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Retrace Stray~負之加算
潘多拉內部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跨入大門的奧斯卡·貝薩流士也留意到了這一點。雖然他日常被批評為“過于粗枝大葉”進而“并不十分适合貝薩流士家代理人的位置”，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位置沒有過變化。這就表明，他作為四大公爵的一員還是有着一定的能力，并且得到了認可。
而現在，臨時緊急召開的四大公爵會議，注定有着更多的深意。
奧斯卡煩躁地快速前行着。
他的理由除了和衆人類似的內容之外，還多了一些內容。比如自從沙布利耶歸來就聯絡不上的侄女。比如自從沙布利耶回來就神情古怪得歡快的侄子。
悶頭步入會議大廳後，奧斯卡·貝薩流士就聽到蘭茲華斯女公爵笑呵呵的聲音：“你遲到了哦，貝薩流士公。”
他胸口感到一陣難受的氣悶，但是也只能歉意地搖頭。
代理的，家主。
“在會議正式開始前，老夫有一個建言。”圓滾滾的巴爾瑪公爵輕巧地操縱着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銀勺子，攪拌起同樣好像憑空冒出的一杯熱騰騰的紅茶，“更正确的說法，是上一次就應該提出的并且成為事實，不過因為各種意外重疊而滞後。”
奈特雷伊公爵用消瘦的手指敲擊着圓形的桌面，“不知道是什麽內容可以讓巴爾瑪公爵念念不忘。”
“老夫很看好一個人，所以迫切地想要将她的才華展現在這個舞臺之上。”勺子攪動的速度加快，但是沒有半滴紅茶濺出，巴爾瑪公爵語氣照舊是扭了十八個彎一般的奇特。也帶有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真難得。”蘭茲華斯女公爵笑眯眯地給出不算同意也不算反對的答案。
奧斯卡·貝薩流士卻驟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獲得了向來苛刻的巴爾瑪公爵的認可。有着出衆的能力。尚未被許可參與到這個等級的任務之中。
聽起來似乎很像是——
“讓西莉亞·貝薩流士成為正式列席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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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麽玩笑！”最先跳起來的是黑發的奈特雷伊公爵，“這樣一來貝薩流士家不就有了兩個代表！這不公平！”
蘭茲華斯女公爵倒是一貫的平靜，“我想，應該有值得信服的解釋。”
奧斯卡·貝薩流士不發一言。他有過類似的預感。性格中的爽朗有時會在潘多拉內部被理解為軟弱。而他的侄女——回想起無意中撞見的那雙冰寒的綠色眸子，奧斯卡微微顫抖了一下。确實，他的兄弟拉上巴爾瑪公爵培養了一個優異的繼承人，一枚出色的棋子，一張有力的王牌。偏偏不是奧茲，而是西莉亞。
“她只會負責提供、分析和說明各種情報問題而已，對于最終抉擇沒有半分發言權。況且，年輕人或許能看出更多我們看不出的東西。現在，多一份思索就是多一分勝算。”巴爾瑪公爵咄咄逼人，半分也不打算采納奈特雷伊公爵意見的口吻。
“貝薩流士公，你的看法呢？”蘭茲華斯女公爵很自然地詢問起同樣身為貝薩流士的奧斯卡。
“我……沒有意見。西莉亞向來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想要什麽。”思索了很多，但是回想起西莉亞最近的行程，還有艾達那雙澄淨的眸子，奧斯卡最終妥協。他似乎向來因為過于放心而忽略了早熟的西莉亞，卻從未想過到底是什麽逼迫着她成長。現在表示反對不是愛護，怕反而會害到她。
一切都太遲了嗎。奧斯卡·貝薩流士腦海中浮現出幼時西莉亞和奧茲或歡快或撒嬌的模樣，無聲嘆息，雙手悄悄收緊、握拳。
“那麽——我們可以認為，通過？”蘭茲華斯女公爵用相當輕快的語調問道。
奈特雷伊公爵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叮當”一聲，巴爾瑪公爵不輕不重地放下了看上去是上等瓷質的茶杯。這個在四大公爵會議上稍顯刺耳和不合時宜的聲音也宣布了一個建言的被接受并且即将被實施。
在會議室外等候了有段時間的西莉亞接到從裏面出來的一位潘多拉成員的眼神示意後深深吸了口氣，确認自己外觀整潔符合貴族标準和身體沒有多餘的顫抖後，盡量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入了四大公爵會議的場所。雖然有過一次親臨的經驗，但是實在是太過刺激和意料之外，讓她沒有過多的清晰印象和感受。
西莉亞·貝薩流士冷靜地走進了這間标志着極高權利的房間，成功地引起所有人的熱切注目。流金的長發整齊地梳理過，耳畔別着那枚标志性的精巧貴重飾品。整體為墨綠色的長裙包裹住少女線條柔和優美的身軀，在她平靜的面容神态之上增添了沉穩的氣質。領口、袖口、腰部和裙擺用精致镂空的純黑鑲銀邊緞帶做出的美麗花邊花朵抑或荷葉邊點綴，配合原本就是深色的長裙，反襯出少女閃亮的金色長發、白皙的肌膚和明亮的翡翠色眸子。長長的裙擺下，随着她走動的步伐，偶爾露出珍珠色鞋子逐漸收緊的尖端，與裝飾緞帶的細細銀色邊緣交相呼應。
在與會的位高權重的幾人看來，西莉亞·貝薩流士充分展示了作為英雄的貝薩流士家長女應具有的姿态。端莊、大方、高雅、優美，又有少女獨特的生機勃勃，也有作為貴族成員的持重。此次選擇的服裝不像夏羅·蘭茲華斯那般華麗繁複到有些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卻又恰到好處的不允許任何人産生半分輕視的念頭。
她終究是走到了這裏，邁出了那一步。
奧斯卡·貝薩流士靜靜地望着面色沉穩的侄女，心中百感交集。他記憶中那個甜甜軟軟的小粉團，然後是故作老成的稚嫩小女孩，再是成人儀式上不容忽視的威嚴少女和對于參加的衆人而言的一剎那的驚豔之色。如今，雖然依舊是十年前的模樣，但是他很清楚，那段空白的時間造成的影響已經被降低到了最小。
“那麽，四大公爵會議，正式開始。”
方才還表情各異的代表四大公爵的五人瞬間表情轉為沉靜。
西莉亞微微勾起的嘴角裏包含的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冷意和嘲諷。
“從巴爾瑪家的藏書中找到的殘存記錄來看……”
“這些符號在潘多拉的早期記錄中也有留下過相應的簡單說明……”
“如今大致可以确認巴斯卡比魯的目标，接下來的行動……”
一邊記下談話的內容，西莉亞一邊觀察着每個家族代表的神情細微變化。尤其是一臉淡然地站在蘭茲華斯女公爵身後的男子。當然，同時她也會在被詢問時斟酌并作出盡量不觸碰任何一家利益的回答。
她的出現就意味着貝薩流士家的立場變得極為微妙，雖然還未到一個不小心就萬劫不複的地步，但是小心謹慎為妙。
西莉亞低頭閱讀着發到手中的文件，不忘在心中暗暗為自己如今的複雜處境嘆息不已。
這種事情說到底不應該是身為長子的奧茲才對啊。她的勞苦命，到底什麽時候可以結束啊。
“那麽，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此。”
這句話一出，西莉亞的神經反而越發繃緊。沒有什麽太過的預兆，可她的直覺就是這麽告訴她的。會有更麻煩的事情找上門來，而且目标十有八|九……
與會人員逐漸離場，刻意稍微走慢幾步的西莉亞跟在面露放松神色的叔父身後，眼睛不時往一臉平板地推着蘭茲華斯女公爵輪椅的紅色長發的男子瞟去。墨綠色的服裝讓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膚顯得有些蒼白，與此相對，一雙翡翠般的眸子中明亮的細碎光點卻是異樣的耀眼。
“西莉亞？奧茲他們去探望紮古席斯?布雷克，我們也一起吧。”奧斯卡?貝薩流士邊往前走邊說着，但是因為過于擔心侄子而沒有回頭去看一下跟在背後一直半低頭的侄女。
接到巴爾瑪公爵的眼神示意的西莉亞有聽沒聽地應着叔父的話，從看起來恰好和自己擦身而過的一位潘多拉的成員手裏拿過一枚疊得小小的紙片。她小心翼翼地用裙擺上的荷葉邊形成的陰影作為掩飾，展開了紙片，細細閱讀上面的簡單指示。
不安地皺起眉頭，雖然早就清楚，但是西莉亞還是為巴爾瑪公爵的一貫行事感到了隐隐的一絲陰冷。
她明白自己早就行走在高空鋼絲之上，但是……
一切發展好像都脫離了預料的軌道。這種無法把握大方向的無力感，她從來都不喜歡。
“西莉亞？”奧斯卡再次扭頭看向腳步太過落後的侄女，微微擰起眉頭。
“抱歉，奧斯卡叔叔。”西莉亞仰頭展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将她繁複的思緒藏在心底最深處。
她已經涉入得太深了。所以最起碼眼下，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她不會讓家人被卷入的。
“太慢了！”愛麗絲趾高氣昂的聲音打斷了西莉亞的沉思。她擡頭就看到坐在紮古席斯?布雷克休息床前的一堆人，有奧茲，有黑兔子愛麗絲，有夏羅?蘭茲華斯，有雷姆，有基爾巴特。而據說剛從昏睡中蘇醒過來的紮古席斯?布雷克則一臉郁悶地坐在床沿。
但是，好像怪怪的，有什麽——西莉亞微微眯起翡翠色的雙眼，不動聲色地環視面前的一群人。
“今天的會議怎麽樣了？”奧茲率先開口，沖面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的妹妹提問。
西莉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臉色難看起來的夏羅?蘭茲華斯，再望向掏出手帕來擦汗的叔叔，“這個問題……不是特別合時宜，奧茲。另外，詢問的對象別搞錯了。”
“這不是現在的重點，奧茲大人。”紮古席斯?布雷克很幹脆地改變了話題，“先來聊聊你們各自在沙布利耶的所見所聞吧。我想，西莉亞大人也肯定很感興趣。”
挑選了一張椅子端坐好，西莉亞不發一言地微微挑高眉毛，将視線投向了奧茲等人。
基爾巴特幾番猶豫後把目光放在房間的角落，“我……什麽也沒見到。”
看來是發生了什麽事。
西莉亞發誓，這麽想的人絕對不止自己一個。基爾從來都不适合撒謊。
“我看到一棵古木下有一個墓碑，傑克似乎常常去那裏，每一次都會放懷表裏的音樂。”黑兔子愛麗絲跟着開口，面上帶着幾絲懷念和迷茫，“上面的名字和曲名一模一樣，叫，蕾西。他說，蕾西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但是，她是對格連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代替格連來看看她。”
捕捉到這個名字，西莉亞登時訝異地望向黑兔子愛麗絲。
蕾西？
曲名和，墓碑上的名字一致？
【傑克還真是多事情。】腦海中另一個少女嬌俏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半是抱怨，半是懷念。還有絲絲的感激和溫情。
西莉亞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金色的劉海之下，那雙翡翠的瞳孔裏墨色漸漸浸染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奧茲局促不安地用手指繞着額前的金發，“我見到了格連?巴斯卡比魯。”
一群人聞言死死瞪住奧茲。其中西莉亞則是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冷冷勾起一抹笑，晦暗不明的光暈在眸子裏閃爍不已。
“不是錯覺喲，奧茲。”她聽到自己清冷的嗓音這麽說道，然後是衆人詫異和驚恐交織的目光籠罩住自己，“沙布裏耶因為百年前悲劇的原因，時間、空間都被嚴重扭曲。所以你見到格連?巴斯卡比魯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況且，那個時候我不是和你一起嗎？”
夏羅?蘭茲華斯立刻換上了相當嚴肅的神色，“這話當真？”
西莉亞垂下頭，用手指随意玩弄着腰部的精致镂空緞帶，“我可沒有興趣把這等事情當做玩笑來說。怕是潘多拉也察覺到了一些跡象，下一步行動已經在醞釀之中了。”
不過最後一扇大門的存在還是暫且隐瞞下比較好。否則她和奧茲又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接受潘多拉的各種盤問，實在是麻煩。招惹來多餘的疑心可不是她的目的。
“基爾，你的行動一如既往的莽撞。是不是應該補課？”西莉亞忽然毫無預兆地轉換了話題，鋒頭直指因為部分記憶恢複而整個人有些頹廢的基爾巴特。而她的建議得到了紮古席斯?布雷克、黑兔子愛麗絲、夏羅?蘭茲華斯、雷姆，甚至還有奧茲的強烈同意。
基爾巴特默默地接受了這個建議，被打擊得縮在角落頹廢。而西莉亞對此只是撇撇嘴沒有多做評價，又一次地轉移話題，“我總覺得，在白天使之家看到的菲利普?維斯特有點奇怪。奧茲，作為和他近距離接觸過的人，你怎麽想？”
“的确，有點怪怪的。”被西莉亞這麽一提醒，奧茲沉吟後表示了贊同意見，“菲利普笑得……太幹淨燦爛。當然我不是說他這樣子不好，”注意到一堆人古怪的神色，他急忙擺手，“只是想到他的遭遇，就算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沒有人可以忘得一幹二淨才對。但是菲利普卻說，爸爸才給他寫過信什麽的。”
西莉亞理了理滑過肩膀的幾束金發，眉心斂起，“記憶錯亂？可沒聽說白天使之家收容的孩子有這種毛病……”
“西莉亞大人也不清楚？”雷姆局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紮古席斯?布雷克倒是随意晃蕩着雙腳，“應該說，西莉亞大人果然也不清楚才對，雷姆。對方是奈特雷伊，怎麽可能對貝薩流士毫無保留呢？就算頂着巴爾瑪公爵的名號區別也不大。”
“反正我也沒指望能知道底牌。”西莉亞聳聳肩，然後不快的視線戳向滿臉笑容的奧茲，“你每次行動的後果都格外鬧騰，很好玩嗎？”
“啊呀，西莉亞這是在誇獎我？”
“正經點啊！”神情瞬間變為=皿=的西莉亞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傻笑的奧茲腦門上。明白短時間內這種對話毫無意義後，她轉頭将話鋒對準趴在床上晃悠雙腿的紮古席斯?布雷克，“你跑去沙布裏耶湊什麽熱鬧？別和我說是為了救奧茲他們，用這個理由還不如說你想試試看能不能見到因為奧茲的一時興起而露面的巴斯卡比魯呢。”
“BINGO~”銀發的男子一手朝甜點探去，順便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西莉亞對于這樣懶散不負責任的答案只能皺眉，但是在看清紮古席斯?布雷克的動作後，她的面色越發陰沉。
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視力已經……
真是糟糕的情況。
扯上顯然也察覺到什麽的奧茲，西莉亞任男子将他們驅趕出房間。她仰頭，看向一臉苦澀擋在房間入口處的雷姆，微微嘆息。
“那家夥……會沒事的。”以守護的姿态站在房門前，雷姆堅定地這麽說道，“所以，奧茲大人，西莉亞大人，請不要将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最終，西莉亞選擇了妥協。
她和奧茲轉身離去的同時，兩人并肩卻微妙地間隔了一小段距離。
雷姆目送貝薩流士家這對雙胞胎的背影，神色複雜地倒退着進入了紮古席斯?布雷克休息的房間。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外公上周去世，亂七八糟事情一堆，親戚也來得多到頭痛。
最近重心會在K那裏。放心，這裏不會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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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存稿的苦逼人士……
八|九泥煤的有啥好和諧的？！十有八|九不是常用語嗎？！嚓，這麽做反而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趕腳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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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L
這裏才漫畫四十幾回的內容，實際上望月娘都畫到七十多快八十回了……
但是還有一份研究計劃沒動筆，雖然是開學前交，但是真的半點想法也沒，相關的專業論文書籍半個字沒看，怎麽寫得出……要沒法畢業了TOT
這種悲劇的趕腳真是自從研究生開學就沒斷過啊，是不是自挂東南枝比較快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