這種問題的方式上有些可笑,“難道你能一輩子瞞着你媽媽?你這樣的孝子做得到嗎?你先聽我說,聽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誰都不願意傷害,想兩全其美對吧?不可能的……這世界上真的有兩全其美嗎?不可能的……”
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的情緒在離開薛景烨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那麽強烈了。展駿的頭劇烈地發疼。溫珈言抱着他小聲安慰,展駿卻在他的溫柔裏感到了無法形容和排解的無奈。
“……算了。”展駿任他抱着,在失落和失望最強烈的瞬間做出了決定,“算了,你走吧。”
“……展哥?”
“走,快走。別再出現了求求你……”展駿推開溫珈言,失力一般倚靠着牆壁,拒絕了溫珈言攙扶的手臂,“你們都一樣……都他媽不是什麽好東西……騙子……”
“展哥?”溫珈言被他從未看過的模樣吓了一跳,但展駿低着頭,不再看他。
走到茶幾把那幾張合同紙攥在手裏刷刷撕了,粗糙的碎屑扔了一地。展駿踩着紙片走過溫珈言的身邊,把他拉着自己手臂的爪子拍掉,推開了他的門:“快收拾東西滾……”
溫珈言房間裏以往的淩亂全都不見了。被褥、書本、他珍愛的吉他和譜子,全都收攏在幾個箱子裏。黑色的行李箱和琴盒安穩放在房間中央,仿佛是對他這個房子主人無聲無息的嘲弄。
“展哥,你聽我說……”
“我如果今天沒回來,你就這樣走了是吧?然後給我個電話跟我說明情況是吧?”展駿沒太激動,他語氣溫和地說出了自己在看到溫珈言行李瞬間明白的事實,“我連你一個過得去的告別都不值得嗎,溫珈言?”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是超級難寫的一章……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