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讓你作
回到辦公室裏,周圍同事都一副“就造你有料快爆快爆”的渴望眼神死盯着展駿。展駿反複說明老總召喚自己去只是在叢飛白不在的情況下确認某些自己手上的工作,談話并不涉及任何項目去留的問題。解釋完了之後他也有些忐忑:大家人心惶惶的,幹起活來也很不得勁。本來龐氏的這個電商項目主打區域特色,又有雄厚的資金支持,開局良好;而大家覺得不安的最主要原因和叢飛白無關,反倒是和龐景跟薛家聯姻的消息有關:薛景烨他家一直只做地産起家的,從未涉足過其他商務平臺的運作,而一旦兩家聯姻,總是免不了把資金、人員什麽的摻進來的。電商平臺會因為薛家的加入而産生變化麽?大家都在疑惑這個。
展駿轉念一想,又覺得龐景果然是嫩了點。他尚年輕,一口氣直直往前沖,卻不知道安撫人心的重要。
如果叢飛白辭職,展駿真是一點都不懷疑現在項目組裏有一半的人會跟着他卸磨。
想到叢飛白的事情,展駿又頭疼起來。他伸了個懶腰重重靠在椅背上,背脊悶悶的痛感一下讓他想起了昨晚的傷。隔壁的妹子憐憫地看着一個上午的時間裏,展駿從意氣風發神清氣爽的怪笑到呲牙咧嘴蜷着身體趴在桌上抽抽,只能甩給他一聲輕嘆,回頭十指飛舞,在公司的妹子群裏發了一條信息:你們誰的展男神又抽風了,簡直看不下去。
展駿并不知道有多少妹子在聊天框裏飛撲出來紛紛表示“我的我的”“抽風也萌帥萌帥噠”。他趴在桌上等背脊上的痛感緩慢消散,心裏對溫珈言中午要來的承諾多了幾分期待。
還沒到點下班就飛撲離開然後打的回家,全程極快速,總共花了十二分三十七秒。展駿奔回家裏,肌肉帶動背上的傷,他出了一身的汗,開門的時候整個人都站在門前喘氣。
開始準備午餐時他猛地意識到,如果溫珈言看到這明顯是新做的飯菜,會不會看破自己對他要來的隐約期待?
不行。展駿心裏暗搓搓地想,怎麽能讓溫珈言看扁了自己呢。一邊想着他把腌好的排骨又倒了一半回去,決定随随便便地做出個昨夜剩飯的模樣,不讓溫珈言看破半分。
等到花了半個多小時做好了飯菜端上了桌,展駿突然又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昨晚自己根本沒在家裏吃,哪裏來的剩飯剩菜?
他糾結來糾結去,抱着抱枕迷迷糊糊地就在沙發上睡了過去。最近這段時間雖然托了安眠藥的福,他夜夜基本好眠,但身體的疲倦一分分積累起來,展駿實在很累。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餓醒了。抓起手機一看,距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
飯菜放了快一個鐘,早涼了,只有湯還殘留着一些溫度。展駿拿湯泡了半碗飯囫囵吞了,離家的時候身體和心一樣困頓。
溫珈言沒來。他覺得自己傻極了。
下午下了班,展駿奉財大氣粗客戶的命令,給叢飛白撥了個電話。
叢飛白像是還沒睡醒,手機響了很久才接,聲音黏黏膩膩的,還帶着濃重鼻音。展駿問了他現在的地址說去找他喝酒,叢飛白頓時精神起來,連說幾個“來來來”,電話那邊一片收拾東西的聲音。展駿放了電話,對正坐在駕駛座上眼神發亮盯着自己的龐景說:“龐總,麻煩你送我到雲翔路和雲景路那個十字路口。”
“居然住禦景灣,哼。”龐景開了車,一臉不滿,“那個樓盤醜得逆天了,綠化設計特別醜,醜得無法容忍,看一眼都會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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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駿系好安全帶,心道那個醜得天怒人怨的樓盤可是你姻親對象薛家的項目吶。
“小白住到那裏肯定是為了惡心我。”龐景把方向盤打得流暢圓滑,車子駛出龐氏的地下停車場,“他知道我惡心禦景灣。”
展駿驚恐地看着用甜蜜語氣說着這兩句話的龐總,森森感受到了愛情在蒙蔽人心這方面的可怕力量。虧他在不久前還覺得龐景是個高高在上優雅矜貴的豪門總裁,這突然之間露出一副被叢飛白吃死的小丈夫模樣的漢子又是誰——他不認識!!!
以“這是挽回我愛情的關鍵一夜我一定要送你去找小白”的名號截留了展駿之後,龐景在把他送達目的地之後又強烈要求“告訴我小白住哪兒呗我絕對不會去打擾他的”。展駿下車,關門,微笑揮手拜拜,一氣呵成。
他想讓你作,讓你們這些不尊重別人感情、自以為是還喜歡讓別人情緒起起落落的家夥作。
走出幾步後他又在龐景的召喚聲中回頭。放在車廂裏的那箱啤酒忘記拿了,這讓他前一刻仿若電影慢鏡般的告別顯得特別二。
扛着由龐景贊助的一箱啤酒走進禦景灣,展駿咬牙切齒地給叢飛白打電話:“叢哥,下來扛酒,我到了。”
叢飛白胡子沒刮,松垮垮罩了件皺巴巴的襯衣撓着腦袋下了樓,單手就把一箱子酒托上了肩膀。
展駿不知道若是龐景看到叢飛白此時此刻的模樣會不會覺得自己所愛非人,但一想到剛剛龐景臉上的迷醉之情,他又覺得可能會愛得又深了幾分。
叢飛白的房子剛搬了不久,幾個行李箱亂七八糟地扔在客廳裏,大部分還捆着封條。展駿看了一圈,回頭瞅見叢飛白已經開箱把瓶裝啤酒往桌子上放了。
“叢哥,你這裏是拎包入住的那種?”
“是啊。有張床、有網線,有電有水,我的要求也就那麽幾個。”
展駿:“……你……灑脫。”
龐景那種永遠一絲不茍西裝革履的人,到底是怎麽和他一起生活的,展駿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叢飛白拿了些花生肉幹之類的下酒菜,招呼展駿坐下,順手叫了兩份牛肉蓋飯外賣。他灌了半瓶啤酒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麽,皺眉問展駿:“不對啊,你不是喝不了酒麽?還說什麽跟我喝酒,怎麽回事?”
“不是跟你喝酒,是找你喝酒。”展駿鎮定地往口裏扔了顆花生,嚼嚼,“‘跟’和‘找’的意思很不一樣的,你好好回憶一下。”
叢飛白:“……騙子!”
展駿笑笑,心道就是要灌醉你才好挖料啊,不然怎麽繼續。
叢飛白酒量一般,在灌了大半箱啤酒外加奔了數次廁所,以及展駿快把下酒的小吃都吞完之後,他終于迷糊了。
“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就回去!”叢飛白把啤酒倒到杯子裏,又從杯子裏倒到碗裏,“不讓他看扁!老子給他打下了那麽多江山呢,一擡腿就把我踢了,想得美……”
“嗯嗯。”展駿連忙應和。
叢飛白得到回應,很滿意地笑了,腦袋靠在牆上呆坐了一陣,突然抽了抽鼻子說:“不走的話看到他又會傷心。憑什麽……你說,憑什麽!”
展駿:“憑什麽!”
“憑什麽他來勁了就一腳踢開我,不舍得了又求我回去……我叢飛白也是條漢子啊,我他媽也是個男人啊!”叢飛白狠狠拍了自己一拳,大腿疼得亂顫,胡亂摸了摸又繼續嚎,“他有這個苦衷那個原因,他媽的,我沒有?難道我沒……呃……沒有?!”
“有!”
“跟個男人混一起難道是件好事?我爹媽過世早可我也是家裏一根獨苗,哪一天死了下到地底下見到他們我都不知道怎麽說……”叢飛白眼睛濕了,擡手擦了又擦,“萬一捅出去了會有多少人指着我背脊說我叢飛白賣屁股賣來的今天這位置他從來沒想過……說什麽……說什麽一輩子……誰想着一輩子?我不信他想過,連我自己都不敢想……他龐景有苦衷,難道我跟他在一起就沒有苦衷了?!為什麽讓步和說原諒的永遠是我?……為什麽我就要諒解他所有的做法?你他媽讓我理解你,誰來理解我!”
叢飛白說到最後把臉埋在膝間,大口大口喘氣,嗚咽聲隐約。
展駿和他一起席地而坐,此時卻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才好。叢飛白的工作能力強他是看得到的,這個人除了不修邊幅外自控能力非常強他也早有耳聞。此刻縱使酒意上頭,他還是死死控制着自己即将要崩潰的情緒,不讓別人窺見他一絲一毫的脆弱部分。這讓展駿的心揪得又狠又重。
他簡直從叢飛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早上還想着要好好聽溫珈言說一說自己的理由,然後自己說不定就會原諒他——可是為什麽讓步的是自己?明明被欺騙的是自己,就因為在這段感情裏多付出了一些心思,所以必須承擔更多嗎?
展駿沒能從叢飛白那裏挖到任何龐景急需的東西。他知道自己幫不了龐景這個忙了:想要和戀人分手還可以借助外人力量,想修補關系還企圖依靠別人的,看到叢飛白之後他愈發不能理解。
這次注定不能升職加薪了。展駿只知道自己倒是可以跟龐景說說叢飛白為什麽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和不肯原諒他,至于怎麽做,只能靠龐景自己來解決了。
快到家時他在宿舍區的路上停了一會。路上很安靜,因為還不太晚的原因,偶爾還有人在走動,其中并沒有任何一個像展立國。
一天沒搽藥的背痛得愈加厲害了,展駿試圖扭腰來緩解,但作用不大。他慢慢走上樓,心想晚上得自己想個方法塗藥了。
走廊裏的聲控燈又壞了,快走近家門時他才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靠在牆邊,沉默無聲的。
展駿吓了一跳,猛抽一口氣。人影似是被驚動似的動了動,喊了他一聲:“展哥?”
溫珈言的聲音讓他頓時松懈,但立刻又憤怒起來。
展駿大步走過去,粗魯地掏鑰匙開門,冷淡地對站在身後的溫珈言說:“還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我知道。”溫珈言的聲音帶着鼻音,似乎是感冒了,有些沒精神,“我幫你上好藥就走。”
“沒必要!”展駿根本沒想過讓溫珈言進門。他滿腔的溫柔和期待在中午的等候裏已經消失殆盡,晚上在叢飛白那裏接收了一堆負面信息,心裏對溫珈言龐景這些莫名就要分開還連個理由都懶得明說的人滿懷怨憤,心裏一煩手下就亂,鑰匙擰了幾次都開不了門。等到終于打開了,展駿順手開燈,然後回身想把溫珈言關在門外時,看到被客廳明亮燈光照亮了的熟悉的臉。
溫珈言臉色并不好,似乎瘦了許多,眼下一圈青黑色,這時候還帶着點祈求一般的笑:“展哥,我就上個藥,真的,不會賴着。”
展駿的手緊緊捏着門把,怎麽都下不了決心合上。溫珈言被燈光照得眼睛疼,但還是大睜着看展駿,看他臉上的堅硬表情一點點動搖,最終側頭把門拉開。
作者有話要說: 剛看了個微博,哭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