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回程

姥姥似乎的确好多了,這讓陳川松了口氣。他跟醫生打聽了一下,說是年關前能接回家去了,心想這也挺好,否則大過年還得待在醫院,多凄涼啊。

跟姥姥商量好出院的時間,陳川又跟母親出門采購東西,添置一些紅燈籠,對聯什麽的。經過雜貨店的時候,母親還問:“要煙花嗎?”

陳川笑道:“都多大了還放那個?”

母親倒是覺得無所謂,“過年嘛,熱熱鬧鬧挺好的。”說着自作主張,上前買了一些小煙花棒,還買了一對鞭炮。

陳川幫她拎着,感覺母親今天心情特別好,笑容都讓原本疲憊的臉色看起來發着光似的。

所以說一個人的精氣神很重要,哪怕再累再不如意,只要精神勁還在那兒,對誰都願意露個笑臉,哪怕實在不成,對自己笑笑也行,感覺一切不好的東西就總會遠去的。

陳川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碰到以前的老鄰居,老同學,也能上前寒暄幾句。一時間這擁擠的集市似乎也添了一些親切感,不再像他剛回來時感覺那麽陌生了。

大年夜,早上陳川去接了姥姥出院。三個人圍着家裏的火爐吃飯看電視,相聲小品逗得姥姥直發笑,雖然你問她,可能她其實一句沒聽清。

陳川叼着筷子也覺得老太太真是挺會自得其樂的,一邊拿過桌上的手機,發現上頭一堆祝福短信。

劉承雨和王煜都發的視頻,前者圍着圍裙,套着個大帽子在那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背後是申易忙來忙去的背影,感覺那人又當爹又當媽的也着實不容易。

王煜則是在酒吧裏,跟大一群人一起過節,拿了個空酒瓶對着陳川舉了舉,含糊不清地說祝以後越來越好啥的。

陳川搖頭,心說才幾點啊就醉成這個德行了,這也年紀一大把的人了,怎麽這麽不知道照顧自己?

再想想王煜獨身主義慣了,也不知道這種時候擠在人群裏會不會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特別寂寞孤單,特別想要個家啥的。

陳川打算明天給王煜打個電話再道謝,看他現在醉得這個樣子,估計說了對方也啥都聽不見。他給劉承雨發了個短信,“申易不是回老家了嗎?”

“昨天回來啦。”劉承雨很快回道:“我們在家煮火鍋!”

陳川:“他回來陪你?不是吧?自己家裏人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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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回來陪我的,怎麽着吧。”劉承雨唰唰飛快戳手機,“小川同志,要是羨慕嫉妒恨就老實說,做人要誠實!”

陳川忍不住笑:“是是,我太羨慕了,咱申哥真該評委二十四孝男友,打個商量吧,把他讓給我怎麽樣?”

劉承雨發了個音頻過來,沖着話筒就一個字:“呸。”

陳川樂呵了半響,也不知道腦子發什麽抽,在電視裏震天響的觀衆哈哈聲裏,回了劉承雨一個音頻:“麽麽噠!”

劉承雨驚悚:“你調、戲我!”

陳川不搭理他了,給以前的同事挨個回了祝福的消息,又特別感謝了一下張主管對自己的指導。做完這些,一條新消息剛好發送到手機上。

周海歌:“新的一年,多指教。”

陳川握着手機想了一會兒,回:“多指教,祝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周海歌沒再回消息過來,大概和這個時段的所有人一樣,忙着發祝福給親友、客戶、同事。

敲過12點的鐘聲,窗外響起了震天響的鞭炮煙花聲。

陳川拿了罐啤酒靠在窗邊看天邊燦爛的煙花,小地方都是便宜貨,有的炸開漂亮得不行,有的半路就落下去了,還有的好不容易費力炸開卻跟被誰澆了冷水一樣,還沒完全盛開就偃旗息鼓了。

可這些都擋不住人們的熱情,各色煙火不停地綻放着,在陳川眼底鋪了厚厚一層情緒。

母親招呼着姥姥去睡了,老太太精神好得不行,雖然不到10點的時候她就已經自顧自睡過去一輪了。

屋裏關了電視關了燈,母親站在身後看他,“早點休息吧。”

“你買那麽多煙花不放啊?”陳川轉頭看她。

“我放什麽?”母親笑起來,“你想去就去吧,注意點安全。”

陳川笑了笑,将啤酒往桌子上一放,拿了門後的口袋提着外套出去了。

他尋了個算安靜的地方,先将小煙花棒給放了,又炸了一對鞭炮,拿着手機打開相機咔嚓了幾張。

一個人放煙花更顯寂寞,不過陳川倒挺興致勃勃的。他開始放100發的煙花時,撿了幾塊磚頭夾住花棒一頭,點燃之後自己跑很遠,然後站着就那麽看。

咻——磅!

聲音有點刺耳,不過運氣不錯,這花炸開得還成。

陳川自己樂呵,又拿相機咔擦了一張,放朋友圈裏。

“一個人的煙火。”

劉承雨飛快地點了個贊,然後是申易、王煜、蘇浩輝等等同事朋友。

陳川啧了一聲,這都什麽人啊。

然後是周海歌的評論。

“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放一次。”

陳川看着那行字,似乎想找到點感動或者動容,可最後都歸于了電話裏那片無端的沉默中。他也說不好自己這是什麽心情。

遠遠看着他的時候,覺得看着就足夠了;交往的時候,覺得這輩子都足夠了,就算哪天分開也無所謂了;可現在卻又忍不住懷疑,懷疑對方也懷疑自己。

這到底是自己太貪心,還是太不自量力?抑或只是太矯情?

陳川回了一個微笑的娃娃表情。

“陳川?”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有些驚訝地叫了一聲。

陳川一愣,回過頭去,就見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帶着帽子的男人正拉着一個小女孩兒看着自己。

那張臉很熟悉卻又和記憶裏有了一些不一樣。

不,應該已經是大不一樣了。

幾年不見,陸文栓長得更帥氣了,和陳川曾經想得一樣,高大,精壯,透着一股子活力勁。

他似乎只是出于驚訝才叫了陳川一聲,卻并沒有想好如何面對昔日的朋友,一時間竟沒了後話,兩人都有些尴尬地站住了。

“二舅?”小女孩兒狐疑地叫了一聲,“我們不回去嗎?”

“回。”陸文栓回神,點點頭,朝陳川遠遠地打了個招呼,“我們先走了。”

“嗯。”陳川笑笑,側臉映着半空剛好炸開的煙火,一時間竟有些動人心魄。

他跟小女孩兒揮了揮手,女孩兒也揮揮手。

陸文栓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終究沒開口,拉着小孩兒大步離開了。

完全沒想到重逢會是這樣倉促尴尬又讓人啼笑皆非的情況,不知情的,還以為只是兩個不相幹的陌生人禮貌問候罷了。

不相幹麽?

陳川摸了摸口袋,突然有點想抽煙了。

陳川沒在家待多久便啓程回去了。人有時候很奇怪,比起十幾年長大的家鄉,因為朋友圈、工作圈甚至是有愛人所在的地方,他們往往才會稱之為“回去”。

陳川記得自己在大學的第二年,已經完全熟悉了嶄新的,和曾經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一年寒假快結束時,他背上行李提着包站在車站口,跟母親說:“我回去了,媽你別送了。”

母親那一刻臉上的表情有些微怔,雖然稍縱即逝,卻被陳川注意到了。

其實他在自然而然說出“我回去了”時,也有一瞬的怔愣。這話脫口而出的太過理所當然,自己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母親眼底的失落沒逃過他的注意,陳川有些尴尬,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種滋味讓他第一次覺得裏外不是人,進退都不對。

于是他只是又催促母親回去,直到對方離開,他才走進車站裏。

可後來這句話卻說得越來越自然了,仿佛就該是這樣。

回老家,和回家了。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又是重複的枯燥無聊的旅程,心情卻微微雀躍起來。回家的路程似乎突然短了許多,幾乎沒怎麽難熬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出火車站的時候,周海歌已經等在了出口處,男人上前微笑着抱了抱他,然後幫他提過東西,自然地拉過他的手,帶着他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周海歌似乎從來不注意旁人的眼光,他總是想做什麽就做了。陳川覺得自己那疑神疑鬼的心情,在看到真人時,一瞬間又消散無蹤了。

他們先回了陳川的家,陳川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了身衣服,把帶回去的衣服都放進洗衣機,然後将行李收拾妥當。

他将從家裏帶來的土特産分成幾個袋子裝好,其中有周海歌的份,也有小雨、申易和王煜的份。

濕漉漉的頭發沾在額頭上,陳川低頭去拿吹風機,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了起來。

“诶!!”陳川吓了一跳。

周海歌将他抱到床上,直接丢上床就壓了上去。

陳川推他,“頭發、頭發濕着呢!”

周海歌失笑,“無所謂。”說着側頭堵住了某人的嘴。

呼吸交融,分離時的疏離感奇跡般的在這一瞬間被彌補了。陳川情不自禁伸手摟住了男人脖頸,感覺對方的手滑過浴巾溜上大腿,在腿側輕柔摸了幾把,又溜了上來,在腰身和胸口上來回流連。

陳川只覺渾身酥□□癢的,連帶心裏都癢得難受。想笑,又被那人逮住機會狠狠糾纏了一把,這才放開他。

陳川氣喘籲籲,眼底帶了點濕潤氣看着周海歌。

周海歌親了親他的額頭,又親了親鼻尖,将他拉起來,“走吧,幫你吹幹頭發。”

陳川有些尴尬,他硬了。

周海歌笑得詭異,“怎麽不走?你不是說不舒服?”

陳川瞪眼:“卑鄙。”

周海歌頓時笑了起來。

好像沒什麽不一樣。陳川被男人拉到客廳,周海歌幫他吹頭發,手指梳理過發根渾身都像被抽掉了力氣時這麽想:正常的情侶就是這樣的吧?好像沒什麽不一樣的。

開玩笑,互相打趣,可以掉一下節操,不介意對方看到真實的自己。會因為很小的事情争吵,也會因為微不足道的話語和動作而感動。

吹幹頭發,周海歌重新将他壓進沙發裏。

陳川小聲說:“不是要去你家吃晚飯嗎?”

周海歌咬他耳朵,“晚一會兒也沒關系。”

說着氣息加重,在脖頸處留下親吻,手指拉掉陳川浴巾。

屋裏的暖氣溫度似乎高得有點離譜,陳川迷迷糊糊想,還是因為周海歌的手實在太燙?

燙得他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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