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馬車晃晃悠悠地往城門走去,金陵城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若不是要回白雲觀,池溫還想帶着歸苼再轉轉。他們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出來了。

歸苼靠在他懷中,已經睡熟了。池溫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面龐。鮮花一般嬌嫩的皮膚,鮮紅的嘴唇,嬌豔欲滴。她軟軟地靠在池溫身上,略微有些溫熱的身體熨帖着他。

這麽久了,她終于又重新回到他身邊。真好。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池溫掀開車簾,已經到了白雲觀。歸苼在他懷中動了動,卻沒有醒。池溫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同小時候一樣,在馬車中,就會睡得很好。

侍衛過來打開車門,池溫沒有叫醒歸苼,他打橫把她抱在懷中,便往院中走去。

此時的白雲觀一片靜谧,只有偶爾的蟬鳴聲。玉竹她們都在等歸苼回來,聽見院門聲,都跑了出來。

只見池溫抱着歸苼進來,衆人先是一愣,就趕忙垂手行禮。池溫不在意這些,抱着歸苼走了進去。玉竹與半夏對視了一眼,趕忙跟在身後。

這位不按常理出牌,她們卻也不敢說什麽。這白雲觀中,可還未有男人留宿的先例,也不知道這位今晚走不走。

池溫一進裏間,就聞見一股檀香味兒。他小心翼翼地把歸苼放到床上,這才站起身環視四周。靠窗的案幾上,香爐袅袅冒着青煙。

“這香?”

池溫看着立在門口的石竹,有些疑惑。

“姑娘不喜燭火氣味,這白雲觀不比宮中,只得拿熏香來去去味道。”

這時,歸苼醒了,她略撐起身,伏在玉枕上,眼神還有些迷茫。

“池哥哥。”她輕聲喊了一句。

池溫眼神一掃,玉竹便帶着人退下了。他走上前,扶着歸苼坐了起來。

“這是哪兒?”

歸苼半睜着眼睛,語氣還帶着一絲慵懶。

“白雲觀,你在馬車上睡着了。”

歸苼揉揉眼睛,又靠在池溫的懷中,她勾着他的脖子,揚起頭看着他。

“我剛才夢見娘親了。”

“想來是麗妃娘娘看見了你的河燈,過來看看你。”

池溫仍舊是以前的舊稱呼。

“娘親還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麽漂亮。她穿着緋紅色的襖裙,和往日一樣嬌豔。”

麗妃殉葬,歸苼未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從此日日夢中,麗妃皆是在棺中的模樣,蒼白至極。今日這一夢,讓歸苼心中不免有些喜悅,卻又覺得酸酸的。

“不哭啊。”

池溫這話說完,歸苼才發現自己面上已經滿是淚水。她伸手抹抹眼睛,複又笑了起來。

“想來娘親已是見了歸榮,找他報了仇。”

“是,阿苼說得沒錯。”

池溫素來不信鬼神,雖然先前的遭遇讓他已經有些疑惑。但是這麽多年來念的書,仍舊讓他對這些事情半信半疑。

歸苼勾着池溫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你明日不要上朝嗎?”她問道。

“要啊。”池溫捏捏她的鼻子。

“那還不走?”歸苼嘴上這樣說着,纏着他的胳膊,卻越發緊了。

池溫本就覺得燥熱,這樣一來,更是心火難耐。

“等你睡了,我便走。”

歸苼聞言,忽然笑了起來。

“那我若是不睡呢?”

她歪着頭,斜着眼睛看像池溫。鬓邊的碎發垂下來,落在面頰兩側。嫩粉色的外衫落了下來,露出雪白的肩膀。

“你若不睡,我便不走了。”

池溫知曉這是白雲觀。可是,越是禁忌,就越讓他欲罷不能。

喘息間,熱氣呼于耳鬓,濕了頭發。

這本是天地間最為莊嚴的地方。

二人理智尚存一絲,極力隐忍着将要溢出于唇邊的聲音。微風陣陣,樹影搖曳。

終于,一切複歸于平靜。池溫抱着歸苼,見她面色通紅,卻無半點不悅,這才放下心來。

“玉竹應該在廂房備着水了。只不過你的人都沒在身邊,只得自己沐浴。”

歸苼說着坐了起來,二人胡亂把衣衫穿上。她這才拍拍手,守在門口的玉竹等人,才走了進來。

“廂房的水多嗎?”她問道。

玉竹點點頭。

歸苼推了池溫一把。

“快些去沐浴,你還得下山呢,明日的早朝別誤了。”

池溫此時卻已經不急了,他坐在床邊,指着窗外的月亮。

“這會子便是再回去,也不用睡了。倒不如遣侍衛回去,明日說我病了就好了。橫豎現在正是新舊交替,誰又能管得了我。”

歸苼想了想,便也沒再多言。池溫說得沒錯,他現在便是往山下趕,也已經有些晚了。

玉竹把熱水分開兩處,歸苼便于池溫去廂房沐浴,不知為何,池溫走到門口,忽然轉頭看向窗邊。熏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燃盡,屋內隐約有些燭火的味道。

“看什麽呢?”歸苼問道。

“今日這熏香,是你從宮中帶的?還挺好聞。”

歸苼搖搖頭。

“我來時什麽都準備好了,偏生忘了熏香。這還是玉竹從翻遍了院子,才從舊日的箱籠中翻出來的。你若是喜歡,方子還在,我回去配一些便是。”

“好啊。”

池溫說完,拉着歸苼的手便往廂房走去。觀中的人都睡了,他們也小心翼翼,生恐驚擾了旁人。

池溫在軍中待過許久,沐浴不用旁人伺候,等歸苼換好衣服,他已經收拾停當,坐在院中的樹下。

“今日的月亮倒是美。”

歸苼說着走到他身邊,仰頭看着天空說道。

“你若喜歡賞月,明年上元節,我帶你出來看燈,好不好?”

歸苼知道明年上元節,二人已在新都。池溫若是想要還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已經是不能夠了。不過她不忍掃他的興,便順着他應了。

“好啊。往年上元節,都是玩一會兒便回去了,明年,要多逛一會兒。”

“知道。”池溫點點歸苼的鼻尖,仿佛她還是那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

紫宸宮內,安仁殿中,池夫人看着立在一邊的侍女,面色很是不虞。

“知道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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