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馮兆念的普通話口音重,曲安歌在電話裏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她當即有些驚訝,因為沒想到馮兆念會過來。

電話裏只當沒認出來,開了幾句玩笑,等出來許密問起來,她憋不出笑了,說:“是馮兆念導。”

因為擔心許密不認識,她說的全名。

邊上江贏聽到,驚訝道:“馮導?真的嘛?我從來沒見他參加過綜藝節目。”

貝甜都驚訝了,本來在邊上剝玉米,把玉米放在一邊,湊過來說:“《人生寥寥》麽?”

許密擡眼瞟着貝甜:“你都知道?”

這都快一個月了,許密和貝甜如今也算熟悉了,只是熟悉歸熟悉,仍是不對頭,冷不丁要互相刺一下,最開始還有所收斂,到後來不知是忘了還是忍不下去了,就有點無所顧忌了。

貝甜聞言假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圈內人,戛納評審團獎的獲獎導演我還是認識的。”

她又補充:“你不認識的話我可以給你科普一下。”

許密不看貝甜,對着曲安歌道:“是因為你下一部要演他的電影麽?一起來的還有誰啊。”

曲安歌道:“不知道還有誰,沒問起這個。”

她說完這個,江贏已經一副星星眼地看着她,說:“前輩您要演馮導的電影呀,好羨慕。”

貝甜也是一愣,目光投到曲安歌的臉上,又移開,但過兩秒,又忍不住盯着曲安歌看。

這是也沒什麽好瞞的,曲安歌便說:“确實差不多已經定了,不過這次他會來,我也挺驚訝的。”

實際上要說起來,連馮兆念都都挺驚訝的。

節目組的邀請他在兩個月前就收到了,那還是去輝煌影業簽合同的時候,秋水意便說他們準備制作一個領略田園風光的節目,問他有沒有興趣,馮兆念當然禮貌地說「有興趣但是時間上可能匹配不上」。

這話說出來一般人都應該懂了,但是秋老板似乎是那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後來節目開播還在不斷發邀請來,還發一些節目片段過來,來證明确實是「田園休閑生活」。

馮兆念這些日子說好聽點是在采風,實際上就是在休假,得了空偶爾便會看一下這些發來的節目片段,也覺得挺有意思。

那天陳美顏來了,也看見了,冷不丁說了句:“要不去一下吧?”

馮兆念沒想到陳美顏居然會這麽說,愣了一下說:“你居然想去?”

陳美顏道:“試試呗,一輩子都快過去了,沒嘗試過的東西嘗試一下,也沒什麽吧。”

馮兆念一愣,道:“也是哦……”

要說起來,好像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成行了,也沒有經過太多的深思熟慮。

覺得兩個人去有些少,于是又約了也會在《風雨同歸》中出演的三個年輕演員,一起去了。

到達目的地之後,發現此處比他先前度假的地方冷了不少,于是只穿着皮夾克的馮兆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扭頭想跟陳美顏說話,瞥見邊上一堆的攝像頭和工作人員,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于是慢吞吞拉開行李箱拉杆,陳美顏倒是突然開口道:“到時候後期是不是要給我們加身份介紹?”

馮兆念道:“是的吧……”

陳美顏道:“知名導演馮兆念,代表作列下來這樣麽。”

馮兆念笑了,用閩南話說:“那你知名作家和編劇啊。”

陳美顏用閩南話回:“那我沒什麽作品可列了。”

馮兆念便說:“等電影上映了就有。”

說到這的時候,到了目的地,遠遠看見一棵高而巨大的槐樹,葉子沒掉但是黃了一半,枝條垂落在一邊小院的圍牆上,圍牆是土夯的,呈現一種泛着灰的黃色,大門是發黑的木門板,半開着,門口站着一個人,纖瘦高挑,正沖他們揮手。

馮兆念恍惚,問:“那是曲安歌麽?”

陳美顏道:“看着像……”

曲安歌今天為了迎接馮兆念,特意脫了那件集市趕集的時候買到的便宜紅棉襖,換了件駝色的羊羔絨外套,甚至還化了個淡妝,就怕馮兆念要是看見了太過于不修邊幅的她,覺得她不配演女主角楚瑤。

但在門口等久了,多少有些懈怠,于是看見兩人的身影,就忍不住高興地揮起手來。

擡起手的時候就多少有點後悔,覺得這個姿勢看起來沒那麽「漂亮矜持」,不過轉念一想,覺得做都做了,也沒什麽。

反正實力在,一些細枝末節的應該沒關系的。

再次看見陳美顏,曲安歌還是覺得一陣驚豔,對方是那種讓人忘記年齡這種東西存在的優雅美人,她偷偷望向院子裏的其他人,見其餘人看見陳美顏,也差不多都是一怔的樣子,曲安歌便向衆人介紹:“這是馮兆念導演,這是編劇陳美顏老師。”

後面三個年輕演員也上前來,和衆人打招呼。

接下來便是一片其樂融融的寒暄,節目組又出來整活,很快衆人便分散開,到了晚飯時分,累得像狗似的喘着氣回來了,這時暮色四合,院子裏飄散着飯菜的香味。

今天的飯除了許密在做之外,馮兆念和陳美顏也幫了忙,因為兩人年紀大輩分高,節目組沒敢給他們事做,但兩人不自覺便忙碌起來,幫忙打掃了房間打了水,有去竈臺幫忙做飯。

許密很快發現馮兆念非常擅長做菜,切菜片肉動作都很利落,許密是不擅長和別人說話的,但因為馮兆念氣質溫和說話和氣,不知不覺中便自然地搭起話來。

馮兆念道:“我以前就看過你的視頻,很喜歡。”

許密受寵若驚,一時都說不出話,馮兆念便又說:“我覺得熱愛美食的人心裏都是別有丘壑的,有屬于自己的世界,每個食物都有自己想表達的東西,不是麽?”

許密想了想,搖頭道:“沒想那麽多,只是覺得做出好吃的東西很開心。”

馮兆念擊掌道:“這就是最高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許密有點茫然,陳美顏在邊上嗤笑:“你神經……”

許密偷偷瞥陳美顏,對方是那種無論如何你都會注意到的類型,在色彩鮮豔的世界中,對方像一幅淡淡描摹的水墨畫,美的同時還要自己獨特的韻味。

但是對方說起話來,又好像帶點嬌嗔,那不是那種甜膩的嬌嗔,而是親密随和的氣質。

她有點想問對方幾歲,但覺得沒禮貌,沒敢問出來。

結果吃晚飯的時候有人問出來了——這勇士自然是貝甜,對方盯着陳美顏問:“老師可不可以問一下您幾歲了啊。”

必須說,比起她平時是禮貌了很多的。

陳美顏還是淡淡的笑,問:“你覺得呢?”

貝甜想了想:“四十?”

江贏忙道:“沒有吧,我覺得三十多!”

要說起來貝甜确實比較實誠,因為陳美顏的臉上是有些衰老的痕跡的,甚至于說,比起一些娛樂圈熱衷于打針的明星來說,痕跡還挺明顯。

白天的時候許密看得清楚,但是現在天色暗了,對方又坐在陰影裏,夜色是最好的磨皮濾鏡,那些因為衰老帶來的瑕疵突然都看不見了,對方含笑坐着,像是畫報上的民國美人。

衆人見陳美顏并不生氣,便七嘴八舌地讨論了一下,突然有個小演員說:“感覺陳老師和曲老師很像。”

衆人靜了一會兒,江贏道:“這麽一說,是有點。”

曲安歌眨巴了下眼睛,一臉高興,說:“真的麽?”

她覺得陳美顏漂亮,把這當成誇獎,但自己确實沒有發現。

她下意識望向許密,因許密是最熟悉她的人,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衆人便順着她的目光同樣望向許密,許密一時成為人群焦點。

她頓感頭疼,只好硬着頭皮說:“是麽……是因為……都很美麽?”

她并沒有發現有哪裏像,或許是因為對曲安歌太過于熟悉了,這世上曲安歌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曲安歌聞言抿嘴,好叫得意不至于太明顯地流露出來,江贏驚愕道:“沒想到許密姐會這麽說。”

許密漲紅了臉,因為知道現在鏡頭肯定對準了自己,掩耳盜鈴般地不敢望向鏡頭。

衆人調笑起來,最後認為是因為眉眼有幾分相像,陳美顏又說了她的歲數,伸出手來,用手比劃,居然是個六,衆人愕然,江贏道:“六……六……六十?”

陳美顏含笑點頭,道:“腦子還沒糊塗,真是萬幸。”

江贏用手指按着太陽穴,說:“不,我不相信,這一定是幻覺。”

大家于是又笑了。

馮兆念擺手道:“不要再聊年紀外貌了,膚淺,一群演員在這,該聊電影文學。”

一個小演員膽子大了,舉手道:“馮導我有不膚淺的,您和陳老師是什麽關系。”

馮兆念故作生氣,拍桌道:“更膚淺!”

曲安歌看出馮兆念和陳美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立刻轉移話題,說:“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在戛納得獎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唉,我這不是沒得麽?”

話題便這麽換了。

這個晚上在歡聲笑語中過去,第二天一早,曲安歌剛半睡半醒地到了門口,拿了個小板凳準備曬太陽,導演道:“最後一天了,你們有什麽打算麽?”

曲安歌突然驚醒過來。

這居然是最後一天了麽?

來參加節目的時候還不情不願,但是真做起來,才發現時間過得挺快,只一眨眼的功夫,這一個月就過去了。

門口的老槐樹來時還郁郁蔥蔥,如今也開始落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昨天身體有一些突發問題去醫院了,不是賣慘只是解釋一下,今天晚點還會有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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