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安吻

掃墓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半。

早上的毛毛雪也變成了大雪,一時半會兒無法起身回雲京。

眼見到了吃飯的時間,盛明稚的小腹已經空空如也。

附近的飯館都因為快過年的原因,大部分都關閉了,只剩下一間早餐店還開着。

盛明稚對這個早餐店還有印象。

他讀小學的時候,這家店就在這裏開着,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還沒倒閉。

早餐店很小,一下進來兩個大男人,就更顯得擁擠。

這個點,店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個老板和一個看上去剛念初中的女孩。

盛明稚要了兩份小馄饨,還有一碗拌面。

吃之前,他還幸災樂禍的想,估計陸嘉延這輩子都沒在這種小店裏吃過東西。

陸嘉延很自覺地端過拌面,替盛明稚拌好了才放回去。

盛明稚剛挑了兩根吃,就注意到店內有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他擡頭望去,發現看他的人是店裏的老板。

注意到他,年輕的老板笑笑,試探的開口:“你是宋昱樹嗎?”

宋昱樹。

太多年沒人叫他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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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聽到,盛明稚還有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年輕老板道:“我就是看着怪眼熟的,可能認錯人了。”

這麽一來,盛明稚看老板也有點眼熟。

他記得以前這家早餐店是個比他年紀大很多的阿伯開的。

盛明稚點點頭:“沒認錯。你是……”

年輕老板眼睛一亮:“真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嗎,咱倆小學同班的啊,在黎明小學,我是小胖!”

似乎真的有點印象。

盛明稚讀小學的時候,班裏好像有一個胖男孩,成績挺差的。

不過,胖?

盛明稚打量一下他,高高瘦瘦的。

和記憶裏的小胖完全不一樣。

胖老板笑盈盈地提醒他:“我還給你表白過,你不記得啦?”

“咯噠”一聲。

陸嘉延放下了筷子,閑閑擡眼,看着盛明稚。

盛明稚:……

好尴尬。

誰還記得這種事情啊?!

盛明稚讀小學的時候因為長得太像女孩,弄錯他性別的不在少數。

男生跟他表白的烏龍都鬧過好幾次,直到六年級開始進入了發育期,才稍微消停不少。

胖老板是個話痨,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哎呀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啊,我記得小學畢業你就搬走了,連畢業典禮都沒參加,大家都說你出國了呢。”

盛明稚頓了下:“沒出國。”

“哦,是呀是呀。”胖老板笑道:“沒出國也挺好的,反正國內也有那麽多小提琴比賽——”

“老板。”盛明稚猛地打斷他,音調驟然升高了一個度:“面坨了。能換一碗嗎。”

胖老板的話題戛然而止,看到盛明稚碗裏的面真的涼了,連忙張羅着給他重新下一碗。

盛明稚想起來以前開店的阿伯也是個話痨,小胖可能是他的兒子,子承父業,話多的一樣讨厭。

他默默地戳了一下小馄饨。

發現陸嘉延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盛明稚擡起頭,随口道:“你怎麽一直不說話。”

陸嘉延慢條斯理地開口:“不太好吧。”

盛明稚:?

陸嘉延淡淡道:“我這不是怕打擾你跟舊情人敘舊嗎。”

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盛明稚:……

哪門子舊情人?難道是胖老板嗎?!

盛明稚無語:“你哪只眼睛看見舊情人了。”

陸嘉延:“聽見了。人家不是跟你表白了嗎。”

“那我也沒接受啊。”

盛明稚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很冤。

“嗯。”陸嘉延似是質問:“你還想接受?”

有一種“你都有我了你還想要誰”的幽怨。

盛明稚努力反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都還在讀小學。”

“嗯。”陸嘉延不鹹不淡:“還早戀。”

……

……

行。

你怎麽說都有理。

既然陸嘉延要跟他翻這種舊賬。

盛明稚也不客氣了。

“你為什麽總說我。”盛明稚呵呵道:“讀大學的時候,難道你沒有跟你們系的那個金融系系花搞暧昧嗎?”

說起來這事兒。

盛明稚心裏就說不上的堵。

雖然他後來已經知道陸嘉延出國不是為了跟女朋友一起求學。

但是他不信陸嘉延沒有對那個系花心動過。

突如其來,天降一口大鍋。

砸的陸嘉延有點不知所措。

“金融系系花?”他似是氣笑了聲:“搞暧昧?”

仿佛多難以置信一般,語氣明顯就是說盛明稚完全在诽謗。

盛明稚用力戳了下碗底,越想越氣,嘀咕道:“本來就是。我之前都在你手上看到過那個草莓發圈。”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但盛明稚回憶起來,依舊覺得很清晰,甚至連當時的細節都能想起來。

陸嘉延大四的元旦晚會那年。

他就在後臺,看到金融系的系花頭上也戴着那根發圈。

甜甜蜜蜜的。

還說什麽抱着手機聊了一個晚上呢。

盛明稚冷笑道:“我在你們系系花頭上也看到了。”

回答盛明稚的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仿佛是默認了一般,盛明稚猛地覺得心裏冒出了一股酸澀感,脹的皺皺巴巴。

早知道就不問了,盛明稚莫名有點後悔。

很多事情,不問的話,其實可以當做從來沒發生。

誰知道,過了十幾秒才聽到陸嘉延的笑聲。

而且是那種,一笑就收不住的,搞得他好像說了個特別搞笑的笑話一樣。

讓盛明稚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陸嘉延笑起來的時候,桃花眼會彎成一條小橋。

原本嘴角不太明顯的梨渦也若隐若現。

“你笑什麽。”盛明稚不服。

“沒什麽。”陸嘉延悶笑着收聲,懶散地撐着下巴看他:“沒想到我們小盛老師,記得這麽清楚?”

……什麽刁鑽的角度。

這跟他記得清楚有什麽關系嗎?他——

盛明稚一愣。

媽的,他還真記得挺清楚的,連幾顆草莓都記住了。

一時哽住。

“你別多想了。”盛明稚惱羞成怒:“我只是記憶力比較好而已。”

“我沒多想。”陸嘉延挺無辜:“小盛老師覺得我想什麽。”

盛明稚:……

不。小盛老師不知道小盛老師也不想猜。

小盛老師現在肚子餓,需要埋頭苦吃。

好在胖老板端的第二份拌面上來了,盛明稚拿出了拌陸嘉延骨灰的态度,咬牙切齒的拌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麽結束。

誰知道,過了幾分鐘後,陸嘉延又喃喃提起。

“沒想到。”

他拖腔拉調,自戀又狂妄:“你這麽早就對我心懷不軌了。”

盛明稚聽罷,震驚于陸嘉延的絕世厚臉皮,差點兒被拌面給噎死。

猛地嗆了一口,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他灌了整整一杯水才緩過來。

臉咳的通紅,生怕陸嘉延再來一句什麽,“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這麽心虛?”

那他現在就會跟陸嘉延離婚!!

好在對方沒說這句話。

只是拍着他的背,表情有那麽一點點自責,大約是自己也覺得玩笑開過了。

輕聲解釋:“怎麽這麽不經逗。”

盛明稚嘴唇沾了些水珠,原本就有點肉乎乎的感覺,此刻看起來頗有些索吻的錯覺。

他悶悶道:“你怎麽不說你的臉皮為什麽那麽厚。”

“對不起。”陸嘉延沒什麽誠心的道歉:“那換成我早就對小盛老師心懷不軌,行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

兩人都愣了一下。

似乎怪怪的。

畢竟陸嘉延讀大四的時候,盛明稚才高一。

就只有十五歲。

盛明稚窒息了:“你是變态嗎!”

陸嘉延又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笑點,悶聲笑了起來。

盛明稚這會兒也回過神,懶得跟他計較。

反正陸嘉延這個老男人的笑點一直都很奇怪。

大概這就是九零後跟零零後的代溝吧,反正盛明稚是完全get不到陸嘉延在笑什麽。

陸嘉延解釋道:“那根草莓發圈是班裏彙演統一發的,一人一根,懂嗎?”

盛明稚的視線落在桌面上。

心裏莫名有點輕快。

雖然不想承認。

但他還,挺介意這個事情的。

“哦。”盛明稚呵呵道:“跟我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陸嘉延一本正經:“我不解釋清楚,某人不是要小心眼的吃醋嗎。”

“想多了。”盛明稚微微一笑,假的不行:“誰在乎。”

陸嘉延慢悠悠:“是啊。反正你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心已經冰冷的和殺魚的刀一樣了。”

盛明稚:……

去死。

能不能忘記這個社死的梗。

半晌,陸嘉延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若無其事說給盛明稚聽。

“我可不像某人情感經歷那麽豐富。”

他低聲道,帶着一絲笑意,故作幽怨:“我只有小盛老師一個人。”

盛明稚捏了下筷子。

哦。

那怎麽辦。

那小盛老師誇誇你真棒,真守男德咯?

從燕城回來,兩人的關系似乎比以前稍微好了一些。

至少沒塑料到那麽徹底了。

當天晚上,陸嘉延這個老狗比果然說到做到,折騰了盛明稚整整一晚上都沒睡。

而且不知道在床上發什麽瘋,非要逼着他把白天說過的話全都再說一遍。

哦。

就是誇他好棒好厲害那幾句陰陽怪氣的。

只是把“嘉延哥”換成了其他稱呼。

以至于盛明稚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簡直震驚的無以複加。

雖然知道陸嘉延這人有點斯文敗類,床上和床下幾乎是兩個人,但是沒想到變态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就是大齡老處男嗎?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陸嘉延這早起來也沒跟以前一樣拔x無情。

盛明稚睜眼還能看見他,挺意外的。

大概是昨晚上做的太狠了,狗男人心裏有點愧疚吧。

盛明稚在心裏為他找借口。

反正總不能是期望他突如其來情窦初開就愛上他了?

雖然愛上自己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盛明稚默默地想:我那麽帥,擁有那麽有趣的靈魂,仔細想想,連自己都要愛上自己了!

小花孔雀一早就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顏中。

只是在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稍微破防了一下。

從脖頸到鎖骨到腰,幾乎就沒有一塊好肉。

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牙印與紅痕,延伸到了難以啓齒的地方。

下樓的時候,走路都打飄。

陸嘉延已經做好了早餐。

其實西山壹號有自己的保姆,但陸嘉延還挺有生活情趣的,一般都會自己簡單的做幾個菜。

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私人領地被陌生人侵占。

所以除了必要的打掃,西山壹號的傭人少得可憐。

盛明稚覺得他的手藝也還行,反正比自己的好。

兩人共進了一個還算和諧的早餐,到了上班時間,陸嘉延忽然開口,淡淡道:“明稚。”

盛明稚看向他,有點茫然:“怎麽?”

陸嘉延慢悠悠:“幫我打個領帶。”

盛明稚:……

什麽b?

盛明稚滿頭問號。

他們倆當時結婚的時候有在婚前協議中寫上幫忙打領帶的條約嗎?

還是陸嘉延這個狗男人又想出來的什麽花裏胡哨的新人設?

也不看看他們倆這塑料婚姻,那拿得是早上起來給老公親親熱熱打領帶的劇本嗎?!

短短幾秒沉默的時間,盛明稚腦海中的彈幕已經飛過去了一片。

他欲言又止,然後打破沉默:“你沒手嗎?”

陸嘉延睜眼說瞎話:“早上做飯的時候,燙傷了。”

盛明稚的視線落在他完好無損的手上。

陸嘉延頓了頓:“內傷。”

……

很好,男人。

是我低估了你的厚顏無恥。

陸嘉延好整以暇的站着,勝券在握的模樣。

似乎很有把握盛明稚會答應他。

當然,盛明稚果然敗下陣來,默默地站起身把早就準備好的領帶拿起來。

然後替他系上。

除了在床上,盛明稚還沒跟陸嘉延有過這麽近距離的接觸。

空氣頓時就粘稠起來,弄得他有點不自然。

而且不知道陸嘉延是不是故意的。

今早他選的這條領帶,就是上一次自己送給他的那條。

怪怪的。

打好領帶之後,盛明稚逃似的移開了視線。

陸嘉延卻沒打算放過他。

似笑非笑道:“我怎麽覺得還缺了點兒什麽東西?”

盛明稚:……

別說是什麽早安吻的土味情話,他真的會被雷到。

陸嘉延不負衆望,挑眉:“是不是還差個早安吻?”

……

救命啊。

土死這個老男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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