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好不好
正是因為天氣預報說可能下雪會停航,曲安歌她們才提前回來的。
四點的時候天氣陰沉,看了天氣預報,樊語便有些着急,她是準備初九開工的,要是接下來幾天都下雪大霧停航,就會叫她很被動。
于是商量了一下,她們便包了一輛船回來了。
到崗之後,因為知道許密是在這裏吃飯,出于想給許密一個驚喜的打算,她就沒跟許密說直接過來了。
結果剛到門口,就被秋水意堵住,秋水意車都沒聽好就打開車窗指着她,說:“好啊曲安歌,你還敢騙我。”
對老板,至少表面上曲安歌表示尊重,她連忙解釋:“我只是提前回來了,你聯系我的時候還沒确定下來呢——不過您怎麽會過來?”
秋水意道:“你不理我,我總得找個人接待一下我吧,而且我還帶了一只新鮮的小羊羔肉,就是準備給許密的,別說許密真有些過分,連挂我四個電話。”
曲安歌聞言便皺起眉頭,心裏想,吃個飯而已,會忙到連電話都不接麽,許密應當是會接電話的。
她想到這便有些擔心起來,甚至莫名覺得心髒都有些難受,仿佛是在高山上氧氣不足,悶得慌。
她想了想便說:“我直接上去看看吧,高中同學聚會,那我理論上也完全能參加啊。”
這樣想着,她就上去了,上去後剛走上走廊,便聽到有人尖叫,她連忙跑過來,看見許密面無表情地站着,手上拿着碎裂的啤酒瓶。
心髒在一瞬間似乎都抽緊了。
她的視網膜在這一刻将現場所有的一切都印在腦海中,仿佛是突然之間突破了什麽人類極限似的。
她看見玻璃轉盤碎成裂紋妝,有深色的液體沾在桌布上,但是通過色澤能判斷出那不是血液,而是紅酒或者可樂之類的東西。
許密的面前吓到滿臉蒼白,斜斜坐到在地的,是名叫李式傑的高中同學。
在許密身後目瞪口呆的是許密以前的同桌餘瓊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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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尖叫的是班長,她身邊是滿臉驚駭的學習委員。
有點微妙的詭異感,這些熟悉的臉如今像是群像畫上的人物似的一一呈現在她眼前,她卻覺得陌生。
或許是真的太久沒見了。
腦海中轉過這些念頭,是短暫的兩秒鐘的事。
于此同時她走進去,抓起許密挂在後面椅背上的羊絨外套,披在對方的身上,将她摟在了懷裏。
在她将對方摟在懷裏之前,許密仍是面無表情的,仿佛自己所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同時還有些微的蔑視。
但是當感受到自己的動作,擡起頭來的時候,那神情突然變作了無措,像是從窩裏一不小心掉出來的小貓,脆弱而又迷茫。
曲安歌發覺自己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許密。
許密在她面前,就算是生氣或是不滿,但至少生動而有色彩,現在卻好像是透明的。
曲安歌更加用力地将許密抱在懷裏。
無論如何,是她的許密。
曲安歌此時便慶幸冥冥之中老天爺這安排,能叫她在這個時候及時出現。
她明白此時最重要的事是先将許密帶離讓她崩潰的環境,于是立刻摟着她離開。
許密看起來不太對勁,并不說話,臉上毫無血色,并且不甚明顯地發出顫抖,曲安歌想要說點什麽,卻又擔心自己說出來的話讓許密更加崩潰,于是能做的只能是摟得更緊。
直到許密自己開口:“下雨了麽?”
曲安歌稍稍松了口氣:“下雪了呢。”
許密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曲安歌道:“因為擔心停航,我提前回來了。”
許密伸出手,蒼白的手指接住下落的雪花。
這雪花小的幾乎看不出來,更像是細碎的冰晶,掉到手上就化了,要是北方人在這裏看到這種雪,一定會不屑一顧。
許密卻怔忡,說:“好久沒有下雪了。”
曲安歌捏住她的手揣進兜裏,說:“等明天早上看看,說不定會有積雪。”
她将許密塞進副駕駛座,拉好安全帶,便帶着對方先回了工作室,因為眼下對方這狀态,看着也不适合回家。
等紅燈的時候她偏頭望向副駕駛座上的許密,看見對方扒着車窗,目不轉睛地盯着外面。
“在看雪麽。”曲安歌找她搭話。
“好小。”許密道。
“晚上說不定就大了。”
“算了,要是積雪,出門會很容易滑倒,還是不積的好。”
曲安歌微愣,突然想起什麽,說:“對,高中的時候我就在校門口摔過。”
許密戳在車窗上的手指一頓,沒有說話。
曲安歌卻想起來。
那是高三的時候,整個高中三年就那年下了雪,曲安歌開心地捏雪球和同學大腦,結果摔倒在學校的一個斜坡上,摔斷了胳膊。
還是右手。
對曲安歌來說,倒是不賴的回憶,因為養傷一個月,她都不用做作業,還要在做作業的許密面前吃零食,炫耀這件事情。
曲安歌笑了,說:“那如果積雪了我們就不出門,在家裏面看電影。”
許密道:“你不開工麽?”
曲安歌:“不着急。”
又沉默下來。
曲安歌開了電臺,随便聽一些舒緩的音樂。
到地下車庫停好車好,曲安歌本來準備幫許密開車門,但是她剛伸出手,許密便幹脆地開了車門。
她下車悄悄觀察許密的神情,但是車庫燈光太暗,對方低着頭,頭發的陰影蓋住了半張臉,什麽都看不清。
安靜而灰暗的地下停車庫,只有她們倆的腳步聲。
她絞盡腦汁地想要調節氣氛,突然想到什麽,道:“秋水意說拿來一只羊,我們可以帶上去凍起來。”
她一直盯着許密的表情,此時明顯發現,許密稍稍擡頭,露出震驚的表情。
“……羊?”
曲安歌心想:感謝你秋水意老板,你總是很有喜劇人的天賦。
曲安歌笑道:“對呀對呀,還是羊羔,晚上可以吃點炖羊肉。”
她打開後備箱,果然看見一只巨大的泡沫箱,兩人一人擡一邊到了工作室,便立刻拿剪刀打了開來。
裏面果然是一只羊羔,非常新鮮,身上還淌着血。
看見血,曲安歌僵住。
許密剛才還那麽崩潰,就看見這種場景,會不會有點太刺激?
因為緊張,曲安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許密卻誤會了,問:“你想吃?”
此時若是反駁就很難解釋,曲安歌只好點頭,說:“看着很鮮嫩。”
許密低頭看着羊,微微皺眉:“畢竟是秋水意的東西,還是先把羊凍起來,冰箱裏還有一些切好的牛肉,我們炖牛肉吃。”
曲安歌自然也不希望許密現在開始宰羊,忙說:“好好好,我想吃牛肉。”
許密喜歡做菜,于是神情突然鮮明了許多,站起來去廚房了。
曲安歌不希望表現的太刻意,于是也先做自己的事。
凍好了羊,去浴室洗了手和臉,又回到廚房,看見牛肉被放在保鮮袋裏放在溫水裏解凍,許密按着一只冬瓜,看着刀刃發呆。
曲安歌頭皮發麻,輕聲問:“在看什麽呢?”
許密皺眉道:“這個刀……上次切完是不是沒洗?”
曲安歌連忙接過來,說:“那我來洗一下。”
她洗完了刀,小心翼翼遞給許密,許密把刀插進冬瓜裏,幹淨利落地把這瓜劈成了兩半。
然後去皮去囊切段切片。
牛肉也切片,卻沒有直接腌,而是裹上澱粉拿出擀面杖開始敲打。
曲安歌道:“為什麽要敲?”
許密道:“想吃嫩一點的口感……”
她這麽說完,又說:“不是剛才沒敲下去,所以來這裏滿足的意思。”
曲安歌花了兩秒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噎住了。
許密笑了笑,随即垂眼,又說:“對不起。”
曲安歌看見對方這樣子,卻覺得心上的巨石總算松了松,道:“沒什麽的,誰都有激動的時候,你也沒打到他。”
許密微愣:“沒打到麽?”
“沒有。”
“那還挺遺憾的。”
這回答屬實沒料到,曲安歌一個卡殼,咬牙道:“那下次打。”
許密瞥她:“……那是酒瓶,可能會死的。”
曲安歌:“你的力氣哪有那麽大。”
這下反而換成許密無奈:“你在說什麽啊。”
曲安歌仔細瞧着許密的神色,見對方确實畢竟平靜,便輕松道:“沒打也好,犯不着為了他犯法。”
許密低頭開始切西紅柿和蘑菇:“……我知道,多虧了你。”
曲安歌:“?”
這個問題她沒問出來,因為外面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曲安歌以為是秋水意來了消息,想到讓她獨自在那裏處理,曲安歌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便連忙到了客廳。
但是拿起自己的手機,上面除了些通知并沒有新消息,反而是許密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顯示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是餘瓊希。
曲安歌心中微動,她想,直接問許密到底發生了什麽,說不定會重新勾動對方的情緒,總歸有些不合适,但是餘瓊希就在旁邊,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想着這個,拿着許密的手機故作輕松地走到廚房,說:“是你的信息唉,是餘瓊希,需要我幫你回麽?”
她心想要是能讓她回,她便能理所當然地詢問經過。
而且她也覺得,許密應當不會想回憶先前的事情。
但是許密頭都沒擡,說:“放回去吧,我做完菜就回。”
曲安歌暗自嘆了口氣,她知道許密還是準備逞強。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仍然無所作為,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于是雖然有所猶豫,曲安歌還是開口道:“密密,我來回吧,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