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Retrace Crown of Clown~看不
一堆人站在蘭茲華斯家宅邸的陽臺上，繼續開始讨論。
西莉亞端莊地坐在椅子上，聽夏羅·蘭茲華斯說起運用折扇政策從雷姆那裏打探到的消息，“沙布裏耶對于潘多拉來說，曾經是個巨大的實驗場。因為充滿了阿嵬茨的力量，為了調查這個，潘多拉利用了聚集在那裏的人們，還用工作作為誘餌将他們關在地下來關注阿嵬茨的力量究竟如何作用于人體。”
“人體實驗……”奧茲背靠牆壁，劉海陰影下的表情模糊不清。
“對方是失去了歸宿的人，所以覺得可以成為代替品吧。”夏羅·蘭茲華斯的嗓音逐漸降低，“紮古席斯哥哥把這黑暗的一面一直瞞着我……”
隐瞞得何止這點東西，難道這位大小姐到現在都沒有聯想到奈特雷伊家建立在沙布裏耶那片土地之上的白天使之家嗎？況且，蘭茲華斯家與巴爾瑪家向來關系良好，在沙布裏耶半分動作沒有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細細梳理自己的發尾，西莉亞半垂下眼簾，将翡翠色眸中的嘲諷和冷意一一掩蓋住。她對于潘多拉暗中的實驗早就有所知曉，甚至由她經手的文件也不乏相關的內容。
而她的好哥哥，不知道能夠猜到多少呢？
微微擡眼，西莉亞望向揚起面孔迎向陽光的雙胞胎兄長。視野中，奧茲燦爛的金發折射着比陽光更為明亮的光暈，而那雙祖母綠的眼眸中卻讀不出太多的溫度。
“我們去見見巴爾瑪公爵吧！”正在西莉亞思索應該如何完成先前接到的指示的時候，奧茲元氣十足地這麽建議道，讓她愕然的同時也感到越發的不安。
一切似乎都被計劃好了。她的行動，奧茲的選擇，紮古席斯·布雷克的反應，雷姆的立場。如果說是事情發展得恰到好處，但現在這種渾然天成的程度只會讓她心驚到渾身發冷。
不過現在——“那奧茲打算怎麽做呢？”
西莉亞微笑着用手指繞起金發，對奧茲提問道。
貝薩流士家的長子綻放出一個格外明亮的笑容，只不過背景是盛開的黑色花朵，“當然是拜托可靠的雷姆了~~”
才下定決定要幫助好友紮古席斯布雷克度過三天難關的雷姆一陣寒戰。
而聽到意料中回答的西莉亞微笑不語，安安靜靜地看着奧茲在雷姆的必經之路上拉起一條粗重的繩子準備使絆。至于作為巴爾瑪公爵信任人員的雷姆會不會因此毀容之類的問題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對蹲在角落随時準備啓動簡易陷阱的奧茲揮揮手，轉身就和早就等在一邊的潘多拉人員離開蘭茲華斯家的宅邸，坐上了馬車。至于目的地，顯然易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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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亞緩緩步入巴爾瑪公爵的書房。入目是随意攤開的各種古老卷軸，透過窗格的陽光照亮了漂浮的塵埃，靜谧的氣氛讓她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和呼吸，然後站在一腳屈起踩在沙發上一腳搭在沙發邊，一頭深紅長發滑過側臉，低頭認真閱讀着手頭卷宗的男子近旁，提起裙擺恭敬地低頭行禮，“貴安，巴爾瑪公爵。”
看不出歲月積澱痕跡的男子将目光從研讀的文件中擡起，細長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流光，“啊，你來了。過會兒還有客人，随便找個地方坐下。”
明白自己沒有反對的餘地，西莉亞小心翼翼地撥開層疊的卷宗，在一張軟背椅上坐下，雙手端正地擺在并攏的膝蓋之上，背脊挺得筆直。她微微垂下頭，将注意力放在随時可能有人走進的入口處，視野中幾縷金發則讓她恍惚了片刻。
奧茲……他們注定會如同蕾西與格連巴斯卡比魯一般越行越遠嗎？
而基爾巴特會選擇對他們刀劍相向嗎，就好像傑克·貝薩流士和格連·巴斯卡比魯。
“去了一趟沙布裏耶，你胡思亂想的毛病嚴重了不少。”巴爾瑪公爵興味十足的聲音讓西莉亞一個激靈。
她盡量用平淡的語氣給出回答，拼盡全力不讓自己的雙手有一絲的顫抖，“不，每個人似乎都有相當獨特的經歷。我只是，對此稍微有點驚訝罷了。”
不是的。她最近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似乎一切的認識，所謂的常識，可能被完全颠覆。
包括蕾西驟然的沉默都讓她十分不安。
靈魂深處的騷動日益明顯，她卻束手無策。
此外，總覺得自己被告知的事實和尚未接觸到的真相之間有着違和感，可這種莫名的感觸她又無從解釋。傑克·貝薩流士的發言铿锵有力，幾乎所有人都認同了他的說法。可蕾西卻再三在重要的地方模糊其詞，這讓西莉亞不由開始狐疑。
貝薩流士的英雄之名，沙布裏耶的悲劇的真相，奈特雷伊的背叛之名。
而她所應該選擇的立場到底——
傳來的多人的腳步聲讓西莉亞略帶茫然的擡頭朝書房的入口望去，映入視野的是滿臉嚴肅的奧茲、基爾巴特、黑兔子愛麗絲與夏羅·蘭茲華斯。她微微勾起沉重的嘴角，對因為望見自己而露出些許詫異之色的雙胞胎兄長眨眨眼，快速掃過身着潘多拉制服的幾人不快地皺眉後很快扭頭看向自顧自閱讀着古老卷軸的巴爾瑪公爵。
“唔……比老夫想象中來得早。已讓旁人回避，無須顧慮，有話直說吧。”四大公爵中最為年長的成員頭也不擡。
奧茲卻展露一個輕松的開朗笑顏，“哦呀，不說出來您就不知道嗎？”
……哦不……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挑釁巴爾瑪公爵啊？！難不成奧茲他最近受刺激太大進而變蠢了？
西莉亞心中哀嘆一聲，看着巴爾瑪公爵明顯地表露出不快的情緒，“還是那麽不讨人喜歡的小鬼。”他擡手用收攏的折扇随意一揮，讓幾名潘多拉成員的幻影散去，無視了夏羅·蘭茲華斯驚訝的表情，“是為了向老夫詢問四大公爵會議的內容而來的，對吧。”
“是的。在沙布裏耶感受到的那個地震，我想請教那到底意味着什麽。”神色認真的奧茲立刻切入正題，說話的同時瞪了眼有些心虛的西莉亞。
巴爾瑪公爵興味盎然地用折扇抵住下巴，“直接問貝薩流士公不是更快？或者，你的雙胞胎妹妹？”
“叔父只會告訴我安全的情報吧。而西莉亞，您不是預見到了這一點才特意提前把她叫到這裏來的嗎？”奧茲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清晰。
“……我看起來就這麽喜歡胳膊肘子往外拐嗎，奧茲？”聽到雙胞胎兄長的後半句話，西莉亞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崩潰。她可是為了貝薩流士家才這麽亦步亦趨地跟随着巴爾瑪公爵的，但好歹也維持着自己的尊嚴和底線，奧茲這麽說未免太過分了吧。
奧茲挑高了眉，意味深長地瞅了眼西莉亞，看得她嘴角一抽。然後他繼續正色對上巴爾瑪公爵，“但是您不一樣。您并不在乎我會變成怎樣，所以只要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相應的情報，不是嗎？”
“噢……你能支付那個代價？”巴爾瑪公爵展開折扇，笑得詭異。而一旁觀察的西莉亞則迅速低頭遮掩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真的嗎？很奇怪喲~~~吾等追求的知識可是高級品喲~~~~”
任巴爾瑪公爵耍寶，西莉亞悄悄瞄了眼渾身顫抖很快就要爆發的兄長，暗暗搖頭。
磨練啊奧茲，磨練不夠。這麽快暴露本性只能說明修行不到位。
“……你很煩啊！”貝薩流士家的長子一張面孔鐵青，手裏示威一般地死死捏住一卷文件，半點敬語不用地直沖巴爾瑪公爵低吼，“情報到底是給我呢還是不給？！”
“這麽說來，你因為以前曾經找過老夫的茬，所以連本性都懶得遮掩一下了？”公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氣得渾身發抖的奧茲·貝薩流士，再淡淡地瞥了眼端坐的西莉亞，語氣驟然低沉了下來，“放心吧，僅此一次，不需要代價的情報。”
聞言，西莉亞驟然心頭一緊，雙手死死捏住裙擺。她迅速瞟向滿臉茫然的雙胞胎兄長，咬牙截下了奧茲的詢問和巴爾瑪公爵的話頭，“別犯傻了奧茲，理由和擺在你面前沒有兩樣。”
接收到來自西莉亞的不安和怒火，奧茲微微嘆了口氣，“是、是、是，西莉亞大小姐。不就是為了從我這裏獲得更多的情報嘛。”
“為什麽是你？”西莉亞毫不留情地繼續深究，無視基爾巴特和夏羅·蘭茲華斯猛然驚醒的樣子與黑兔子愛麗絲的茫然。
她冷笑着盯住整個人僵硬住的奧茲，“巴爾瑪公爵得到情報的手段比你想象得多，但是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麽需要你呢，我親愛的哥哥。為此還特意等你們上門來，揮退了無關人員。好好動用你的腦袋瓜，別讓貝薩流士家繼續被小瞧了。”
不等奧茲重新發聲，西莉亞起身對着默不作聲的巴爾瑪公爵行了一個大禮，“我逾越了，請原諒我此次的失禮，巴爾瑪公爵。”
“那麽……從哪裏開始說呢？”巴爾瑪公爵淡淡點頭，展開折扇半遮住面孔，細長的眸子裏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對了，就從英雄，傑克·貝薩流士那令人感動的封印鬧劇開始吧——！”
話音未落，西莉亞當即面色慘白，心跳幾乎漏了一拍。靈魂深處好不容易被她壓制下去的騷動因為這句話再一次複蘇，讓她不由擡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屏住呼吸。
【哦，留下來的是這樣的記述啊。】蕾西的聲音卻出乎西莉亞的預料，平靜至極，似乎還有些隐約的狠戾，【也罷，就讓他們先這麽認為好了。】
【等等！什麽叫“先讓他們這麽認為”？難道巴爾瑪公爵所說的不是真相嗎？】西莉亞耳邊還是巴爾瑪公爵不緊不慢的音調，但是她的全副身心已經不在巴爾馬公爵的話上，而是放在了蕾西那句已經暗示得極為明顯的話語上。
用傑克·貝薩流士的軀體封印格連·巴斯卡比魯的靈魂。
而封印，已經被破壞了一個。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西莉亞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半垂下頭。身邊一群人震驚的神色和之後可能的反應都不在她現今的考慮範圍內。可惜，巴爾瑪公爵硬是把她重新拉回了對話的中心位置。
“老夫替你鋪好了路，貝薩流士家的女孩。現在你可以幫老夫繼續了吧。”這句平淡的話鑽入耳中，西莉亞登時回過了神。她迅速擡眼，瞥見巴爾瑪公爵細長眸子裏隐去的冷意後深深吸吸了一口氣。
她現在還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懷疑。提前被當做棄子可不是她的目的，況且——貝薩流士家這麽多年來的經營可沒有白白打了水漂的道理。就算被父親大人厭棄，她所經歷的種種，付出的努力怎會簡單地被一筆勾銷！
“五個封印交付給了五個值得信任的術士，然後應該是經由各種方法各自守護下去。但是，現在已經和這些人失去了聯系。因此，目前最大的課題，便是找出這些術士，搶在巴斯卡比魯之前保護封印。”語調柔和不失清晰地道出後話，西莉亞坐挺了身子，神情平靜。
奧茲狐疑地瞄了眼方才好像在走神的妹妹，“這是在會議上得出的結論？那豈不是潘多拉比巴斯卡比魯被動許多嗎？”
“就現在而言罷了。”西莉亞斜睨一針見血，卻依舊沒有理解巴爾瑪公爵無償提供情報原因的雙胞胎兄長。
她望向站起身子的巴爾瑪公爵，嘴角擒着得體的微笑弧度，心底卻是冰涼一片，“不過，這裏有蘭茲華斯女公爵的孫女在，是否合适請稍微考慮一下，巴爾瑪公爵。畢竟，她涉世不深，雖說……”
話不用說得太滿。點到即止的道理她可是玩得比被保護至今的夏羅·蘭茲華斯熟練多了。
“制帽匠嗎？”巴爾瑪公爵轉過身子，被折扇遮住的面孔看不清表情，一雙眸子似笑非笑地掠過整個人倔強地站在一側的粉色長發的稚嫩少女，“不必擔憂，老夫自有打算。”
西莉亞立刻乖乖閉嘴。她該提醒的人已經點到，對方是否明了她的意思就不在控制範圍內。
“老夫接下來要說的情報，是其他三大公爵都不知曉的——”巴爾瑪公爵輕巧地和奧茲擦身而過，滿是警告的眼神卻是落在了安靜坐在沙發上的西莉亞身上，“老夫已經掌握了其中一個術者的行蹤。卡裏昂地區郊區的一個小屋裏，有着守護封印術士的後代。”
“吾正想指點汝前往那裏。”
奧茲瞥向不發一言的妹妹，翡翠色的眸子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嘲諷，“這就是那個情報的代價。”
“理解力強就是好辦事。”巴爾瑪公爵淡淡地贊揚道，“向術士問出封印所在之地即可。對象是你的話，對方說不定肯開口告知呢。”
西莉亞快速地在心中品味着巴爾馬公爵的用詞。
對象是奧茲的話？肯開口？
之前的無功而返，還是有別的隐情？奧茲最大的籌碼——傑克轉生的傳言，近乎相同的容貌，另外就是……黑兔子。也許基爾巴特締結契約的奈特雷伊家的靈體也需要算在內才行。
這麽一來，先遣人員怕是遭遇了什麽不測，所以隐瞞下這個情報，特意告訴奧茲并且要求他行動這個流程就不難理解了。要是被三大公爵知道了，事情也不可能進行得太順利。走正規渠道，在争分奪秒的現在可不是什麽明智選擇。告訴奧茲是最有得到回報價值的選項，若是有能使三大公爵有所行動的情報再另外告知即可。
大致上，應該就是巴爾瑪公爵的思考內容了吧。
西莉亞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迅速思索起幾句簡單話語背後的深意。至于夏羅·蘭茲華斯的質問，她根本就沒有去在意。
道具？
真是愚蠢的問題。
她心中的冷哼和巴爾瑪公爵冷淡的評價如出一轍 。
巴爾瑪公爵随意晃動着折扇，笑得別有深意，“對于老夫而言，人分為兩種。有益和無益處。‘為了自己而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這一點，就是你重視的制帽匠也一樣才對吧。”
夏羅·蘭茲華斯當即氣惱至極地拔高了音量，毫不客氣地嚷道：“別把布雷克和你相提并論！”
“那個人不會忘記‘人’的存在！他才不會像你一樣把他人的意志視為無物！！”
“請別胡說八道！”
西莉亞眼尖地看清巴爾瑪公爵驟然冷下的眼神，暗暗嘆息。
人的意志才是利用起來最為複雜，卻最為便利的道具。這下可好，惹惱了巴爾瑪公爵。果然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啊，夏羅·蘭茲華斯。
“……說話小心點，小姑娘。”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巴爾瑪公爵死死盯住被他當即釋放出的靈體的巨大力量而站立不穩的夏羅·蘭茲華斯，“明明是貴族家的小姐，汝看上去就像是沒學習過面對長輩時的禮儀。怎樣，需要吾來再教育一下嗎？”
書房裏的各種書籍和文件立刻由于不屬于這個次元的力量而在半空亂舞，甚至連純金的鳥籠也被掀倒在地。
眼見蘭茲華斯家的小姐整個人要被巴爾瑪公爵靈體帶來的混亂氣流帶離地面，巴爾瑪公爵依舊一臉冷淡，毫無所動。一直保持沉默的基爾巴特忽然擋在了慌張的夏羅·蘭茲華斯跟前，揮手輕易斬斷了力量的肆虐。也讓沖上前試圖互助夏羅·蘭茲華斯的奧茲露出少有的訝異神色。
擡頭望着飄落的漆黑色羽毛，西莉亞挑高了眉。
“用黑鴉來抵禦老夫的力量……看汝一臉的輕松愉快，真是無趣。”巴爾瑪公爵倒是很快恢複了平靜的表情，“看汝沮喪地從沙布裏耶回來，老夫還在想能否抓住汝的什麽弱點呢。煩惱都解決了？”
“這就是和您無關的事情了，巴爾瑪公爵。”西莉亞搶在基爾巴特前開口，口吻相當溫和有禮。
她從沙發上站起，腳步輕巧地走到巴爾瑪公爵和基爾巴特之間，提起裙擺行禮，“至此叨擾您許久，請允許我們告退。詳細情況，日後必定告知。”
坦然面對巴爾瑪公爵探究的眼光，西莉亞保持得體的笑容，直到得到公爵的揮手動作和一句“退下”。
她等基爾巴特拾起掉落地面的帽子，跟随奧茲等人安靜地跨出了書房。臨走之前，西莉亞扭頭随意地望了眼開始兢兢業業整理書房殘局的雷姆，很快轉頭離開。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應該改名要挖坑死活不填坑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