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個牧場平時除了自給自足,還會對外銷售,所以牧場的菜地占地面積比簡叢跟龐響想象中大。

兩人剛走到田地門口,就被眼前望不到邊的畝數震撼,菜地裏豆角、黃瓜、絲瓜、西紅柿等等等等一應俱全。

好在管理員給他們劃了一個範圍,說他們不用全部打理,只需要管好七個人的飯菜供應。

簡叢不要說幹農活,就連如此原生态的菜地也沒見過幾次,光是跟龐響猜測這些地裏種的分別是什麽就花了不少時間。

兩人都是城裏的孩子,沒下過鄉。

而菜地裏種的最多的,是牧場這邊一種當地的特産,藤尖菜[1]。

藤尖菜之所以叫藤尖,是因為它會抽出一根根荊棘一樣的藤條,越靠近根部的位置越硬,務農摘菜通常取每根藤尖開出嫩芽的那一段。

據說只需簡單清洗,扔進鍋裏清水煮就很好吃,酸酸甜甜,鮮嫩多汁,飽腹感還很強。

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新手來說想要迅速在藤條裏找準藤尖,有點困難。

因為藤尖的生長沒有規律可循,不依附木架,它們就會軟趴趴地交纏在地上,牽扯成一片紛亂虬雜的荊棘地,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但哪怕現在地裏架了木架,簡叢、龐響站在田梗上也是兩眼迷茫,只知道入眼綠油油的,哪是雜草,哪是藤條都分不清。

然而管理員背手幾步走進菜地,眼睛都沒怎麽往藤尖上看,輕車熟路摘出幾段綠芽,好像這活也沒多難:“跟采茶有點像,掐尖掐下來就行,小心不要被藤條上的刺紮到。”

現在正值午後,綠葉在太陽光的照耀下熠熠反着光,格外刺眼。

管理員身穿清涼短袖,腦袋上戴着草帽都熱的直皺眉。別提龐響、簡叢,一個是模特,一個是愛豆,穿着防曬服根本不敢脫,只能任由布料密不透風地捂在身上,蒸桑拿一樣。

管理員沒兩刻給他們拿來一個背在背上的編織籮筐,大概能裝個小孩那麽大。

簡叢以為這個容量是他們今天需要摘的所有菜,結果管理員大手一揮:“你們把藤尖裝滿這個簍子就差不多嘞,其他的另外裝一筐。”

當時簡叢、龐響眼前就是一黑。

藤尖一根那麽細,要裝滿整個筐子還不得一直摘到天黑?

管理員平時幹這些幹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麽,笑呵呵說:“你們分工合作一下,幾個小時就弄完了。藤尖耐放,弄回去泡在水裏夠你們吃一個禮拜,等明天就得換到另一塊地摘別的菜了。”

意思是進程已經給他們計劃好,一天一個任務,不能拖。

随後管理員在給他們劃定的範圍內,大致教了下每種菜分別怎麽摘就背着手走了。

留下簡叢、龐響又開始對着眼前繁茂的藤尖發懵,完全不知從何入手。

龐響艱難舔了下嘴唇,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PD試探:“咱們是得真幹,還是把鏡頭拍了,做做樣子就行?”

這片菜地現在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柳斯鑒和他的跟拍PD。

其他為數不多跟來負責拍大全景的兩個攝影,此刻已經架好相機,遠遠躲到大馬路另一頭的樹蔭下,人手一個電動小風扇,根本不出來見光。

那PD扛着相機,白色的帽檐下滿是汗,先擡頭衡量了一下現在的天氣,然後無奈沖遠處摸魚的兩個攝影看了一眼:“太熱了,估計他們不樂意出來幫忙。”

柳斯鑒把自己揣在兜裏的降溫噴霧遞給簡叢:“熱了就噴噴,等鏡頭拍夠了,我幫你們摘。”

龐響當即羨慕出聲:“柳PD怎麽連這種東西都準備了!”

柳斯鑒笑笑:“外景出多了就知道了。”

簡叢:“但你這個是給機器準備的吧,給我了攝像機怎麽辦。”

柳斯鑒溫和的笑聲回蕩在鏡頭外:“反正我就跟着你,又不走遠,我喊你你就轉身給我來一下。”

簡叢頂着鏡頭乖巧點頭。

他的确是怕熱的,寧願在冬天凍死,也不願意在夏天熱死的那種怕。

龐響趕緊跟上說他也不遠,心裏卻隐隐擔心簡叢還記着餐桌上的事,不搭理他。

結果簡叢一點臉色沒擺,甚至主動說:“那你需要就來找我。”

龐響忙不疊點頭,順勢便再次道了歉:“之前那麽問你确實是我不對。因為我的初戀就是莉莉,現在直接結了婚,對這些方面沒經驗,忽略了你的感受。”

簡叢聞言下意識跟柳斯鑒對視,兩人神色都有些怪異,柳斯鑒甚至已經開始憋笑。

龐響大概是覺得他跟黎莉明協議結婚的事沒什麽人知道,擱鏡頭底下演清純。

簡叢也懶得拆穿他,友善配合:“沒關系,我早忘了,下次別讓我再想起來就行。”

“好好那肯定!”龐響一口應完開始幹活才後知後覺,總感覺簡叢好像罵了他,但又沒證據。

幾人交流的全過程都被攝像機記錄在案。

他們本以為至少嘉賓和跟拍PD講話的內容會被剪掉,結果沒想到最後全都一起播了,網友又是一波心疼。

還有不少現身說法,說藤尖菜有多難摘的。

【每次我幫家裏弄這個,都恨不得全副武裝,穿防護服進藤尖叢,刺太多了,再見.jpg】

眼下藤尖地離燒柴的煙霧近,正對太陽也沒遮掩。

龐響本來打算讨好簡叢,搶着說自己負責藤尖,讓簡叢先去摘別的。

結果簡叢在黃瓜地裏每彎幾下腰,就能聽見他那邊幾聲叫。

最誇張的一次,龐響恨不得直接蹦起來,整個人都崩潰了,嚷嚷着臉差點被劃。

盡管簡叢也幹不來這些,但龐響毛毛躁躁一驚一乍,比他還不靠譜。

反正任務指标在這擺着,幹多幹少最後都逃不了,到時候龐響做不完,他還是得過來幫忙,瞬間夢回可怕的小組作業學生時代。

簡叢索性過去:“我來摘藤尖吧。”

龐響現在顧不上那麽多,生怕自己破相,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啊,我主要有點近視,藤尖藤條分不太清,總被劃到。”

簡叢看他手指上确實有幾個破口,渾身汗如雨下,白T背後全被打濕透,也怪可憐的,幹脆把噴霧也扔進框裏一起給他:“你拿去用吧,我不是很容易流汗的體質,等會斯鑒哥叫你,你記得拿過來。”

龐響那叫一個感恩戴德。

嘴上說着下次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簡叢,實際人已經連滾帶爬,跑離藤尖地好遠。

柳斯鑒熟練把攝像機收音關了一下:“你行不行,這片一點陰都沒有。”

簡叢頂着熱烈的日頭長出一口氣,留下一句“想紅也不容易”便一鼓作氣,埋頭鑽進了藤尖架裏。

關于簡叢為什麽想紅,柳斯鑒也大概聽過。

可如果只是為了讓他媽媽在天之靈看看,柳斯鑒覺得不太夠。

畢竟簡叢不像他,家裏接受不了他的性取向。但凡簡叢樂意回家當少爺,除了點頭他跟虞長暮在一起,簡維民還有什麽是滿足不了他的?

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只是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因為沒兩刻簡叢露在衣領外的後頸就被曬紅。

柳斯鑒單手過去,幫他把防曬服的帽子拽到頭上,跟鴨舌帽疊在一起。

白到發光的青年站在一片綠裏,摸着自己腦袋上的雙層保險,粲然回頭:“謝謝哥!”

柳斯鑒當時透過鏡頭看見他這般明眸皓齒,滿腦子都只有一句話: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當初薄師凡給他介紹簡叢的時候,他其實不太往心裏去,甚至還有些不屑。逗弄的心思是從見到簡叢本人才開始的。

誰能想到短短幾天,他竟然有點鐵了心想把簡叢追到手的意思。

卻不知簡叢拒絕他,不單單是因為不想談戀愛。

而是他這樣對誰都和和善善,讓簡叢心裏很沒安全感,不敢輕易托付。反而是虞長暮那樣人見人嫌的晦氣品種,出奇制勝更高一籌。

再加上在簡叢心裏,柳斯鑒早已宣告退出,重新退回“遠房堂哥”的位置。

所以他心裏想了什麽,簡叢完全無從察覺,滿心滿眼只想趕緊把手下的活幹完,回別墅吃冰。

然而工作才剛開始,簡叢就深刻領悟了龐響嗷嗷叫的原因。

這些藤條從架子上垂下來,挂在身側的都還好,多看兩眼、避開刺,把尖掐了就行。

難搞的是長在上面的。

簡叢現在只要稍稍一仰頭,耀目的太陽光就會從藤條的空隙直直照進眼裏,刺得根本看不清。

他擡手掐一根上面的藤尖,得低着頭掐好一會底下的才緩過來,視線裏始終殘留着太陽強光的紅斑,稍不留神就會被藤條上的刺紮到。

旁邊還有不知是燒稭稈,還是燒柴飄來的青煙,簡叢總忍不住擡手在鼻子跟前扇。

忙活半天,籮筐裏也才堪堪鋪滿五分之一。

這要換別的嘉賓,柳斯鑒肯定冷心冷眼只顧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畢竟他跟過綜藝的不少,見識過的變态設計堆疊如山,簡叢跟龐響現在還算不上最慘。

但柳斯鑒看他又是挨曬,又是挨紮,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就沒停過,經常來不及擦流到眼睛裏,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唇色也褪得一幹二淨,心裏瞬間就軟了。

索性憑借經驗指揮着拍完需要的鏡頭,也跟着卷起袖子加入務農的行列,順便讓簡叢把背上的簍子解下來給他。

柳斯鑒也是直到這時才看清簡叢背上被捂出的汗,幾乎把防曬服都浸濕黏在一起。

藤尖地裏多出一個勞動力,效率自然高了不少。

龐響在另一頭開始看見這一幕,慫恿自己的跟拍PD把這些拍下來,開玩笑說這也是絕好的素材。

結果跟拍PD剛把鏡頭對準兩人沒一會,龐響就聽他忽然發出一聲喊。

遠處躲懶的攝像師和龐響不約而同朝他望。

PD放下機器,慌亂喊柳斯鑒指向他背後:“簡叢!”

然後柳斯鑒回頭才看見簡叢居然已經雙眸緊閉,蜷縮躺在了地上,他嘴唇幹裂,面色潮紅,防曬帽和鴨舌帽一起從腦袋上脫開。

樹蔭下的兩個攝像飛快朝這邊跑過來,其中一個落在後面一點的,已經掏出手機開始跟別墅那邊聯系。

柳斯鑒二話沒說,摔下背上的籮筐便俯身将簡叢從地上打橫抱起,長腿幾步邁出菜地:“你們記得拿我的攝像機跟鏡頭,我先帶他回去。”

幾人都有些被他吓着,沒想到柳斯鑒看起來斯斯文文,居然如此輕松就能抱動。

但柳斯鑒此刻無暇顧及他們的想法,從菜地回別墅,至少有一刻鐘的路。

他一路快走帶跑,颠簸來颠簸去,簡叢躺在他懷裏硬是沒有半點睜眼的跡象,腦袋徹底脫力靠在他身上,隔着兩片胸膛都能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整個人濕漉漉的,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柳斯鑒怎麽也想不明白簡叢就在他背後倒下,他怎麽會完全沒聽見動靜。

是後來看了龐響跟拍PD的錄像才明白。原來簡叢那時是先覺得頭暈不舒服,蹲了下去,然後才慢慢暈倒在的地上,無聲無息。

柳斯鑒好心幫忙幹農活,卻不想錯失了提前發現簡叢不舒服的機會,一時心裏又惱又悔。通常要十五分鐘的路程,愣是被他十分鐘走到。

劇組的醫生已經準備好東西在別墅等候。

柳斯鑒帶簡叢剛到沒多久,龐響就跟幾個攝影随後趕回來,驚嘆柳斯鑒抱着人,他們居然都追不上。

小胡子等人紛紛圍過來夠着脖子朝簡叢看,房璐、蔣方協聞訊也從馬廄、豬圈趕過來。現在滿屋子沒到的,只剩還在後山坡放羊的黎莉明和梅菲兒。

但其實簡叢不是完全沒意識,他在柳斯鑒抱他回來的時候就被颠“醒了”,只是頭暈目眩加上反胃,腦子裏混沌得厲害,實在沒力氣睜眼。

他猜測自己可能是中暑。

他以前什麽都不幹,只是坐在屋子裏不開空調都容易中暑。

醫生在他耳邊也确實宣判了他是中暑,讓大家不要圍在擔架旁,保持空氣流通。

其他都沒什麽大礙,現在唯一的問題是簡叢體溫偏高。

醫生給了柳斯鑒口服液和退熱的藥,讓把簡叢帶回房間吹空調,涼下來一點了就把人叫起來吃藥。

柳斯鑒一直将簡叢抱回房間,在床上安置下來都謹遵醫囑。

又是擦汗,又是開空調,又是幫忙脫外套。

簡叢意識模糊間本來還覺得愧疚,白白麻煩人家這麽照顧他,結果下一秒唇上的觸感就讓他吓了一跳。

柳斯鑒居然在親他!

而且不是為了喂藥,就是單純地、正大光明地俯下身子親!

簡叢心裏一個激靈,神智瞬間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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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藤尖菜:我編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因為周六上夾子!所以周六的更新得推遲到晚上十一點!我争取雙更沖一下日萬!啵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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