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雖說東明家大業大,但也不是人人都天生适合做生意。小虞那個哥哥我聽我家先生提過,确實是人才,但小虞就明顯不合适。現在他哥哥病了,家裏架着他頂上,跑都跑不掉。”維維之所以會知道這些,是因為她老公也是A城商圈的,大家互相知根知底。
簡叢估計維維會跟他聊這些,是覺得他也知道,于是故作了然:“他哥哥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差了嗎?”
維維搖頭:“估計不會好。”
簡叢持續套話:“我看他都能出來演戲了,還以為已經沒什麽了。”
維維唏噓:“這是小虞跟家裏提的條件,給他幾年時間,然後他就乖乖回家聽話。”
簡叢不動聲色:“能平白答應他?”
維維:“當然不行,所以大家才猜測他哥的情況不太好嘛。那麽大的家業總不能沒人接手,虞家估計也是怕把小虞逼得太狠,直接給人逼的離家出走。”
簡叢等着就是這句:“對啊,那既然怕他撂挑子,為什麽不幹脆直接走,現在不應該是虞家求着虞長暮?”
這幾年無論簡維民給他怎麽吹耳旁風,要給他說虞家的八卦,他都會拒絕,因為他自認沒有任何理由足夠說服他。
結果眼下維維看他,卻透出了看孩子的寵溺:“小簡你爸媽應該挺疼你的吧,離家出走哪那麽容易。小虞是學計算機的,你就看如果他從虞家走了,不管是去國內還是國外,只要虞家往外面放話,哪家公司敢收他?想創業就更不現實了,沒人會頂着得罪虞家的風險給他出起始資金的。”
那來我家不就好了!
簡叢這句話幾乎已經到了嘴邊,終于還是癟癟嘴咽回去。
他最不能理解虞長暮的,就是這人明知道他家裏的環境,有了困難卻不第一個找他,而是一聲不吭離去。
直到他聽見維維的下一句:“其實這些都還好,小虞也不笨,耐着性子學一學商務不是管不過來,現在的問題是一旦他哥哥不行了,他就得代他哥哥去商業聯姻。”
簡叢:“?”
不能理解的事情增加了!
他差點一口氣哽在嗓子沒上來,瞪大眼睛:“……什麽聯姻?”
“小虞沒告訴過你啊?”
這回輪到維維驚訝,但她很快想明白:“估計小虞一直琢磨着解決辦法呢,不樂意跟人提。他們虞家跟A城西邊劉家的掌上明珠早就有婚約了,但他哥現在病了,兩家一商議,決定把婚約轉到小虞身上。”
出身名門也有出身名門的苦,跟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這種事,在商業圈太常見,以至于說出去都沒什麽人覺得稀奇。
“小虞如果以後脫不開身,百分百是會聯姻的,幾乎沒得改。”維維每每想起這個就嘆氣。
因為她跟她先生就是自由戀愛,當初兩個人為了過家裏那關,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生生磨掉一層皮,差點就吹了。
但維維又哪裏能想得到簡叢聽見虞長暮會結婚,心髒正氣得在他薄薄的胸腔裏瘋跳。
那也就是說虞長暮寧願承擔可能會跟人結婚的風險,也不開口來找他求助……
清晨的牧場四處籠罩着迷蒙的薄霧,頭頂光線柔和,陽光并不刺目,甚至飒飒帶着一絲清爽,撫在人身上涼涼的,簡叢卻覺得自己又開始中暑。
頭暈目眩,胃裏一陣一陣地犯惡心。
他只要一想到虞長暮因為這種破爛借口玩了三年消失,就覺得自己以前不聽簡維民八卦實屬是保血壓的明智之舉。
簡叢竭力保持着自己聲音的穩定,最後确認一次自己沒有誤會虞長暮:“他哥哥是什麽時候病的來着,我突然一下記不清了。”
說不定簡叢真有幾分演戲的天賦,維維全程對自己被套話無知無覺,認認真真回答:“有個兩三年了吧,我就記得當時一查出來,他們家立刻把小虞壓出國進修了。”
盡管簡叢對這個答案早有準備,腦子卻還是“嗡”一下白了,渾身的血氣都沖上頭頂,暈乎了半天愣是沒說出話。
真是好樣的啊虞長暮,就這居然還有臉回來追他……
簡叢連自己是怎麽跟維維結束的話題都忘了,只知道走開沒多久,兜裏的手機便滋滋一聲震動。
拿出來發現是叔叔的消息:你爸知道你跟虞長暮見面了。
知道了然後呢?
簡叢當時捧着手機持續宕機,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他猜測自己當時大概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果然沒過幾分鐘他爸的消息就來了。
【簡維民:我聽說薄師凡把他侄子介紹給你了,我看着照片感覺還蠻帥的,斯斯文文,又愛笑又開朗,這兩天處的怎麽樣?】
如果沒有叔叔通風報信在前,簡叢肯定以為簡維民真的只是單純關心一下。
他兩個大拇指擱在輸入框上方懸而未決,正猶豫該怎麽回,一個聲音便貼着他的耳垂冒出來:“這問題有這麽難答嗎?”
柳斯鑒說着,自然而然便想和平時一樣将手搭到簡叢肩上。
簡叢卻被他吓了個激靈,猛地轉身扣下手機揣回口袋:“你偷看我消息幹嗎!”
柳斯鑒無辜舉起手:“抱歉,本來沒想看的,但剛剛一眼掃到你們在聊我,下意識就多看了一眼。”
簡叢現在思緒很亂,滿腦子都是虞長暮結婚的事,想也沒想皺眉:“我真的很煩別人随便看我屏幕!”
柳斯鑒明顯被他吼懵了,完全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
周圍忙碌準備工作的劇組成員也不約而同望過來,甚至連稍遠的電影組都零星有幾人投來視線。
比如其中的代表人物虞長暮,他前一秒還看似專注地和旁邊人說着什麽,後一秒注意力便精準穿過人群,聚焦到簡叢身上。
簡叢乍一耳朵聽見自己的音量也被吓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麽,不尴不尬頂着衆目睽睽壓下嗓音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但我真的……”
柳斯鑒立馬安撫:“沒有,你不用道歉,确實是我的問題,不會有下次了。”
簡叢對自己的失控有些懊惱。
本來只是一樁小事,他提出來讓柳斯鑒以後注意就好了,現在硬是被他弄成這樣。
但柳斯鑒不僅不惱,還主動擔下了對旁人解釋的工作,揚起笑臉說他們沒事,大家這才漸漸收回探究的目光,處理的得體又及時。
“感覺你心情不太好,是昨天中暑還有點不舒服嗎?還是因為我。”柳斯鑒這個飛快的認錯速度和溝通态度,絕對是教科書級別。
但他越是這樣完美的面面俱到,簡叢心裏越是別扭。
一個虞長暮,一個柳斯鑒,這兩個人的事在他心裏千思萬緒纏在一起發酵,愣是讓他怎麽都有些收不住脾氣,皺着眉頭一板一眼糾正:“哥你不要再繼續跟我道歉了,是我自己有問題,遷怒了你,那就是應該我給你道歉。”
簡叢語氣克制着不算重,但一字一頓說得很鄭重,讓兩人幾天好不容易累積下來輕松氛圍徹底蕩然無存。
柳斯鑒正哽着不知道怎麽接,另一頭忙活了半天不知道他們發生什麽的小胡子便風風火火沖過來:“怎麽樣斯鑒,小簡房間裏的鏡頭拍過了沒?”
兩人第一時間都沒搭話。
小胡子這才察覺他們氣氛的怪異,覺得稀奇:“怎麽了這是,吵架了?”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
然後簡叢想回答問題沒拍,卻聽柳斯鑒說:“拍過了,現在要看嗎?”
簡叢:“?”
簡叢的音量再次高起來:“你什麽時候拍的?”
他對柳斯鑒在他們房間開過攝像機這件事,毫不知情。
小胡子眼看情況不對,趕緊打圓場:“是我是我,是我讓斯鑒拍的。就是你昨天中暑睡覺的時候,我以為斯鑒給你說過了呢……”
柳斯鑒再次道歉:“我本來想說的,但昨天到今天一直沒什麽機會。”
簡叢:“……”
這也需要機會?簡叢突然有點無語。
無語之餘心中又短促呼出一口氣,似是把糾結成三千煩惱絲的心事全都從身體裏吐出去,一下沒了脾氣,淡淡道:“算了,也沒什麽,拍就拍了。”
接下來小胡子要看素材。
柳斯鑒只能跑一趟,上樓把自己的私人相機拿下來,說是因為讓拍的時候,工作相機不在房間,他圖了個方便。
柳斯鑒拿來相機,似是想表明自己沒拍什麽私密的東西,主動邀請簡叢一起看。
簡叢卻恹恹拒絕:“我不就蓋着被子在床上躺着,有什麽可看的。”
說完他便自己蹲到角落,痛快回了簡維民的消息:我現在覺得男的都是狗屎,還是專心錄綜藝吧。
簡維民對這個答案相當滿意:想明白了就好,等你錄完了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幹杯.jpg
簡叢滿臉陰郁找到“哈哈哈”和“好”的表情包發過去,心裏卻其實對簡維民排斥虞長暮這件事門清。
只是那個時候簡叢以為簡維民不喜歡虞長暮,只是因為虞長暮傷害過他,完全沒深入想過其他層面。
小胡子抱着相機查看時,柳斯鑒一直在觀察簡叢。
剛剛簡叢對他不耐煩的态度給他敲了警鐘,難道是知道自己親過他的事了嗎。
柳斯鑒本來打算等小胡子這邊确定,然後好好去問問簡叢到底怎麽了。
結果李海波從他們身邊經過,忽然想起什麽般拽住兩人的胳膊:“胡導,你們小柳借我去給維維、小虞拍兩張照片呗。”
小胡子承了人家那麽多情,這點小事肯定大方,擺擺手道:“錄節目之前還我就行。”
然後柳斯鑒又拿着相機去給李海波拍照。
由于電影拍攝的順序并不是按照劇情發展來,場次都是混着的,所以每場戲開拍之前對服化道的要求相當苛刻,開始和結束都會及時拍照存檔,方便下一次接上時比對還原,不要出現bug。
眼下電影組的攝影和道具兩個組已經提去了片場,柳斯鑒又恰巧拿着相機被他撞見,幹脆就借來使使,幾張照片的事,也不麻煩。
但拍完,李海波讓柳斯鑒把照片傳給他們。
柳斯鑒卻說他這臺相機聯不了網,用不了藍牙,只能用放在房間的數據線傳。
也就是說柳斯鑒還得上樓再跑一趟。
幾人一聽果然嫌來不及,打算退而求其次,冒着丢失細節的風險用手機重新拍。
柳斯鑒看他們估計是到點了,着急趕去片場,索性大度把自己的相機遞給虞長暮:“這臺是我私人的,不是劇組的,你們今天先帶過去,晚上收工回來還我就行。”
李海波自然對他一番感謝,徑直把相機交給虞長暮保管。想着到時候還相機,虞長暮還能再蹭着見上簡叢一面。
但虞長暮看起來沒在意,實際眼睛裏總有一縷餘光留給簡叢。簡叢明顯是跟維維聊完以後開始情緒不對。
于是在他們乘坐吉普去片場的路上,虞長暮問維維跟簡叢都聊了些什麽。
維維驟然回神:“我不會說錯話了吧?我就說了一下你跟你家裏的事。”
虞長暮一頓:“具體是哪些。”
維維趕緊一五一十把兩人的對話轉述給他:“我不會真的說錯話了吧?”
虞長暮聽完,垂着眼睑鮮少地在心裏嘆了口氣:“沒有,沒說錯。”
畢竟也都是不争的事實,就算維維不說,簡叢也遲早會從其他地方聽說。
只是他們都缺了至關重要,卻成功隐身的簡維民這一環而已。
簡叢自從知道虞長暮跟他分手消失的原因,整個人都病殃殃的。
今天在菜地裏的人是林格跟蔣方協,他接手了林格的擠奶工作,龐響則去了豬圈。
牧場這邊牛吃的口糧都是玉米杆、菠蘿皮、豆渣、啤酒渣……據說這些就算是它們的有機食品。
而奶牛棚裏,十幾頭奶牛分左右兩列,依次在棚戶裏排開,每頭奶牛正底下都放着鐵桶。
工作人員坐在鐵桶邊上的小板凳給簡叢示範,說一頭牛一天擠出來的奶量正好能裝滿那一桶,奶香味很濃,遠遠站在棚口都能聞見。
簡叢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們擠,感覺還挺簡單的,不就是揪着出奶的地方有節奏地捏。
工作人員失笑讓他不要大意,表示擠奶只是看起來簡單,昨天林格看完示範,自己上手擠了半天也沒見弄出一滴。
然後簡叢就在幾臺攝像機的鏡頭下在小板凳上坐下了。他初摸上奶牛出奶的地方,只覺得觸感很神奇,然後就那麽随随便便憑感覺捏了幾下,奶水順順利利激到鐵桶壁上。
簡叢持續捏,奶水便持續跟着節奏,一下一下地射進桶裏。
工作人員:“?”
喪喪的簡叢也:“?”
這不是很簡單?
簡叢為了增強體驗度,又換了個剛剛工作人員沒擠過的奶|頭,但依舊很順利,絲毫沒有挑戰性。
以至于他後來被網友贈與了新的稱號【擠奶奇才簡小叢】。
但奇才現在很憂郁。
虞長暮拍電影去了人不在,旁邊卻還貼着個更難纏的柳斯鑒。
他就像篤定自己有哪做的不好,讓人不高興,一有機會就追着簡叢問。
簡叢感覺自己要是不知道這人言而無信搞偷親,鐵定會被他誠懇的态度感動,比虞長暮那個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強到不知道哪去了。
“難道大家都覺得我格外好騙嗎?”簡叢一語雙關向柳斯鑒發問。
柳斯鑒明顯頓了一下,然後滴水不漏:“除了虞長暮還有誰騙你?”
簡叢只覺得沒勁,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演起來誰看誰落淚。
他現在被這兩個一前一後刺激地也轉變态度了,決定不再搞他苦哈哈的完美受害者人設。
簡叢倒是要看看,這兩個不同品種的騙子都是打算給他翻什麽花,于是故作自嘲道:“沒誰,還是虞長暮。我只是剛剛突然知道了他之前消失的原因,現在心裏很不平衡。”
柳斯鑒果然上鈎:“什麽原因?”
“什麽原因也不重要,反正就是先答應下來跟我好一輩子,然後一有問題立馬把我甩了,男的不都這樣嗎,說一套,做一套。”簡叢說最後兩句話時,眼睛直勾勾盯在柳斯鑒臉上,字正腔圓的程度就快能去電視臺當主播。
柳斯鑒果然一下被他說啞巴。
另一頭,虞長暮到了片場原本只是想應李海波的要求,從柳斯鑒相機把照片找出來。
結果他手下一滑,不小心亂了順序多翻了兩張,竟是意外地發現了點不得了的東西……
看的虞長暮血壓瞬間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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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寶:沒想到吧,黑化的竟是我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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