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方才解圍的那幾人還在原處,章暄景收起軟劍,往前走了幾步,手到身側緩緩施禮:“多謝幾位相助,敢問俠士自何而來?”
這幾人左肩之上都繡有一片墨竹,面上也未遮未掩,拱手回禮,簡潔明了道:“墨月教。”
章暄景一驚,身後瞿玄邁出一步,行到她身前,手中飛镖立刻醞起了內力。
有一人自人群中行出,微微笑道:“兩位大可不必如此戒備,我等若有意傷你二人,方才便無需出手相救了。”
兩人沉吟片刻,覺得他話中有理。
瞿玄猶疑一番後開口問道:“那不知幾位為何相助于此?”
“別無其他,但求落個清淨,不再遭你們這些江湖人平白诟病騷擾。”
“此話怎講?”
那人慢悠悠地挑起一邊嘴角。
“字面意思罷了,”他道,“總有一些名門正派喜歡打着堂而皇之的旗號做些雞鳴狗盜之事,十年前我們墨月曾為此遭過劫難,十年後,又豈能再度讓這般奸計得逞,蒙受不白之冤?”
“奸計?”章暄景擰起一雙秀眉,微抿柔唇陷入深思之中,半晌後,擡眼問道,“閣下的意思是,此次發生在京城的事情,是有人在醞釀的一場陰謀?”
此問一出,卻好半晌得不到答案。
眼下沒了回應,只有幾聲似有若無的低笑。
“章姑娘蕙質蘭心,有些話恐怕不需多言吧?”少頃,那人終于出聲接她的話,拱了拱手道,“墨月教出手相救,一是如我方才所言,為證一個清白,二便是因為姑娘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你自能明白到其中道理,屆時,便也能成為一個佐證。”
他如此說,章暄景果真便仔細衡量了起來。
也不知這姑娘心頭是如何計較,只見她眉頭擰了又散,仿似難以認定他話中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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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作催促,只萬般沉靜地容她思索,好一陣子,才得她釋然模樣,心下便知她定是相信了。
然而章暄景卻又起了另一絲疑惑,她問道:“那......小女子還有一問。不知我镖門大镖頭,可也是遭神樾門下的毒手?”
眼前人沒有直接回答這一問題,只是意味深長地望進她眸中,悠悠道:“今夜裏喪命京城的,便不只是你昌安一個大镖頭了......還是你以為,方才那時刻,只有你一人遭伏了?”
章暄景驚得往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急急拜一禮。
“多謝提醒,小女子先行一步。”
這人三言兩語便激起了她的焦慮。她雖不明白究竟還有哪些人成為了神樾門的目标,又是因何成為他們的目标,可此次随行同門的生死都已在至危關頭,哪裏還有時間在此閑侃。
章暄景加快腳步,身後瞿玄拱手施禮,也急忙跟上前去。
片刻之後,這院裏便又恢複了先前的寂寥。
方才與之對話的男子揮一揮手,身邊幾人散去無蹤。他這才轉身往方才那顆樹邊行去,将近時停下腳步,隔着樹叢施禮,笑道:“四少主,別來無恙?”
蕭雲兮從樹後繞出來,開心地應他:“張大哥!”
罷了走到這人身前,故作姿态地繞着他行了一圈,品道:“原來是你呀,我就說誰在我頭上躲着,竟讓我一點也沒能察覺,厲害嘛。”
眼前人是墨月教左護法張遠寧,自幼便在教中成長,與蕭家人的兄弟情義早也勝過主仆之誼。
此時蕭雲兮這般說來,他也只當是玩笑,并不作多想。
正欲回些什麽,卻又突然頓住,側過身子向另一處行禮道:“教主。”
蕭雲兮回過身去,這才發現席陌不知何時已回到牆邊。
“義兄!”
他張開手臂往前跑,身後平溪崖下意識便伸出手去扯住了他的腰帶,拉進臂間看好。
席陌瞧着他的動作,眉目間帶了些調侃笑望過來,平溪崖回望過去,臉不紅心不跳地還報以微笑。
“雲兮。”蕭雲兮動不了身,席陌便走過來,笑着伸手撫他發頂,有意開口作弄他身邊人,道,“想義兄嗎?”
“想!”蕭雲兮用力點頭。
席陌彎唇。
“我以為雲兮有了瑜王,便不再想念義兄了。”
“王爺是王爺,義兄是義兄,怎麽會不想義兄了。”
蕭雲兮還笑得燦爛,平溪崖卻已滿目暗沉,扭着他的肩将他轉個身,把臉按到自己胸前。
“平溪崖你幹嘛......”
稱呼不再是王爺,這人面上神色晴朗了幾分。
可眼前有人分明是故意對他捉弄拿趣,偏偏還是蕭雲兮的家人,讓他既在意又無可奈何,因此雖說不上生氣,卻也無法完全釋然。
于是只好閉了口噤言,眸色濃重地望着席陌。
席陌越發覺得有意思,就這般與他眼神交彙了一陣子,忍了許久沒有笑出聲。
這一番沉默有些氣氛詭谲,就連張遠寧也是不吐一字,只好整以暇地擺出看熱鬧的神情。蕭雲兮盯着眼前的一片衣襟,十分茫然。
一個人莫名地想了想,這才突然開了竅,覺得可能是自己方才說的話惹得平溪崖不開心了。
“嗯......”他有些心虛地開口打破這沉默氛圍,道,“我們是不是該先離開這兒......”
“嗯。”
平溪崖應一聲,終于放開他。
如此應了,卻半天未見動作,席陌也彎了彎唇,不動身,亦不發一言。
蕭雲兮便又問:“我們接下來去哪?”
平溪崖回道:“回王府,讓這出好戲自己演下去,明日自會知曉結果。”
“好,”蕭雲兮颔首,又轉頭向席陌道,“義兄呢?”
“我留下來,等洛筠秋的消息,也防他那邊出什麽狀況。”
“義兄你不休息了嗎?”
有人眉間又浮起了重重不耐,席陌輕聲笑起來,好言道:“雲兮,別擔心我,瑜王精神不好,你快些陪同他回去吧。”
蕭雲兮聽得緊張,忙去看平溪崖的面色,正欲開口問他是否身體不适,卻又才突然想起方才這人不開心的緣由,于是立馬閉嘴,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那我同平溪崖先回去了......義兄你同張大哥自行保重。”
席陌應下,身側張遠寧也答道:“放心。”
兩人這便動身,循着沒人的方向離開永福居,挑着僻靜小巷回瑜王府去。
路上一片安谧,讓蕭雲兮覺得萬般不适應。
憋了一陣,他開口喚:“平溪崖~”
這人側過眸子來看他:“什麽?”
“你在生悶氣啊?”
“沒有。”
“平溪崖,”蕭雲兮扯一扯他袖子,興許緣于說過一次,因而本是難以開口的話語現下說着完全是沒羞沒躁,他道,“我就喜歡你。”
這人沉默,不理他,只顧同方才一般邁着步子往前走。
蕭雲兮不介懷,讨好地笑着,一聲一聲繼續喚:“平溪崖,平溪崖,平溪崖......”
十足地不嫌煩。
平溪崖忍耐不住,不一會兒便緩和了态度,淺淺地順眉。
瞧他總算如此,蕭雲兮便又重複一次:“我只喜歡你。”
“嗯。”平溪崖輕輕握住他的手。
蕭雲兮順勢貼近,與他肩并肩地走。
過了一會兒,笑盈盈地嘆氣道:“之前都是你說喜歡我的,現在居然換我哄你,你還不回答說也喜歡我。”
平溪崖聽得微哂,道:“我也喜歡你。”
“那你往後不能莫名其妙地鬧脾氣。”
“好,不鬧脾氣。”
蕭雲兮感到滿意,愉快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這人不解地停下腳步,側過身來,他便邁出一步向前,仰頭吻到唇上。
月色灑落入這深巷之中,平溪崖借着這朦朦光線眯眼看他眉目,半晌後阖斂雙眸,攬着腰将他深吻。
蕭雲兮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松松垮垮的外衫往後傾了傾,這人一只手便從他的下颚順下去,只隔着一層裏衣撫他周身。
唇齒交融間氣息慢慢重了,平溪崖一步一步,将他壓到巷牆上。
牆土濕寒,涼意隔着衣裳襲到背部,蕭雲兮彎眸看着眼前人眼底熱忱,抵着他的額輕輕吐氣:“回家......”
平溪崖終于拉回理智。
眼瞧着他已落到手臂上的外衫,低聲笑起來,侃道:“你若不說,我便在這裏要你了。”
“那怎麽行,”蕭一雨眼裏有兩輪幽月,低聲樂着,“你這王爺真是無廉恥,我可不與你在此野合。”
話落一陣輕快的笑聲,平溪崖聽得心有碧水。
“沒辦法,只好陪我的雲兮忍回去了。”
“那你可忍得回去?”蕭雲兮抿唇,擡了擡腿,力道極緩,這人只覺熾熱身下有柔羽拂過。
平溪崖目色加深。
“你啊......惹火燒身,”他嘆道,“回去了可就不忍了。”
蕭雲兮開懷。
夜裏無人,平溪崖大大方方地将他攔腰抱起,一路回瑜王府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