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平溪崖!”

幽月上懸時,蕭雲兮毫不拘禮地闖進了瑜王府,一巴掌把那人寝門推開。

平溪崖轉過頭來,有些意料之外的神情。

“雲兮,你怎麽來了,我不是遣人跟你講今晚不過去了嗎?”

“所以我過來了呀,”蕭雲兮阖上房門,轉身笑着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身擡頭笑,“說好了每天都陪我睡,說不來就不來了,我可不答應。”

這人笑着往他臉上捏一把,聽他又道:“而且我聽說了好些事情,我一定要來同你講才行!”

“哦?什麽事情?”

蕭雲兮十分激動,卻還有意地壓低了聲音:“我聽說了,吳姝毓昨夜裏已經死了對不對?果然不出你所料,滄海樓的人今日傍晚便全走了,連多住一夜都等不得似的。”

平溪崖有意逗他,故意作出不覺重要的神态,滿不在乎地問道:“你就只聽說了這個?唉,那看來你消息還是不夠靈通嘛。”

“你又故意這樣,快說還有什麽?”蕭雲兮彎着眸子假意抱怨。

這人道:“你就沒聽說關于一本書錄的......”

話未落盡,眼前人突然笑出聲來,瞧來有些得意道:“這我也知道了,三哥告訴我的。”

平溪崖一挑眉:“有進步,什麽都知道了。”

“也有我還不知道的。”

“什麽?”

“你啊,”蕭雲兮擡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你突然不過來陪我,我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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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溪崖覺得他可能在那處留下了齒痕,卻也不惱,只是輕輕撫他後腦。

“因為今晚,我要跟洛筠秋,還有你義兄去會會那個章暄景。”

“什麽?”

蕭雲兮一時變得緊張,本以為今日同蕭一雨聊過之後,已經是心緒平靜,十分放心的了,沒想到聽這人突然這麽一講,還是吓了一跳。

他忙問道:“是你昨夜說的那件事嗎?”

平溪崖點頭:“嗯,是。”

“那我也要去。”

“......雲兮,你是不是閑得慌?”

“是,我就是閑得慌,”蕭雲兮不住地點頭,一點也不怒不惱,只怕這人開口拒絕,“所以你帶我一起去。”

平溪崖有些猶豫。

雖是不危險的事情,但眼前的蕭雲兮似乎想得過分随意,先前計劃的,都沒給他講過,現下說去就去,出了狀況可不就麻煩了?

他心中所思仿佛映在了面色之上,蕭雲兮望着他那衡量不定的眼神,又勸道:“平溪崖,你帶我去吧,我會武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你只要跟我講要如何做就好,或者我可以只在旁邊看着。”

這人其實猜不到他想去的原因。

起初以為蕭雲兮只是圖個新鮮想要湊熱鬧,可偏偏他的神情又并非如此,現下聽他這麽說了,又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

若說擔心他,他卻也的确會武功,雖不算多麽厲害,但求個自保倒是綽綽有餘,再說了,自己也有信心可以順利完事,不會有什麽麻煩。

這麽想了想,于是應到:“好,依你。”

蕭雲兮聞言立刻笑開了眉目,這人又交代道:“你只能随我躲在暗處。”

“好,”他答應下來,問道,“那只是躲起來嗎?可要做什麽?”

平溪崖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帶朝廷的人,再者,你義兄和洛筠秋手上的人也足夠了,因此你只需與我在暗處警惕一下四處有無異象便好......等一會洛筠秋派來的殺手會去殺了青陽派和神樾門裏的幾位長老,而你義兄則會派遣墨月教衆以本來面目去見章暄景。”

蕭雲兮倍感咋舌,不可置信道:“你是說他們都不喬裝易容了?”

“嗯,”這人瞧着他驚訝的表情微微笑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此次需得以墨月教的身份去“救”她。”

“明白了......”

“嗯,那同我走吧。”

語罷退開一歩,淺淺地将他打量一番。

蕭雲兮笑眯了雙眸,一身暖黃衣裳似日光一般灼目,袖邊紋着金線,就像......一只金絲雀。

平溪崖被自己的念頭逗笑。

這個人性子外向,從來不懂何為沉靜內斂,又總是喜歡這些絢麗顏色,像這般的衣服總是最多,甚至連正紅的袍子都有......平溪崖彎着嘴角嘆氣,探手去解開他的衣帶,把外衫替他脫下來。

罷了,又到自己櫃中取了一件墨藍色的衣裳,拿到他跟前,道:“穿上,這一件顏色暗沉,适合。”

蕭雲兮一頭霧水,把衣裳接到手中瞧了瞧,又比了比,疑惑道:“哪裏适合了?大了好多......”

“湊合穿下,”平溪崖見他半天不動,只是一邊比着袖長腰寬一邊抱怨,便又将衣服拿過來,親自替他穿,“你那衣裳太惹眼,不方便。”

“好。”

蕭雲兮知曉了理由,不再計較,任他把腰帶給自己系緊。

這腰身緣着這衣帶雖是勉強牢實了些,可那肩與袖卻沒有辦法修整,只好任它微微松垮着。

他笑着拾了拾袖子,問:“平溪崖,我像不像唱戲的?”

“不像。”

蕭雲兮不滿:“為什麽?”

這人伸手捏着他下巴,低頭輕輕啃一口:“像我的雲兮。”

唇上有微微被噬痛的感覺,蕭雲兮抿了抿,不覺彎眸:“我就是你的雲兮。”

平溪崖聽得暖心,低低笑一聲,把他的手攥到掌心裏,帶着他出門去。

永福居後院的一處僻靜角落,四周灌草樹木成簇,又十分雜亂,白日裏也鮮有人至,到了幽夜,更是一片冷落靜谧。

蕭雲兮同平溪崖躲在一顆樹後,悄悄偏出一點頭來,遠遠去望倚牆而立的一人。

那人一身墨色衣裳,領邊與袖口都用細細銀線繡着竹枝竹葉,面上未有喬裝,一雙眉眼深邃,鼻梁挺逸,唇角似有若無地上翹三分。

“義兄真俊!”蕭雲兮輕聲地贊他。

平溪崖暗自挑了眉梢,罷了又覺得自己奇怪——那人是他的義兄,自己本不該在意,這醋意起得莫名其妙,沒什麽道理。

想着,卻還是從身後伸手,捂着蕭雲兮的眼把他勾回懷裏。

“怎麽了?”

這人笑一笑,輕聲答:“沒什麽。”

似有人影自遠處行來,兩人俱是噤聲,又見席陌悠然站直了身子,輕身一縱,不見蹤影。

“......咦?義兄呢......”

平溪崖兩指極輕地壓在他唇上:“噓,別說話。”

來者為一男一女兩人,女子行在前面一步,步伐輕盈,發髻上的花簪淺淺地映着涼月。

“景妹,四周無人,我覺得有些蹊跷,你行我後頭去。”

那男人頓了頓腳步,只覺有些異樣,便又立即趕上去,将章暄景擋在身後。

這女子拾袖掩唇,盈盈一聲低笑:“怕什麽,瞿郎忘了,我也不是那等柔弱女子。”語罷便将眼角笑意斂下,手腕一翻,将一只玲珑花镖擲出。

那花镖不偏不倚地射向平溪崖二人所匿身的那顆樹幹,抖落數片青葉。

蕭雲兮擡眼看一看平溪崖,月光下眸色複雜地比着唇形:被發現了?

這人搖頭,示意他不要擔憂。

随即,有一人從樹上跳落到地下,緊接着,四處便有近十人從各處現身,迅速聚攏,将章暄景與瞿玄二人圍在中間。

蕭雲兮震驚得無可比拟。

自己頭上有人......而他竟然沒有發現......

獨自平靜跳得急促的心髒,沉下來仔細觀望。

那幾人盡穿着夜行衣,連面容也一并覆住,然而這一回,蕭雲兮卻看了出來:這些人都是墨月的教衆。

“哼,猖狂。”

章暄景原本柔緩的嗓音低了幾分,慢慢将纏在腰間的軟劍抽出,往前走幾步,橫劍對着衆人。身後瞿玄轉身與她靠背,展開手臂護她,十指之間已盡是寒氣凜冽的飛镖。

黑衣人見他二人如此,便也擺出姿勢意欲迎戰,陣法拟出,竟是神樾門的套路。

“你們是......”

章暄景驚訝至極,纖纖五指捏緊了劍柄,樹後的蕭雲兮卻是無比嘆服。

——義兄這一舉,做得實在是細致入微。

可瞧着章暄景與瞿玄的架勢,這些教衆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

着實讓人緊張擔憂......

“景妹,看來事情不簡單,你護好......”

黑衣人中突然有一人應聲倒地。

瞿玄蹙眉。

他與章暄景皆尚未動作,不知這又是何變故?

兩人一時不願妄動,反倒是那幾人突顯慌亂,四處探查間,又有幾人從天而降,直向他們襲去。

蕭雲兮無聲地啧啧嘴,瞧着教派裏的這十數人打成一團,原先那幾名黑衣人,還盡是用的神樾門的道派招式。

身旁平溪崖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那邊的章暄景卻是滿臉疑惑,一頭霧水之中。

片刻後,黑衣人已盡數負傷,只聽一人下令,衆人便齊齊散去,往後退了幾步,紛紛逃走。

便是此時,章暄景才回過神來,執劍要追,卻被身後瞿玄攔了下來。

“景妹莫追,這幾人的來歷你也看在眼裏,如此追下去,恐怕後果難以收場。”

章暄景恨恨咬牙:“那便鬧個天翻地覆,好一個神樾門,竟做出此等背信棄義、欺瞞江湖之舉,我豈能就此放過!”

“景妹,萬事從長計議。”

瞿玄又勸一聲,女子輕嘆,總算冷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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