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旁邊化妝師給維維理好衣服,過來問他翻到沒有,想看相機。
虞長暮卻猛地按了下關機,難得不自然:“我不太會用相機,按錯了。”
化妝師了然,主動從他手裏接過相機操作。
虞長暮一雙眼睛緊緊盯在屏幕上,生怕化妝師把他剛剛看見的翻出來,想不通柳斯鑒怎麽會把存着這種東西的相機給別人。
還是說柳斯鑒就是故意的?
虞長暮一般沒有把人往壞處揣摩的習慣,但自從他發現柳斯鑒跟簡叢在一起,卻絲毫不維護簡叢,就總控制不住自己……
好在剛才大概真是巧合,化妝師打開相機,很順利便找到了他們需要的照片,抓緊時間拉着維維和他重新整理妝發。
但直到一切準備就緒,再次開機,虞長暮腦子裏也還是柳斯鑒相機上的東西。他想知道簡叢知不知道。
還是說幹脆就是簡叢配合授意……
片場外,李海波透過鏡頭監視器看演員演戲,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摸下巴喟嘆:“感覺小虞今天狀态不賴啊,年紀輕輕的怎麽能把殺人犯的眼神演得這麽像……”
站在旁邊的副導演深以為然:“而且他還不是科班出身,真是老天爺賞飯。”
他們這場戲的場地搭在半山腰一個廢棄的水井邊上,天色雖然大亮,但棚內營造出的光線卻臨近夜裏,入眼霧茫茫,虞長暮便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開啓。
他身上披着在暗中偶爾能反出光的光滑雨衣,大半張臉隐在寬大的雨衣帽裏,薄唇鋒利,手裏拿着斧子,兩手從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腕都肮髒不堪。
沾在上面的看起來像泥土,卻又時不時在某些角度的月色下,泛出一兩點近乎赭色的深紅。
虞長暮剛剛殺掉的,是這個村的村委書記。
書記的家就在附近,虞長暮本來算好時間,只打算殺書記一個,偏巧今天書記的老婆溜班出去打麻将,沒錢了回家取錢,正好跟行兇現場撞上。
虞長暮眼神陰鸷,打算把兩具屍體拖到水井扔下去,可等他搬開鎮壓井水的石頭,卻發現井底已經躺着一具屍體,再次搶先一步。
他正欲一探究竟,旁邊的屋門口便傳來敲門響,孩童稚嫩的聲音飄過來:“爸!媽!我沒帶鑰匙!”
是書記家的孩子回來了,還不知道雙親已慘遭人殺害。
小男孩敲門敲了一會發現沒人給他開,以為他們又在外面賭博打牌,罵罵咧咧便朝前院的水井繞過去——他家的備用鑰匙就藏在旁邊那顆老樹,正數第三根樹根底下。
小男孩熟門熟路找到地方扒開土壤,卻發現鑰匙盒裏空無一物,他捧着空盒正迷茫,就覺肩頭被人從後面一拍。
他猛地起身藏起盒子回頭。
對上的,正是看不出表情的虞長暮。
虞長暮一手背在背後,一手向他伸出,攤開掌心露出裏面的鑰匙問:“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小男孩沒心沒肺一樂:“是的!”
然後這一場最後的鏡頭,定格在了虞長暮藏在身後沾着血跡的斧子上。
“咔!”
李海波喊完便跟身邊人一起鼓掌:“不得了不得了,小虞你以後別接手家業了,就跟我一起拍戲得了,一樣能掙大錢。”
攝像機一停,虞長暮臉上的神情立馬松懈。
雖然也沒什麽笑,但氣勢明顯沒有剛剛駭然,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位置喝水。
接下來的一整天虞長暮都像開了挂,那種眼神裏的冷厲陰沉渾然天成,愣像有人真得罪了他。
只要維維和配角不出錯,他這邊的部分基本都是一條過,以至于他休息時不跟人講話的自閉也被解讀成了入戲,沒有任何人察覺他情緒上的不對。
他們這些貼身待着的都不知道,簡叢自然更不會知道。
簡叢坐在奶牛棚裏擠了一天的奶,手都差點擠出腱鞘炎,工作人員都說他的手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手,又細又白,人家奶牛還沒怎麽樣,他的指腹首先紅了。
柳斯鑒給他手上拍特寫,眼神就有一絲微妙的不對。
但簡叢太累了,擠奶擠到最後眼睛都困的快閉了,感慨這世上竟是有比給虞長暮用手撸還累的事,心有餘而力不足,根本無暇顧及柳斯鑒的小動作。
最後奇才如簡叢,他把擠奶任務全部完成,手心也還是起了泡。
那塊皮軟趴趴地扒着,一般不動,等晚上睡一覺第二天也就消了,但簡叢手癢,總忍不住彎着大拇指自虐去揉一揉,幹什麽都提不起勁。
等到夜幕降臨,他是最早回到別墅的。
有了第一天的工作經驗,大家第二天雖不至跟最初一樣狼狽,卻也都将疲憊寫在臉上。
好在節目組也沒有太喪盡天良,基本的勞逸結合還是懂。
說附近有個魚莊,環境很好,新開業第一天想請他們兩個劇組一起去嘗嘗味道怎麽樣。
幾位嘉賓一聽就知道是打廣告。
簡叢癱在林格肩膀上說大實話:“咱們節目組啥時候窮的揭不開鍋了,胡導記得提前一天給我們漏點風聲,讓我們好連夜打包行李跑路。”
林格第一個被他逗笑:“這個是可以說的嗎?”
簡叢咧嘴:“先說了再說,管他能不能,不能他們後期自然知道掐掉。”
衆人哈哈笑:“是這麽個理!”
度過前期的矛盾激發期,現在七位嘉賓已經緩慢過度到和平休戰期,氛圍一緊一松,張弛有度。
只是大家原本以為魚莊會在小鎮上,卻不想藏在更深的深山裏,據說那邊有一汪很清澈的泉水,挂着小瀑布。
距離牧場大約十五分鐘的車程,大家想着這次肯定也是坐大巴車的命,結果沒想到節目組居然豪橫了一回,給他們弄來一輛房車。
簡叢上車摸了下屁股下的真皮沙發,感慨:“咱們這是在附近接了多少廣告,房車都舍得租了。”
蔣方協樂得舒服,喜笑顏開:“那接下來是不是夥食也可以改善,不用我們自己做了。”
梅菲兒笑眯眯:“那當然是有璐姐才有房車,多了璐姐,廣告費完全都不是一個級別。”
現場所有人都是一頓,只有黎莉明無知無覺,完全沒聽出梅菲兒話音裏的陰陽怪氣,羨慕說:“對哦原來是因為有璐姐,說不定人家找咱們就是沖的璐姐。”
畢竟這一屋子人,只有房璐家喻戶曉,其他都是糊咖。
房璐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對人的态度兩說,但誰有歪心思、誰沒歪心思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林格只是性格腼腆,那黎莉明才是真的單純,徹頭徹尾就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被人當槍使了也完全不知道。
房璐淡淡道:“我海産品過敏,梅菲兒好像愛吃魚,等下幫我多吃點,想點推廣臺詞,免得糟蹋了人家給的推廣費。”
這一下梅菲兒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莫名攬到苦差。
簡叢自從上次退出戰鬥,再接下來看房璐跟別人打擂只覺得過瘾,眼睛在房車上搜尋了好幾圈。
林格一看就知道這是在找瓜子,避開鏡頭躲到他身後便說他壞。
簡叢笑呵呵跟他嘀咕:“本來就是嘛。”
林格扒在他肩膀後又是一陣樂,兩個人時不時就要小學生交頭接耳兩句,肉眼可見變得親密。
以至于節目組在後采的時候專門安排了這個問題,問林格“追星成功”是經歷了什麽,他們鏡頭居然完全沒有捕捉到。
林格當時一聽臉上就笑開了花。
據後來簡叢跟林格的cp粉說,盡管林格平時也常笑,但後采裏這個笑,跟其他時候的笑完全不同,眉眼彎彎眯成縫也擋不住裏面透出的光。
林格:“是秘密。”
這三個字是有問必答·林,第一次拒絕回答節目組的問題,并且不管節目組怎麽旁敲側擊,林格都死守陣地,堅決不答,唯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簡直大型cp粉入股現場,一呼百應。
【請問現在cp席還有位置嗎?我原地一個升天螺旋轉陷入】
【臭男人都滾,果然老婆就該跟老婆貼貼】
【面若桃花、明眸皓齒、膚若凝脂、吹彈可破、嬌俏可愛、清麗可人、顧盼生輝……能讓小林變成這樣的,不是愛情是什麽?抱拳.jpg】
綜藝一行人到餐廳的時候,電影組那邊還沒來。
簡叢本來累了一天有些昏昏沉沉,但等真正透過車窗看見魚莊的風景,卻又瞬間精神百倍。
他們本以為所謂的魚莊,就是一個小瀑布、一汪小泉,弄起來的農家樂餐廳。
結果一行人剛打開車門還沒下去,彌漫着濕潤水汽的空氣便迎面向衆人撲來,吸進鼻子直沖頭頂,洗精換髓般清新醒神。
入眼銀川飛流直下,潭深卻清澈,砸出的水聲震耳欲聾,濺起的雪白水花飛出老遠,将岸邊沾濕。
魚莊宅院傍山而建,門口是鐵欄杆纏着綠藤的雙開拱門,連接瀑布的那邊種着參天繁茂的大樹,正好能遮蔽水霧。
用餐的區域分大堂、外亭。擺放在院子裏的餐桌都是精致的歐式花園風格,門口的招牌還沒來得及擺出來,如果不說這裏是魚莊,路人路過可能只以為是私人住宅。
梅菲兒、房璐也顧不上互嗆了,簡叢揚起下巴,深深翕動鼻翼覺得自己活過來。
他猜測這個時候編劇肯定又會在小本本上記,讓後期給他們配字【大家整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在這樣的環境裏,應該沒人會想吵架。簡叢一直在電影組出現之前都這麽想。
但他顯然忘了他們中間有個完全不會看臉色、晦氣的祖宗。
院門外,虞長暮從吉普一下來便直奔綜藝組桌邊,來到簡叢面前,然後頂着衆目睽睽伸手擋住柳斯鑒的鏡頭:“為什麽不接電話?”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簡叢身上。
簡叢看着虞長暮嚴肅駭人的神色,後知後覺掏出手機:“我錄節目的時候開了靜音,忘關了。”
他說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按開屏鍵沒了反應。
簡叢把手機亮給虞長暮看,“沒電關機了”幾個字剛到嗓子眼,還沒來及出口就覺手腕吃痛,虞長暮竟是直直拽上他的手腕。
簡叢立刻掙紮:“疼……”
但虞長暮充耳不聞,不知道是在生哪門子的氣,強硬拖着他就要離席。
柳斯鑒被他按住鏡頭就已經夠不爽,眼下見虞長暮不顧人意願行事,立馬伸手把簡叢另一手拽回來:“你幹嘛,都說疼了聽不見嗎?”
但虞長暮的臉色相當漠然,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樣,道理也不講,只是兩個字命令:“放開。”
簡叢說實話有點被虞長暮吓到。
這人雖然平時就晦氣,但絕不是這種晦氣法,一般這樣說明是真的有事。
他先是拍了拍鉗制在自己手腕的手:“你松一點我又不會跑!你手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每次在床上掐着他的腰也是,兩個人一上頭就容易控制不住力道,經常弄得青一塊紫一塊。
虞長暮看見簡叢手腕上被他勒出的紅痕,果然冷靜下來,依言松了些,卻堅持握着沒放。
解決完一邊,簡叢開始解決另一邊,看向柳斯鑒:“我跟他去一下,說完就回來。”
柳斯鑒聽見了,但他不想放。
簡叢不得不加重自己的語氣重申,柳斯鑒這才不情不願松手,看着虞長暮絕算不上溫柔地帶着簡叢離開。
餐桌上,圍觀了半天的衆人全都舍不得瓜走、遙遙凝望着,只有小胡子覺得自己的心肝快要跳出來。
金主都發飙了,小簡還能全乎人回來嗎……
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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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寶、虞狗、李海波:……忘了這人還在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