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仿佛也産生過這樣的想法
海風猛烈呼嘯,吹得所有人的衣衫獵獵作響,但是因為除了海浪聲風聲便沒有其他聲音,所有人聲仍可算清晰可聞。
許密聽見陳禮冷冷地說:“扔了,我扔海裏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明明這兒有那麽多人,卻都仿佛雕塑般的寂靜。
秋水意倒吸了一口冷氣,連許密也是皺眉。
唯有林晚照道:“怎麽了,為什麽大家都那麽凝重呀?”
秋水意低聲道:“如果他說移動硬盤,是存儲影像資料的那個移動硬盤,那真是慘絕人寰。”
林晚照遲疑,半晌道:“……那……白拍了呀?”
可不就是白拍了麽。
上上下下三個多月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許密不愛管別人的事,可想到曲安歌在泡在鹹澀的海水裏,出來後哆哆索索,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這一個月她是看着的,知道這部戲看着簡單,拍起來着實是不容易,特別是作為女主角的曲安歌,幾乎一天都沒休息過。
無論是這戲就這麽黃了,還是之後要重拍,都代表着曲安歌必是要受罪的。
想着這些,許密心裏對陳禮的憤怒如烈火燎原般燃燒起來。
其他人也是驚了。
因為太受沖擊,一時反而做不出什麽反應,制片人臉色蒼白,看上去快暈過去了。
如此,在場反而是樊語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鎮定。
她的聲音低而穩:“為什麽要做到那麽絕,以我們倆的關系,就為了透露物料的事,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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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禮神态半是癫狂:“你光會說漂亮話,過去還說會和我交往,結果呢,就讓我給你當了十幾年狗。”
這些連樊語也是愕然:“我沒有說過,你在說什麽?就算是說那時候你向我示好的事……我明明拒絕你了,你不是也同意了麽?”
陳禮道:“拒絕便不要聯系我,一邊聯系我一邊說些是是而非的話,不就是告訴我還有機會?”
樊語聞言,身體搖晃了一下,扶着額頭差點倒了。
但是,這畢竟是她的電影,是她的劇組,是她找來的副導演。
這件事她必須要負起責任,她可不希望到時候劇組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
她擺手道:“算了,也都是快十年前的事,別說了,你要多少錢,你把硬盤拿出來,我給你。”
陳禮道:“我說了,已經扔了,你當我傻呢,你這邊錄個音,我一開口要錢,到時候告我個敲詐勒索吧?”
樊語無奈:“沒有人來錄音,不信你來查。”
許密低頭,看見林晚照拿着手機正在錄像,不過她苦惱地說:“只有風聲和海浪聲能錄進來。”
陳禮找了個礁石坐下:“你愛信不信,我扔了。”
又是靜默。
過于漫長的靜默中,這一個場面都仿佛成為了一幀不真實的電影畫面,在海風中搖搖晃晃起來。
許密走神地想:若是電影畫面,這一幀還挺好看的。
想到這的時候,手機震動,她接到了曲安歌的電話。
……
曲安歌回到房間之後,并沒有立刻給許密打電話。
她自是不知道許密和秋水意她們會下山,只是有些擔憂地想,自己這個小蝴蝶也不知道扇出了什麽風了,該不會是這部電影命中注定就沒法上映,所以現在換種方式不讓它上映吧?
作為女主角的她多少有點不安,于是過了沒多久,又出門去了劇務組的房間。
整個劇務組愁雲慘淡,正在清點人數,因為曲安歌是女主角,劇組上下向來都是挺客氣的,但是現在影像資料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這電影能不能拍成都成了未知數,就也沒人招呼她,只是沒把她趕走。
曲安歌在一旁聽着,很快便知道,确實是影像資料的硬盤不見了,而導演組和制片組的人去追副導演陳禮去了。
因為衆人發現這件事的時候,陳禮便立刻往外跑,怎麽看怎麽可疑。
房間裏負責任正在報告——
“演員組沒少人。”
“道具組沒少人。”
“燈光組沒少人。”
……
莊融像霜打的茄子,說:“行吧,讓大家別亂跑,不管什麽事……等樊導回來再說。”
見這群人什麽都不想做的樣子,曲安歌就也回去了,到了房間,便立刻給許密打了電話,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報個平安,好叫許密不要擔心她。
反正她是覺得許密肯定會擔心她的。
只是電話一接通,卻聽到許密那邊海浪聲風聲不絕于耳,終于有聲音響起,也壓根不是許密的聲音,秋水意帶着一種奇怪的興奮語調道:“你們劇組出大事了啊,副導演把移動硬盤扔海裏了。”
曲安歌就先把秋水意搶了許密手機的事撇到一邊,納悶道:“你高興什麽?作為女主角的我不是你們公司的藝人?”
秋水意陷入了沉默,半晌她說:“卧槽,該死的陳禮。”
曲安歌卻問:“陳禮說他把移動硬盤扔海裏了?”
這次對面傳來了許密的聲音:“沒錯,他是這麽說的,但是我感覺不像真的,因為他的手抖得厲害,眼神也有點飄……”
确實如此。
也正因為如此,樊語也覺得陳禮在撒謊。
她走到一邊,給莊融打了電話,叫他查查劇組還有誰不見了,又還有誰和陳禮走的比較近,搜一搜他們的房間。
打完電話回來,她又很平靜了,問陳禮:“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你跑到這,也不可能是為了來這跳海明志吧?我猜你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你沒扔硬盤,硬盤正在別人手上,我說的對不對。”
陳禮眉頭一條,惡狠狠擡起頭來,瞪着樊語。
到底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說實話,他也是很迷茫的。
他和樊語是大學同學,在學校的時候,他還是喜歡樊語的才華的。
這喜歡裏又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因為樊語身邊唯一的異性朋友就是他,那個時候期末聚餐,同學起哄,都是起哄他們倆。
也說不上是喜歡,樊語到底不算漂亮,只是沉靜內斂,有些氣質,私底下他們男生讨論,樊語是适合做老婆的那種。
陳禮便總是想,要是以後娶了樊語,自己做導演的路是一帆風順的。
電影圈女導演少,總歸是男的吃香些。
他是這麽想的,可沒想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樊語已經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女導演了,而他卻是個無名無姓的副導演,平時只是幫劇組面試面試配角這種。
他眼看着樊語越飛越高,根本沒有回過頭來看看他的打算,不知什麽時候起,他的嫉妒竟然已經烈油烹心一般,他總想着,老天該讓樊語碰一點壁撞一下南牆,才能給自己一點機會呀。
人是會美化自己的。
陳禮明明有着些并不單純的心思,說出來卻是:“……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了那麽久,可你離我越來越遠了,我看着這電影拍成,我知道這會是一部足以留名的電影,我真的不希望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聽到這話,對面導演組的人無語,樊語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秋水意和林晚照吐槽:“我才不信呢,好惡心。”
許密卻抓緊岩石,愣住了。
曾幾何時,她仿佛也産生過這樣的想法。
所以在外人眼中,果真是惡心透頂了。
她緊緊咬住嘴唇,卻甚至感覺不到疼痛,聽到曲安歌在聽筒裏問她:“你們那邊什麽情況啊,這邊又開始查房了……”
許密甚至忘了秋水意和林晚照就早旁邊,突然開口道:“阻礙甚至想毀滅你夢想的我很惡心吧?”
曲安歌吓了一跳:“沒有啊,怎麽突然說這個?”
許密已經回過神來,看見下面秋水意和林晚照都仰頭看着她,一臉癡呆的表情,便連忙收起情不自禁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說:“沒有,我是想說,感覺陳禮這邊應該是沒有移動硬盤,可能是他還有同黨,藏在同黨那了,樊導估計是打電話過去說了這件事,所以開始查房了。”
她看似語氣冷靜,實則手心汗津津一片,卻沒想到,曲安歌也是緊張的滿手冷汗。
許密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會說出那樣的話,難不成是有人在她面前說了什麽刺激她的話?
她的大腦一邊想着這件事,另一邊卻想着,拿硬盤的人,要不是還藏在人群中,要不應該是跑了,這島上确實還有另外一個碼頭,在山的另一邊,怕是只有本地人知道。
大腦裏想着截然不同的重要的兩件事,曲安歌都快分裂了,但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把硬盤追回來。
她開口道:“我知道了,我看看這裏是什麽情況,你們在那邊盯着吧。”
她挂了電話,給秋水意發了條信息——
【老板,密密為什麽不開心呢,希望老板能幫我看着她,拜托拜托。】
秋水意看到這條信息,一層雞皮疙瘩從腳底板升起來。
還從未見過曲安歌對自己如此谄媚!
惡心,真是太惡心了!
雖這麽想着,秋水意還是擡頭望向許密,發現許密目光沉沉,望着陳禮若有所思。
她是煩死許密這種性格的人了,但是總之對方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陳禮沒錯。
而陳禮還在那邊說:“……像我這樣的人很可悲吧,簡直像是地洞裏的老鼠一樣,連愛也是卑劣的,其實,我也一直有自己拍一部電影的夢想……”
秋水意不管了。
不過鑒于上次給姜瑗的那一拳給了她很大的麻煩,這一次她沒有沖上去打人。
她只像是一陣風一樣沖到了衆人面前,指着衆人道:“你們有毛病啊,站在這兒聽他演講,他是馬丁路德金麽?”
顯然不是所有人理解了她這個梗。
只有林晚照蹲在地上,“噗嗤”一聲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