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曲安歌本來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沒想到到了許密家,許叔叔端來了小果盤,倒了飲料,親切地招呼她,又說如果兩人有悄悄話說,去房間就行,不用特意陪着她。
曲安歌踟蹰半晌,終于鼓足勇氣,問:“阿、阿姨呢。”
确實緊張,就算是她,都忍不住磕巴。
她連忙深呼吸了一下調整心态,露出一個比較自然的笑容,結果許父反而不自然,眼神游離道:“你楊阿姨……今天……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兩人交換眼神,曲安歌面帶不安,許父一臉抱歉,如此便心照不宣,錯開眼神,坐在沙發上嗑了會兒瓜子,曲安歌也沒進房間,光眼前的一切,她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此時要是還不上道的在房間逗留,她擔心許母對她有更大的意見。
眼下的這個時刻,當然是應該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的。
這一個小心,就過去了幾天,《一日三餐四季》播到了最後一集。
曲安歌那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事,因為秋水意一大早就打了電話給她,大概內容就是「一定要看節目」「收視打敗敵臺的最後時刻」「增加收視率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是這會兒所謂的敵臺綜藝《一路成花》已經在上周收官,收視并不理想,和曲安歌印象中的可謂是天壤之別,與此形成對比的是《一日三餐四季》收視喜人,當屬本季最強,已經完全沒有了對比的必要。
但是秋水意小心眼地記着最開始光聚搶了《一路成花》的事,所以到了最後也要較勁。
曲安歌聽着聽着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突然覺得這裏有一個很好用的借口——最後一期節目了,難道不值得一起看麽?
曲安歌翻身起床,找她媽去商量,曲母正在打掃衛生,聞言冷笑道:“那你去試試看呗。”
她對這兩天就呆在家裏什麽都沒做的曲安歌很有意見。
曲安歌心裏委屈,心想,難道是她不想想辦法麽,不就是因為許母嚴防死守,她找不到機會麽?
前幾天她每次上門,許密一家都出去走親戚了,曲安歌打電話過去,聊不過五分鐘,許密絕對被許母有事打斷,兩人只能在臨睡互道一聲「晚安」,這幾天都是這麽過的。
曲安歌找不出一個合理的借口約許密出來,但是今天卻有了想法,于是給許密打電話,說是節目的最後一期,很有紀念價值,要不要一起觀看。
許密便回:“可以的……”
曲安歌見她答應的幹脆,不安道:“你不用問問你媽麽?”
許密道:“我說要出去工作就行。”
曲安歌驚訝:“你要撒謊麽?”
許密低聲道:“不算撒謊,确實有個工作……”
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也準備任性一次,不那麽聽媽媽的話了。
這幾天家裏的氛圍其實也沒有什麽變化,因為在過年,每天很忙碌充實,只有和母親目光相接的時候,許密會意識到母親似乎在躲閃着她的目光,她心裏有些驚訝,因為她原本以為該躲閃的是她自己,畢竟理論上來說,該心虛的是她才對。
但她也意外地發現,自己并沒有非常心虛,她甚至很想找機會和母親聊一聊這件事,只是母親不給她這個機會而已。
到了昨晚從外面回來,許密想到那麽多天都沒和曲安歌見面,思念之情戰勝一切,她開口說:“明天……有工作上的事要出去一次。”
母親的目光頓時落在她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的骨骼都掃描過一遍一般,過了一會兒她慢悠悠開口:“是為了工作啊……工作的話,也是沒辦法的。”
許密正直地回望過去,因為她這說的并不完全是假話。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和她媽攤開來正面讨論這件事,但是仔細思索之後,她發現這樣做可能不太合适。
母親是愛面子的人,如果自己太過于強硬,可能反而起反面效果,她驚訝于自己居然能想到這一層,仿佛她現在也是個能夠審時度勢的成熟的大人。
如此等到出門之前,都是相安無事的狀态,到許密換好衣服将要出門的時候,許母卻突然叫住她:“你确定是去工作吧,你可不能去見曲安歌。”
許密不想太激烈地反駁,卻又沒辦法若無其事地撒謊,卡頓了一下,許母便一臉「果然如此」道:“你果然要去見她吧?”
許密沉默片刻,開口道:“我想見她。”
許母放了狠話:“你出去就別回來。”
許密驚訝地看着許母,問:“為什麽?”
許母覺得荒謬,心想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麽,但是因為許密的回答太平靜了,反而顯得她放的狠話有點莫名其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接下來的話就很難接上,而許密見母親不答,便說了句:“不要無理取鬧,我先走了,晚上回來。”
這話說完,就把門帶上了,許母怔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許父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許母還在門口發呆,他便納悶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許母聞言表情空白地喃喃:“說我無理取鬧……”
許父:“啥?”
……
曲安歌中飯都沒吃就來了工作室——這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媽出去吃了根本沒做屬于她的飯,但她确實也着急過來,對許密的想念讓她沒感覺到饑餓,等到了工作室,卻有些餓了,便打開冰箱的門看看有什麽。
作為一個美食工作室,冰箱裏的東西可謂是五花八門,但是曲安歌思索許久,覺得複雜的東西她估計是做不了的,于是拿了盒餃子,準備下點餃子吃。
水燒開的時候許密進來了,曲安歌便沒聽見響動,她正在試圖把凍在一起的餃子掰開,突然耳邊有人說:“至少解解凍啊。”
曲安歌頓時都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麽,轉身張開手抱住許密,說:“密密,我好想你。”
曲安歌頭一次體會到自己原來如此需要一個擁抱,當許密在她懷中時,她體會到一種五髒六腑被滿足的感覺,于是她意識到這幾天她确實充滿焦慮,這是一種重生以來沒有體會到過的感覺。
就算是在戛納等待獎項結果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像是一只腳踏進了迷霧之中,不知道下一步要踩到的會是什麽。
這是頭一次她等着一個人來指引她的方向,現在那個人終于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擁抱許久,許密推她,曲安歌不想松手,許密無奈道:“水快燒幹了。”
曲安歌慌忙回過神來,連忙先把竈火給關了。
許密瞥了一眼,見水濺得到處都是,嘆了口氣道:“你沒吃飯麽?”
曲安歌老實道:“沒吃,我爸去姑姑家了,我媽出去了。”
許密又問:“你想吃餃子?”
曲安歌眼睛發亮:“之前想吃餃子,現在不想了。”
許密問:“那現在想吃什麽?”
曲安歌道:“你……”
許密一愣,臉頓時紅了,因為先前在家裏,兩人看節目的時候,自己浮想聯翩,曲安歌卻沒有往這方面想,許密決心不再自作多情,沒想到這一次曲安歌真是這個意思,她猝不及防,為掩飾尴尬板起臉來,說:“別胡說八道,我說真的。”
曲安歌摟住許密的腰,靠近對方的耳畔,随着身體的貼近,體溫交換,讓周圍的溫度仿佛升高,曲安歌摩挲許密的腰肢,低聲道:“我也說的是真的。”
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嚕嚕叫了起來。
曲安歌:“……”
看來天大地大,還是吃飯最大,許密拍開她的手,說:“不想吃餃子,我給你下點面吧。”
曲安歌縮回手,委屈道:“那想吃炒面。”
許密拿冰箱裏的食材給曲安歌炒了面,加了西芹和牛肉,面上了桌,曲安歌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吃到許密做的菜了,明明重生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吃許密做的東西,沒想到工作一忙碌起來,機會還是少了。
想到這,又想到難得的休假時間,見面的機會又減少了那麽多,不禁面上透出頹唐來,許密看出來了,故意問:“怎麽不吃,不想吃麽?”
曲安歌拿出手機來拍照,說:“我要拍照留念,下次去了組裏,還可以看看照片解饞。”
許密便問:“平時組裏吃些什麽?吃的不好麽?”
曲安歌道:“吃的還好,就是總是那些菜,而且當然沒你做的好吃……”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曲安歌很快全部吃完,癱在沙發上打嗝,許密去自己的工位開始做事,曲安歌吃的太飽,泛起困來,不知不覺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房間沒有開燈,許密坐在邊上,臉上的電視的照出的幽光。
但是電視沒有放出聲音,許密看得是一個默劇,曲安歌望向電視屏幕,冷不丁看見貝甜的臉,貝甜滿面淚痕,癟着嘴開口說話,下面字幕說——我才不會想念現在的生活。
曲安歌清醒過來,問:“這是怎麽了。”她沒記得貝甜有哭得那麽慘過。
許密道:“你醒了啊,最後一次備采啊,你不記得了麽。”
她拿出遙控器調高聲音,貝甜的聲音就傳出來:“不要問什麽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麽,肉麻死了,我不想回答這種問題……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曲安歌在田裏挖蚯蚓,可把我惡心死了……”
曲安歌直起身反駁:“什麽時候的事,純屬污蔑,我都沒有印象。”
許密道:“有……”
話音剛落,電視裏插播了那時候的片段,這好像還是一個先前未播放的片段,果然是曲安歌挖出了一條蚯蚓,連忙買回去,嘴上說:“打擾了打擾了。”
貝甜就在身後,看見這一幕,露出嫌棄的表情。
曲安歌道:“我想起來了,我不是為了挖蚯蚓好吧,我只是在野菜,一不小心挖出了蚯蚓。”
許密道:“我知道……”
曲安歌靠到許密身上,故作柔弱道:“果然還是密密懂我。”
許密感慨道:“只是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做什麽。”
曲安歌這會兒不知是不是因為剛睡醒,莫名有些亢奮,暗光中許密像是個陶瓷娃娃,曲線柔和的臉龐上帶着溫柔的笑,曲安歌的嘴唇虛虛落在對方的耳畔,雙手摟住對方的腦袋,正想要在對方的嘴角落下一個吻,許密把她推開,說:“最新一期,不是說了要好好看麽?”
曲安歌低喃:“可以看重播的嘛……”
許密很想也讓曲安歌嘗嘗熱情被澆滅的滋味,可是耳鬓厮磨,她也有些意動,正要潰不成軍之時,手機響起,她瞥了一眼,看見備注寫着「媽媽」。
她清醒過來直起身,發現曲安歌也瞥過來,也不知怎麽想的,她激靈了一下,一個手抖,把手機給挂了。
挂了之後,她有些恍惚,想到出門之前,她還跟她媽說什麽「無理取鬧」,這可真是膽大包天的一個行為。
要記得以前,她媽只要板起臉來,她就頓時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曲安歌也是呆了半晌,随即驚道:“楊阿姨的電話,你給挂了?”那不是火上澆油?
她連忙拿起手機塞給許密,說:“你快打回去。”
許密清了清嗓子站起來,去到陽臺準備打回去。
曲安歌捏起拳頭,才發現手心全是冷汗,她去拿自己的手機,屏幕上一堆消息,打頭是微博推送——【貝甜不舍離別崩潰大哭】
随後是一堆微信消息。
她打開微信,看見一堆恭喜收視奪魁的祝福,秋水意的消息突然跳到最上面,對方發來一條——【夢碎了。】
曲安歌疑惑——【啊?不是收視第一麽,我收到一堆祝福消息了。】
下一秒她看見秋水意回——【晚照要訂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