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雲兮愣着雙眼被他拉進裏面去穿衣服。
想問什麽,偏又看他滿眼不耐與急躁,神色少見得不似他大哥。
于是安靜下來,盡快穿好衣服系緊衣帶,披散着一頭長發便跟他往外走。
“寒凝我走了你等下幫我阖門。”
“好......”
寒凝話落,那人已經被帶着走到了廊外,随即又從窗戶探頭進來交代:“等下平溪崖若是回來了,你就跟他講......啊!”
窗框裏的人被拉走。
老遠還有聲音傳回來:“......你就跟他講我有事出去了!”
寒凝跑到門口遠遠回道:“少爺放心,慢走!”
蕭雲兮松一口氣,轉過頭來跟着蕭沨晏疾走,緩了緩氣問道:“大哥這麽急帶我去哪?”
“謙竹閣。”
“大清早的去什麽謙......”蕭雲兮心頭微驚,手腕還被這人緊緊攥着忘記放松,霎時有了不好的猜想,“大哥,出什麽事了?”
“奉月仙出現了。”
蕭雲兮頓下腳步,滿目呆滞。
蕭沨晏突然拉不動他,皺了皺眉頭也停下來,轉過身去。
“站着不動做什麽,別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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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帶我走什麽!”
眼前人話落輕功,幾步從他眼前消失。
蕭沨晏微微詫異,方才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之中,有自己從未見過的急切。
清晨時候的謙竹閣裏,是不曾有過的熱鬧。
分明不是就食的時辰,然而樓上樓下,桌桌滿是人群。
蕭雲兮喘着氣到店中時,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廳下有一名女子,覆了半張銀面具,只露出一只明眸。
盡管如此,卻仍舊只需一眼,就教他喉頭哽咽得無法言語出聲,蕭雲兮微微張唇,身後大哥捂住他的嘴。
“雲兮,不許開口。”
他點點頭,身後人這才将手松開。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急跳的心髒,冷靜下來觀察這滿室之人。
三位哥哥皆已在這堂中,除了蕭沨晏在自己身後,蕭清文與蕭一雨兩人都在櫃臺後頭。除了斷顏未至此處,就連容夕與洛筠秋也伴在那兩人身旁,一同在櫃臺旁觀望。
這謙竹閣的店主幾乎盡數到齊,也不知這些江湖人中會有幾人會覺得非同尋常。
廳中十分安靜,少頃,才有了一聲極為低沉的呼痛悶哼。
蕭雲兮循聲望去,發聲之人在奉月仙身側座位之上,正是那日所見的明願道長。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奉月仙手中長劍,正架在那人脖頸之上,方才動了寸許,已将他皮外劃破一道血口。
“呵,劍沒拿穩。”
奉月仙輕輕笑道,刃上血珠順鋒向下,從劍尖滴落到地上。
“女魔頭!休要傷我掌門人!”
“傷?”她偏頭看着桌旁說話之人,含笑的聲音寒了幾分,“小道士,你知不知道,我這手中鴦劍本不傷人,只是因為鴛劍已死,才會嗜人血。
“興許以命祭之,便可回鞘?”
說話間,手中劍微微翻轉,将明願道長頸上劍痕加深。
霎時四周一片兵刃聲響,蕭雲兮心驚,瞧四周有數人執武器起身,盡數對着她。
難不成......她真要在這裏取走那個道士的項上人頭?
人質一死,她又怎能全身而退?
明明已經出現在衆人眼前,為何不回到他們身邊與親人相會,卻偏偏......一出現,就又将自己置于命危之境。
蕭雲兮想要上前去護她身前,雙足卻有萬千斤重,不敢妄動分毫。
閣內衆人再度僵持不下,片刻後,又有數人将劍輕輕出鞘,慢慢起身,執劍對着奉月仙。
蕭雲兮擡眼,離得最近之人喬裝改扮,他卻認得是自己義兄,而同他一道起身的數人,都是墨月教衆,這些人貌似與奉月仙為敵,實則劍鋒都意有所指向她身邊的其他人。
如此,總算讓他松下半口氣,卻仍舊是放心不了。
“大哥......”
“別說話。”
蕭雲兮噎住,想做什麽不能做,想說話也不能說,真是要被急死。
冷靜......想問的既然問不了,那麽現下諸多疑惑就只能靠自己思考解決。
此時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奉月仙到底要做什麽。
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現在這裏,但瞧她一柄長劍毫無顧忌地傷着明願道長,那麽理應是沖着這個人來的......可如此思索也不對,仍然有不能理解的事由,比如既然如此,為何非要在人最多的時候動手,為何非要在對自己不利的情境下做出一副廣而告之的模樣。
既如此......那麽她所有的目的,應該就不只是明願道長這條命了。
除了這個道士,還有什麽是她一定要下手的?難道是一整個神樾門?或是更有甚者,根本不止如此?
可當年圍剿魔教之事,遺留至今日,倘若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只有神樾門還有所牽連才對,其他的,早已在後來慢慢地遭由義兄下手清理了......
也就是說,繞來繞去,她會有所針對的,都只是明願道長或者神樾門。
那究竟為什麽要在這裏動手?為什麽現在還不動手?
真是萬分矛盾。
會這樣矛盾,就一定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蕭雲兮頗為緊張地吸氣:該怎麽辦,只靠着自己去想,果然還是想不明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游走,思緒越發似一團亂麻。
是在等什麽......
等......心中一震,仿佛又覺出一點緣由。
奉月仙眸中帶笑,鴦劍恰似一件玩物,就在那處脖頸上慢悠悠嗜血,将那道士折磨得苦不堪言,卻始終未傷着他要害處。
如此作為,不就是在耗着時間?
她在等着某一件人事。
蕭雲兮心中亮堂。
的确有什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現下也的确不知道她在等什麽,但自己絕不會猜錯的便是:等一會兒将會有更為重要的事情發生。
胸膛中的郁氣終于舒出來不少,蕭雲兮放松身心,轉眸悄悄看一看三位哥哥,瞧他們面上雖也緊張嚴肅,眸中卻大抵都有着幾許從容,想來一定早已猜到了自己所悟出的原因。
他便終于靜下來,只在這廳下一道等待着。
掌櫃的不知何時已将閣門掩上,興許是擔心有尋常食客進來受了驚吓。
天色越發接近日中,街上行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連同一扇扇窗戶也都阖攏,這謙竹閣中的光線,暗了好幾重。
蕭雲兮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這時節天氣還有些悶熱,閣裏現下又不通風,讓他背上起了一層薄汗,漸漸不耐起來。
似乎便就在此時,屋外有了響動。
蕭雲兮驚得回頭的一瞬,有人将閣門一掌推開,來人身後有一支兵隊,諸位将士從他兩側上前,團團将這廳門圍住,把裏頭的人包圍。
那人道:“來人,此覆面女子夜闖瑜王府,意圖行刺本王,立刻将她拿下,壓入牢獄之中,嚴加看管,阻擋者立地誅殺。”
蕭雲兮腦中混沌不堪。
眼前是從不自稱“本王”的平溪崖,他雙眸寒冽,語氣強硬得教他不識。
廳中起了一陣混亂,衆人皆是一片茫然,有人執兵器拍案而起。平溪崖突然拔出身側一名士兵的佩刀,向最近一人移去,一刀痛快取下首級。
他輕功與手速都太快,蕭雲兮尚未看清,只覺得有溫熱的血液濺在自己面上。
“誰膽敢與我朝廷作對?”
他笑問,僅此一舉與一言,便教閣中重歸靜谧。
平溪崖擺手,一衆兵士上前,将奉月仙拿下。
蕭雲兮突然急了,他喚道:“平溪崖你瘋了嗎!她是......”
那人聞言轉身,蹙眉靠近,迅速點了他啞穴。
“閉嘴。”語氣有些急躁,似乎又有些緊張,只怕他把方才那句話講完。
蕭雲兮愣在原處,雙眸從他面上向下,瞧他手中還執着兩本譜書。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委屈地流下眼淚。
平溪崖眉頭皺緊不散,靜靜看着他,片刻後伸手替他拭淚,随即轉身離開,道一聲:“把人帶走,再有作亂者,一并收押。”
身後将士領命,奉月仙毫不掙紮,束手就擒,随着衆人一并離開。
蕭雲兮咬牙,自己伸手解了啞穴。
“雲兮。”蕭沨晏喚他一身,有些莫名其妙,因而倍感焦躁。
蕭一雨從櫃臺後繞出來,喊他一聲“大哥”,又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讓他放下心來。
謙竹閣又漸漸喧鬧起來,衆人歸座,各自交談,方才被殺之人的屍體還在地上汩汩流血,卻不再有人理會,廳下相幹人等都圍到了明願道長身側,替他查探傷口。
“大哥,不妨先回府吧。”
蕭沨晏點頭,輕聲喚了喚“雲兮”。
他便也點點頭。
櫃臺後蕭清文走近道:“你們先回去,我同容夕留在這裏看着。”
幾人應下來,同他道別,不再理會閣中人事,轉身打道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