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認錯金主
海城,傍晚高峰時段,車流如織。
毫不起眼的綠色出租車後座,季峪軒用手撐着額頭,随着車子緩慢往前移動,他的頭也忍不住跟着一點一點的。
耳邊是經紀人李濤帶着一點威脅的低語,“季峪軒,今天這個王導可是我給你找得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再敢搞砸了,我讓你卷鋪蓋滾蛋!”
狹窄閉塞的出租車內,前面的駕駛室和後面的乘客座用鐵欄杆圍了一道又一道,讓他想起了電視上被關押的犯人。
司機也不是個仔細的人,之前的客人将發票随手扔在灰撲撲的座套置物兜裏,因為數月不打掃,最外面的幾張終于晃晃悠悠地從上面掉了下來,其中一張落在了自己的運動鞋上。
季峪軒微微躬下身,撿起那張發票,夾在自己修長白皙的指間。圓潤的指肚上沾了一點打印機廉價的墨汁,他細致的眉微微皺了皺。
印象中,他開着自己的車去參加《分身》開機宴,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裝貨的大卡車迎面駛來,他還來不及反應就直接暈死了過去,再醒來就成了這個叫季峪軒的男人。
緊接着,就被旁邊原主的經紀人拉上了一輛出租車,讓他來見什麽王導。
具體哪個王導原主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不過能幹出包養藝人這樣的事,必定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腦滿肥腸,禿頭謝頂,大腹便便。
李濤看到他一副沒回魂的模樣,忍不住在他耳邊加大音量:“季峪軒,你到底聽沒聽到我的話?!”
季峪軒勉強把他一個影帝竟然會淪落到用金主包養的方式來找資源的無奈晃出了腦海,随意嗯了一聲。
李濤又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紫香苑,記住了?”
季峪軒在心裏默念了兩遍紫興苑,然後點了點頭,“記住了。”
會所到了,季峪軒已經打算好了,自己一下車就再打個車回去,就讓那個無恥王導等着去吧。
結果他手剛打算推車門,李濤在他後面幽幽加了一句,“我就在這等着,十分鐘之後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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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峪軒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眉間懊惱地一皺,視線不其然地落在了車門邊上的置物夾上,裏面赫然有一把中型的螺絲刀。
季峪軒想也沒想地順手拿了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塞在了自己黑色細絨衛衣側兜裏。
行吧,既然跑不了就只能來硬的了。
推開會所的大門,穿着幹練的服務員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地看着他,“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季峪軒下車的時候為了擋風,直接把帽兜扣在了頭上,帽兜很肥大,上面有一根抽繩,剛才他随手拽了拽,結果帽兜直接變了形,把自己的臉擋了大半,他聽到甜美的聲音終于回神,松了手,順便把帽兜從頭上拉了下來。
服務員看到面前的男人,忍不住看呆了。
巴掌大的臉上,皮膚白淨,鼻子和嘴唇線條漂亮惹眼,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略長,微微向上挑起,雙眼皮深深地一道,眼睛裏仿佛有潋滟水光,看起來迷離魅惑,讓她想起了電視上的狐貍,勾人心魄。
季峪軒沒忽略服務員的表情,他也知道原主長得是真好看,在明星裏算是拔尖的,只不過原主就是個作精,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爛。
“我想問一下紫興苑怎麽走。”
服務員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連連應着,“哦哦,您說紫興苑啊,在這邊,您請跟我來。”
季峪軒跟在服務員的身後,拐了幾個彎之後來到了一扇門前。
服務員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峪軒摸了摸側兜的螺絲刀,确定它還好好地在自己身上,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是暖融融的熱氣,房間裏的裝修風格是中式的,處處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擺設,房間牆角還有假山流水,潺潺的流水從高處落下,傳來了讓人寧靜的水滴聲。
正對着門是一塊價格不菲的木制屏風,屏風之間有一小塊的間隙,季峪軒眼尖地看到有人坐在椅子上下茶,骨節突出的手指動作娴熟,一股濃重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手腕上戴的是PATEK PHILIPPE的一款深藍色腕表。
他曾經給這款表當過代言,價格相當昂貴。
一股股的熱氣從茶杯裏飄出來,從屏風後面升騰而起。
季峪軒斂了斂心神,他宴博容什麽苦沒吃過,要不是迷迷糊糊給李濤拉了過來,他說什麽也不會過來見金主。
算了,現在只能用自己精湛的演技糊弄過去了,實在不行就只能動粗了。他暗暗深吸一口氣,擡腳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一擡頭看到了對方,腳下步子一頓,心中滑過一絲錯愕。
面前的男人的頭發有一部分梳在腦後,露出一點寬闊的額頭,發尾自然地遮住了濃眉,像是一只姿态肆意的豹子正在享受獨處時光,卻忽然被一只不長眼的動物打擾了他的清淨,一雙深邃的棕色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
這個王導不是自己想得油頭粉面,而且長得也太帥了點,尤其是他挺拔的鼻梁,把他棱角分明的臉越發顯得立體突出。
季峪軒勉強回過神來,金主就是金主,就算不是油頭粉面也改不了他的德行。他的嘴角自然地勾了起來,魅人的狐貍眼裏波動潋滟,他穿着黑色的衛衣,越發顯得皮膚瓷白。
他輕輕上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緩緩地打招呼,“王導,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男人聞言,輕微皺了皺眉,放在白瓷杯子上的手指輕輕在杯身上點了兩下,開口問道:“你是?”
季峪軒心裏一愣,難道這個王導今天晚上約了好幾個人?所以這會分不出自己是哪一個?
季峪軒暗暗嘲諷,真是衣冠禽獸,無恥變态。
心裏這麽想,不過臉上卻絲毫不顯,不僅如此,還上前幾步,一直走到了男人面前,下一秒,他半個屁股挨着男人的大腿,一只手在他胸前裝模作樣地點了點,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側兜裏,結結實實地攥住那把螺絲刀,“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星瀚的小季啊。”
剛才站得遠沒聞到,這會隔得近,除了茶葉的清香就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調香水味。
這味道清新甘冽,似山間的泉水,有品位又不失格調。
聞到香水的瞬間,季峪軒的眼睛裏浮現一絲疑惑。他當藝人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導演都見過,跑龍套當配角時候的小導演,當影帝之後接觸的資深導演,無一例外要跟現場,拍戲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忙來忙去都是一股子汗味,這個王導還挺講究的。
季峪軒一回神,看到了男人嘴角的似笑非笑,男人有着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棕色眸子越發深邃,他落在茶杯上的手收了回來,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腰上。
季峪軒知道自己就算演戲也避免不了身體接觸,但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落在腰間的時候,他差一點沒忍不住把螺絲刀拿出來。
“哦,你是星瀚地,”男人雖然坐着,但是身高絕對不低,季峪軒坐在對方的腿上仍是跟對方平視,男人的視線直直地落在他臉上,“小季?季什麽?”
男人的嗓音并不清亮,反而帶着點低沉。
季峪軒下意識地回:“季峪軒。”
說完之後,季峪軒反應過來,剛才說得這麽明白,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難道今天晚上有兩個小季?
兩人隔得很近,近到彼此的氣息都能聞得一清二楚,季峪軒知道他主動湊上前來可不是讓金主青睐,而是要讓對方惡心的。
想到這,他微微低垂視線,眼神中顧盼流轉,修長白淨的手指輕輕地一下下地撥着是男人頸間的深灰色條紋領帶,刻意用嗲起來的嗓子說道:“王導,您可是我的第一個金主,我犧牲這麽大,資源什麽的你可別少了我啊。”
季峪軒說完就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了男人低沉的笑聲,那笑聲裏仿佛帶着一絲玩味。
季峪軒聽到男人笑,不僅沒慌,反而穩了下來,看來自己的話讓男人反感了,越反感越好,這樣他既能向李濤交代,又能在不得罪金主的情況下把人踹了。
“資源?”男人的笑聲停了,骨節分明的手指忽然捏住了他帽兜上的抽繩,緩緩地拉着,帽兜被拉緊,迫使季峪軒擡起頭來,“說說吧,什麽樣的資源?”
季峪軒早就在心底盤算好了,張口就來,“第一,您執導的作品就不用說了,我必須是男一號,誰也別想搶,就算有人帶資金組,您也得幫我擺平了,第二,只要有我看上的劇本,您也得幫我争取角色,男一最好,實在不行,就男二,第三,我跟了您,怎麽說也得給我換個地方吧,別的地方我看不上,金色港灣那裏的花園別墅幫我買一套就行,第四,代步車也得幫我買一輛,什麽牌子我不挑,但是別少于200萬。”
季峪軒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推,擡起眼來,理所當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臉上又出現了一股似笑非笑,他沒有立刻回答季峪軒的問題,而是将視線下移,放在了他側兜裏的另一只手上。
季峪軒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神情一緊,難道這家夥看出了什麽,不可能啊,他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什麽東西這麽硬,”男人戲谑的聲音響在耳邊,“都戳着我了。”
【作者有話說:開新文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別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