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是一樁國王王後都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每當胡瓦力想到自己的親姐姐和侄子吉坦達修幾乎将年幼的伊茲密殺死時,一貫吝于表現父愛的他,也恨不得掐死這兩個混賬。

但是議會和王權之間形成了對立的沖突,理由還是那一個:國王的子嗣實在太少,因此親族必須得以保留。

如今王後舊事重提,胡瓦力的臉也冷了下來:“哈娣特,若不是你心胸狹窄,不懂得以後宮制衡,我又怎麽會因為子嗣的問題在議會面前這麽被動。你若是有一點心機,随便養大幾個孩子,讓伊茲密做了國王之後殺掉就是。鐵列平王的法律只阻止繼承人互相殘殺,可管不了國王做什麽,分明是你生生斷送了伊茲密的前程。”

哈娣特聽到這男人竟不分青紅皂白把事情全數落到自己頭上,就要開口反駁:“若是你少玩些女人……”

“住嘴!”說到女人,胡瓦力更生氣:“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都19歲了,非但沒有娶妻,就連女人都沒有碰過。別人說起來說是潔身自好,私底下還不知道笑成什麽樣。若是伊茲密對女人得心應手,這次又怎麽會輕易着了那個尼羅河妖女的道,還不是你惹的事!一國王子,長于婦人之手,哪有一點未來國王的狠辣和霸氣!他将來是要上戰場劈人,在床上征服女人的,就他那個熊樣,回了哈圖薩斯,連議會的那些老不死都應付不了。”

王後聽得張口結舌,一時之間竟也無法反駁,這下胡瓦力洋洋自得起來。

“叫你身邊的米拉別再搗鬼,別說我看不上她,伊茲密自己也看不上。”胡瓦力“哼”了一聲:“竟敢私通敵國奸細,偷取牢房鑰匙,差點兒将尼羅河的妖女放跑,這樣膽大包天的女人,你若敢放在伊茲密身邊,這不是要誤他的國?!”

王後并不知這件事,乍一聽到,就“啊”了一聲,兩眼一翻差點就要昏過去。不過她要是真昏了,胡瓦力也能毫不手軟得一個耳光把她扇醒。

男人還是放平了語氣:“伊茲密是我比泰多的“圖胡康提”,我的國家未來的繼承人只有他。比泰多雄踞安納托利亞高原,不過區區一個沙利加列海港,沒有動搖我國的根本,我還不放在眼裏。老子給兒子歷練,一個海港還是玩得起的。”

這話雖然粗俗,但卻還算窩心,王後原本幾乎掉出眼眶的眼淚,又生生壓抑了回去。

她及時表态道:“你心裏沒有芥蒂就好,伊茲密畢竟年輕,一時被女人所迷,遲早也能清醒。米拉我會送回族裏,讓我的族親好好管教,以後保準你們不會再在王宮裏見到她。回到哈圖薩斯之後,無論‘彭庫斯’議會怎麽說,我作為塔瓦安娜的權利總是向着你的。”

“前提是我會向着伊茲密,”比泰多王對這種表态意興闌珊:“行了,你也知道這是交易,就把交易好好做下去,手也不必伸得太長。”

這稍稍軟化的氣氛被胡瓦力一下子打散,自從自己生下了米達文之後,兩人就再未同床,王後的心也跟着冷沉了下去。

胡瓦力惦記着葡萄架裏的那塊牛油,并不願意留在此地浪費時間,不過他自己惦記着女人,偶爾也會為伊茲密着想。

“不管是給他開竅也好,為了繼承人也好,給他弄個女人,”男人站起來随意整整衣服:“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身邊收留女人,不過是個女奴,不用費什麽心,用完了處理起來也方便,若是伊茲密喜歡,宮裏地方也大得很。這小兔崽子,怎麽都喜歡沒胸沒屁股的貨色?”

王後雖然不情不願,但是胡瓦力的确說得有道理,等到目送國王離去,她便差人去找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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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南娜看着比泰多王卷着袍子大步離去,走前還陰恻恻地看了一眼自己,心頭一陣涼風飄過,沒多久王後殿裏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米拉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女官往外拖,指甲扒拉着殿內鋪陳的羊毛地毯,将這昂貴的料子撕扯得破爛,也沒能換得王後的恻隐之心,她大聲哭喊着說自己是真心喜歡王子,不希望王子被妖女所迷,所以才會做下這等錯事。

還沒啰嗦完,米拉已被塞了口,一乘小小的馬車,就把她送回了老家。

伊南娜跪在地上不敢觸黴頭,然而她眼前出現了一雙尖頭彎彎的鞋,王後的親信撒涅特正站在她身前。

由于帝國最南面的門戶沙利加列海港被埃及所占,胡瓦力在命令隊伍稍作整休後,留了一半的軍隊在奈克裏駐防順便監視唯一的表親,就帶着餘下的部隊回了首都哈圖薩斯。

進入王城的前一晚,大部隊在郊外的樹林裏駐紮,上百個帳篷圍繞着中間豪華絢麗的王帳,營裏的火把幾乎照亮了半邊的天空。

比泰多王正召集自己的心腹商讨明日進城的對策,還把王子也叫來,看看他是個什麽反應。

伊茲密王子自從沙利加列一戰後,就比以往更加沉默冷靜,胡瓦力從前就和自己的兒子不親近,如今看他這幅樣子,更是不知道從何談起,只好也板着臉問道:“伊茲密,你想好怎麽給議會交代了嗎?”

王子對這話題興趣不大,只一板一眼地回答自己的父親:“沙利加列海港損失戰船57艘,傷亡2200餘名士兵,宮殿被焚燒殆盡,領土已被埃及所占。海港的損失及士兵的撫恤金都從我的私庫裏支取,至于淪陷的領土,自也有我向議會交代。”

“交代?你交代個屁!”胡瓦力看到兒子這副樣子不由大怒:“你的私庫?還不是老子給的!”

因為帳內都是親近的人,比泰多王倒是很不給面子地開罵了,不想王子卻着實愣了一下,從有記憶開始,他便是由母後牽着穿過哈圖薩斯的宮殿長廊,學習列國語言、通讀神谕和詩歌,練習武藝,研習君王之道,即便是與拉巴魯大師在外游歷的幾年,也沒有獲得父親多大的關注。

這還是他印象裏,第一次被父親這樣破口大罵,伊茲密傻住了,哈紮斯将軍卻轉頭悶笑起來。

胡瓦力看着爛泥糊不上牆的兒子,摸摸自己的大胡子,拿着蜜酒潤了潤喉嚨,才頗有威嚴地教訓:“這次你去埃及,非但沒有找回米達文,連米達文遇害的确切消息都不曾探得,這就是你第一個錯。你抓了尼羅河女兒做俘虜,卻心慈手軟,既不肯打殺也沒有把她壓在床上占了,反而還讓曼菲士撿了便宜,優柔寡斷,這是第二個錯。如今我問你打算怎麽辦,你卻毫無鬥志只想出錢擺平、負荊請罪,卻沒想過怎麽找回面子,這是你第三樁錯。你倒是告訴我,這樣的你打算如何報複埃及?”

王帳裏一時靜得只餘呼吸聲,除了這對尊貴父子其餘人等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伊茲密一路上的消沉似乎被自己父王一盆冷水潑醒,妹妹米達文在埃及化為了一捧灰,尼羅河女兒此刻恐怕正躺在曼菲士的懷抱裏享受着輕憐□,而他自己正等待着臣民對他的質疑,而最傷心的就是這些跟随他的忠臣和為自己擔憂的父母。

胡瓦力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一向天資聰穎,可是那個王後太過持正嚴明,而那個死老頭子拉巴魯也只曉得說些異想天開的無稽之談,倒把個資質不錯的伊茲密教成了瞻前顧後、溫和謙明的年輕人。偏偏在這時代,列國之間争奪霸權,靠的無非是鐵與血而已。

他朝着桌上的地圖一指:“如果我所料未錯,埃及凱旋回歸後,曼菲士一定會着手準備與那個尼羅河妖女的婚事。伊茲密,我還是會派你潛入埃及,你只需記得,趁着埃及王宮籌備婚事的契機,想辦法殺了曼菲士,再不濟,也必須把那個妖女殺了。等到埃及大亂,就是我比泰多出手的時機。”

衆部下連聲說道大王英明,伊茲密想着戴罪立功,一國王子潛入埃及刺殺,議會的确也不好說什麽。

胡瓦力也似乎知道兒子心中所想,舉着酒杯道:“伊茲密,你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卻不想把你拘在這宮殿裏頭。你若對得起‘圖胡康提’的名號,就做一番事業回來;若是對不起這名號,就帶着這名號和仇敵一道去死,這才是我比泰多的男兒。”

國王這一番铿锵有力的話語使得帳篷整個熱鬧起來,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談論戰争、鮮血、武器、土地,再多的摩擦也被雄心壯志燃燒得一幹二淨。

胡瓦力見兒子恢複了常态不由大喜,老毛病就犯了起來,且他也有意訓練王子進入成人世界,免得又在那個沒胸沒屁股的女人身上吃了大虧。

只見他拍拍手,幾個美貌侍女便捧着酒罐和牛角做的酒器魚貫入帳,給在座帝國的統治者和諸位高官敬起了美酒。

伊茲密慢慢飲着角裏的石榴酒,嘴唇像染了血般紅,眼神銳利地盯着那桌案上的地圖,半天都挪不開眼睛,除了喝酒,絲毫不理睬那在他身邊故作妖嬈姿态的美女。

這是國王第一次在有女人服侍的宴會上留王子下來,哈紮斯将軍和凱西手裏摟着女人,卻都偷偷看王子的反應,最後大家失望了。

胡瓦力也煩躁不堪,他一邊飲酒一邊手已經摸上了新寵那渾圓飽滿的屁股,可他的兒子,最是躁動的青春年紀裏,對着晃着一對豐滿的侍女沒有一點反應,這小兔崽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種啊?

王後已經聽到了國王帳裏的喧鬧聲,聽着撒涅特報回來的消息,眼珠一轉便問道:“那個女奴呢?”

撒涅特一下子便猜出了王後的打算,附耳過去回答:“已經調/教好了。”

“那就帶過去吧。”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女人,王後也覺得別扭,但連國王都同意,她就只能盡心盡力了。

撒涅特低頭說是,便去女官帳篷裏叫了伊南娜出來,見她裝束得體,只給她略梳了梳頭,打扮停當就塞給她一壺酒,推進了王帳裏,讓她過去侍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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