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道歉
溫可芋說:“去年我爸媽結婚紀念日,我爸送了我媽一個翡翠镯子,說是慈禧戴過的。”
季霖笑笑:“你那首富爹是有錢。”
溫可芋轉着黑漆漆的眼珠看了季霖一眼:“你爺爺也不差。”
季霖問她:“你受傷的事,你爸媽知道麽?”
“不想跟他們說。”溫可芋輕嘆一聲,“本來就不同意我當演員,各處打壓着。要是看到我現在這個樣,指不定做出什麽事來,把我硬拽回去關在家裏都有可能。”
想想都覺得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忙提醒季霖:“你千萬別跟我爸媽說,也別告訴禮禮他們。禮禮那張嘴透風,守不住秘密。岳庭良和樊燕山也不靠譜,這倆跟我爸沆瀣一氣,不是我方盟友。”
她正視前方說話不能轉脖子的樣子透出一股機械般的可愛,季霖目光清清淺淺落在她臉上,漸漸生出一絲暖意來,他及時将那絲暖意掩在眼底,說:“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溫可芋“嗯”了聲,想到什麽又突然喊住他:“季霖等一下!”
他剛好走到床尾,聞聲停下腳步看她,兩道目光對視上,溫可芋說:“我拍戲受傷的事,你幫我處理一下呗,別傳啊傳的傳到我爸媽耳朵裏。”
季霖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正經事,比如突然想開要跟男朋友分手之類的,沒想到就這,漫不經心回答她:“知道了。”
韓沫從溫可芋病房離開後沒多久就給謝如令打了通電話。
雖然溫可芋不肯向謝如令要資源,但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有謝如令在身後坐鎮總歸百利而無一害。
已經接近淩晨一點,從電話裏聽謝如令的聲音,很明顯是剛被來電從睡夢中吵醒,但他絲毫沒有表現出暴躁或不耐煩,語氣一貫有風度:“小芋經紀人?”
這是韓沫最喜歡謝如令的地方,在那種級別的有錢人裏,謝如令是她見過的最紳士有教養的一個。沒想到謝如令竟然存了她的號碼,韓沫有點受寵若驚,忙說:“對,是我。”
男人聲音平穩而沉醇:“有什麽事麽?”
韓沫開門見山不廢話:“可芋今天拍了場跳樓戲,從二十七層摔下來,出了點意外......還好人沒大事,命是保住了,現在在醫院......你要不要過來一趟?”
Advertisement
季霖覺得今兒個真是冤家路窄,他來醫院看個朋友都能撞見熟人,還是個跟他關系不太融洽的熟人。
他從溫可芋病房出來,坐電梯下到一樓,電梯門剛開就看見謝如令急步走進來,看到他在電梯裏,謝如令也是一頓,而後出于禮貌向他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季霖沒理,信步走出電梯,挺直的脊背又傲慢又恣意。
他懶得搭理謝如令,更不關心他亂了風度跑來醫院是來看誰。想想也知道,能讓習慣裝紳士的人表現得不紳士,一定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不是家人就是季柔,其他也沒誰了。
季霖走出醫院,覺得謝如令也是真矛盾。因為季柔而對他恨得牙癢癢,偏偏也是為了季柔而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臉,可惜不管他謝如令對他是什麽态度,他都不可能讓季柔踏進他們季家大門半步。
跟謝如令比起來,還是那個叫郭睿的比較有意思。好像恨他恨得要死,每次見他都一副想幹架的樣子,偏偏哪兒哪兒都不如他,又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只敢瞪眼睛不敢撸袖子。有一次甚至被他吓得差點報了警,真是越想越好笑。
季霖打開車門坐進去,心想季柔怎麽總吸引一些怪胎。
溫可芋脖子僵硬,旁邊韓沫又一個勁兒地問她跟季霖是怎麽認識的,她有點想趕客,說:“沫姐,這麽晚了你不回去睡覺嗎?”
韓沫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她想着反正這兩天沒啥事可以好好把覺補回來,說:“我等個人。”
溫可芋把眼睛斜過去看她:“還有人要來看我嗎?”
剛問完就傳來敲門聲,韓沫笑起來:“應該是謝先生來了,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溫可芋:“!!!”
不去看溫可芋瞪圓的眼,韓沫快步走過去給謝如令開門,心想謝如令就是謝如令,剛才季霖是直接開門闖進來的。
謝如令聲音很急:“她怎麽樣了?”
越過韓沫就往裏走,見溫可芋脖子上固定着石膏,眉心緊皺起來:“劇組的人呢?就這麽保障演員安全?”
溫可芋看到他匆匆趕來看他,倒莫名委屈起來,心想你這會兒倒舍得來了,不過委屈裏面又參雜着欣喜,表面上卻傲嬌地撇嘴:“死不了。”
韓沫知道溫可芋的德行,溫和嬌俏裏糅着小清高小傲嬌,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只要謝如令肯耐着性子哄一哄,保管能把她哄好。她不打擾他們二人世界,說:“既然謝先生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可芋你好好休息。”
謝如令回頭微颔首:“我在這兒陪她就行,你回去吧。”
韓沫離開後,謝如令把病房的大燈關了,只留了一盞昏黃柔和的小燈,暖色調的光線令溫可芋舒服地眯了眯眼,突然就有點犯困。
謝如令坐到床邊,伸手輕輕捏捏她白嫩嫩的小臉:“差點被你吓死。”
溫可芋脖子不能動,躲不開他手,只能任憑他長指觸着她臉,悶聲不理他。
謝如令又握住她手:“你經紀人說你從二十七樓跳下來,我還以為你......”
韓沫在電話裏不清不楚,只言片語有故意誇大的成分,說她命是保住了,吓得他連忙往醫院趕,來的時候闖了三個紅燈,幸虧淩晨路上車人都不多。來了後才知道她只是脖子受傷,他松了一口氣,看到她僵直地躺在病床上,又心疼得不行。
在這之前,他真的以為她在他心裏沒什麽不同,就算有不同,也頂多只有一星半點,翻不出多大水花。
可現在......
溫可芋掙開他手,心裏還堵着一口氣:“別碰我。”
謝如令失笑:“氣性還不小。”
他幫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郭睿腦子本來就不靈光,再被你這麽一砸,砸傻了看你怎麽賠。”
他這話說得順了溫可芋的心,她輕哼了聲:“他就是傻了,也是因為嘴賤被仇家打傻的,可別賴我。”
“哪敢賴你。”謝如令輕輕一笑,那語氣溫柔得像是四月莺飛拂靜水,“你呀,打人還有理了。”
他又去握她細白纖纖的指,這次她沒躲,被他溫熱的手掌包裹着,心裏就又開始泛起情緒:“那你呢?你這些天不回家也不來找我,你還有理了。”
說着眼睛就鼓出眼淚水,紅紅的又可憐又俏麗。謝如令被她這副委屈嬌蠻的樣子逗笑,抽了一張床頭櫃上的面紙去給她揩眼淚,柔聲哄她:“是我錯了,不該冷着你,是我不好。你說要怎麽罰我?”
溫可芋這人有個毛病,哭的時候你越哄她,她哭得越洶湧,此刻眼淚珠子斷線一樣止都止不住,謝如令心疼起來,沒想到這段時間沒聯系她竟會讓她委屈成這樣,心裏頭像是落了根針,刺得人綿綿麻麻的疼。
他俯身過去,吻去她細密長睫上挂着的淚花,柔聲低語:“好了,我錯了,跟你道歉。原諒我好不好?”
他很少認真向人道歉,更別說是再三致歉,這次算破例。指腹小心地抹掉她眼下的淚水,生怕揉紅她白生生水嫩嫩的皮膚:“你要怎麽罰我都行。別哭了,以後都聽你的,每天都聯系你,行不行?”
他始終耐着性子,溫可芋不斷地掉眼淚,他就不斷地輕聲哄:“以後見到郭睿,我揍他幫你出氣,讓他跪在你面前跟你道歉?”
這句話終于惹得溫可芋笑出了聲,雖然知道他這句話玩笑成分居多,但起碼是他在跟她表明态度。眼淚算是暫時止住了,可溫可芋心裏的氣還沒撒幹淨,撇嘴:“就罰你這些天留在醫院陪我,一日三餐給我喂飯。”
“這算什麽懲罰?”謝如令替溫可芋撥了撥額前的亂發,“讓我給你喂一輩子飯都行。”
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怔住。
溫可芋心裏倒是甜絲絲的,她沒看到謝如令眼色的變化,說:“那你先幫我削個蘋果。”
謝如令沒動,也沒說話。
溫可芋喊他:“謝如令?”
他這才如夢初醒,說:“蘋果在哪兒?”
她剛住進來,房間裏根本沒蘋果,謝如令只好下樓在醫院旁邊的水果店買了蘋果和其他一些溫可芋愛吃的,又買了一把水果刀,回病房時發現溫可芋正在看動畫片。
正對病床的液晶挂牆電視上播放着上世紀的動畫片海爾兄弟,謝如令把買來的東西放去一邊,拿出水果刀和蘋果,坐在一邊開始削蘋果皮,問她:“你喜歡看海爾兄弟?”
他削蘋果皮的動作十分生疏,磕磕絆絆的,看得溫可芋笑出聲來,回答他:“我一個朋友很喜歡看海爾兄弟。”
謝如令無意義地問:“朋友男的女的?”
溫可芋說:“男的。”
他削蘋果的動作一停:“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