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世界真小

蘇莉莉問周海歌,能不能拿以前的照片給陳川看。陳川有點好奇又有點緊張,腦子裏轉着“那個人那個人”,無法自已地腦補着各種狗血橋段,整個人快被自己雷得不要不要的。

周海歌正和他大伯說着什麽,聞言也沒猶豫,點了一下頭沒多說什麽。

陳川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周生華背對着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周海歌表情倒一直那麽溫和親切,看不出蹊跷來。

蘇莉莉放下兒子讓他自己看電視,帶着陳川往樓上書房走。

顯然這位小表妹已經将這個家摸得非常熟悉了,翻東西什麽的簡直和在自己家一樣不客氣。她很快從書櫃底下摸出一個紙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是各種老相冊。

她拿出其中一本相冊,翻了一下确定道:“嗯,就是這個,小川哥你來看。”

這就變成小川哥了?陳川哭笑不得,一邊走上前和她一起坐在書房角落的小沙發裏看起來。

這本相冊不厚,翻開第一頁就用筆寫着幾個大字——小海17歲。

應該是周海歌17歲那一年所有的相片都在這裏了,陳川想着這家人果然很疼這個獨苗子。

一頁頁翻開,年輕的周海歌以各種笑容,各種角度朝自己撲面而來。這小子……陳川眼皮子抽了抽,眼下看起來倒是成熟男人的模樣了,結果以前也一樣有中二時期啊。

照片裏的周海歌穿着校服,卻不是好好穿着。外套系在腰間,白襯衫大咧咧地敞開着,露出精細的鎖骨。頭發剪得是當年最新潮的發型,劉海有一點側分地擋在眉眼,不笑得話完全是小說裏寫的45°仰望天空的憂郁少年,笑起來又格外吸引人。

雖說現在看起來,這發型未免非主流了一些。

陳川勾起嘴角,蘇莉莉一邊翻一邊跟他講照片裏的故事。那些畫面好像就真實地撲了出來,運動會,校慶活動,這些都有全家福在裏頭,還有周海歌穿着白色運動服,頭上綁着紅色帶子接力跑的模樣。

還有一些是周海歌自己拿了相機,和小夥伴跑出去玩兒拍得相片。

一群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或假裝正經或發傻,只是這麽看着,都讓人羨慕青春年少的美好。

翻到後幾頁,蘇莉莉啊了一聲,“就是這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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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莉莉将相冊拿給陳川,伸手指着右上角貼的相片。那上面一共有五個年輕人,看穿着,有兩個是一個學校的,穿着同樣的校服,另外三個則是不同學校的校服。

不過他們手臂上都綁着同樣的袖章,隐約可見“志願者”幾個字。

周海歌站在中間,手臂大張,一邊拍着一個少年的肩膀,幾人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臉上還有些灰黑的痕跡,背景是一棟老舊的房舍,還有人在後頭拿着掃帚對着樹枝不知道在做什麽。

蘇莉莉道:“這個人很像你,對吧?……咦?”女人有些不确定地看看相片,又看看陳川,雖然少年的輪廓和眼前的男人已經有很大變化了,可眉目間依稀還是看出了當年的影子。

“等等,這就是你吧??”女人吃驚地叫起來。

陳川其實在看到那張相片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除開周海歌和明顯和周海歌是同校的男生不提,另外三個穿着校服的少年他可是眼熟得很。

其中一個就是他自己,另外一個則是當年的同班同學以及陸文栓。

自己從以前開始就不太愛說話,加上喜歡男生這個自卑點,在上大學之前,他都非常低調和安靜。周海歌此時就搭着陸文栓和另一個男生的肩膀。

少年陳川則站在最邊上的位置,望着鏡頭安安靜靜地,似乎連笑意都很勉強。

“是……我。”陳川有點尴尬,也覺得很神奇,“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

“真是你啊?”蘇莉莉再次沒心沒肺哈哈笑了起來,一邊拍腿,“這真是太有趣了!你們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不,我……剛知道。”陳川定定看着這張相片,早就忘記的事情被迫一點點想了起來。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他們确實和幾個大市的學校聯合起來做了一次志願者活動,那次的活動規模非常大,志願者分為照顧孤寡老人、照看留守孩童、維持公園、景點、體育場等衛生,以及參觀幾個大型的博物館、科技館。

因為是聯合活動,不僅包括學生,還有一部分機關單位的工作人員。每個學校、單位部門分派到的活動任務不一樣,陳川他們學校當時是和另外兩個學校分別負責孤寡老人和公園衛生。

那是他第一次和陸文栓一起離開家鄉,到另一個地方做什麽事。這讓他們都覺得有股隐秘的刺激感,像私奔、又像偷、情、約會。

只是那次活動最後并沒有給陳川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他早早就将這件事忘記了,連帶對其中所有人事也沒留下太大的印象。

哪裏想到,好幾年前,他就那樣和年少的周海歌相遇了呢?

蘇莉莉看他有點發怔,正想說下去把周海歌也叫上來,就聽樓下自家兒子哇呀呀地叫嚷起來。她趕忙起身離開,留下陳川一個人坐在原地發呆。

手指輕輕撫摸過相片裏的少年,輪廓稚嫩,面容青澀,雖然笑得開心,卻遠沒有現在這麽大的魅力。再看陸文栓,俊朗高大,應該是幾個少年裏最高個的一個。寬厚的肩膀,笑起來別有一股味道。

陳川看來看去,最後得出結論:這應該是自己的審美問題,就算當年自己沒有和陸文栓在一起,也不會喜歡上周海歌。

年輕的周海歌看起來太輕浮過頭了。

難怪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麽印象。

陳川有些哭笑不得,目光又落到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自己身上。仔細看其實會發現,少年心不在焉,就算看着鏡頭,目光卻有些空洞。

這是為什麽,陳川自然很清楚。因為曾經期待過的很多美好的事,在這一次的活動中被打了個粉碎,那時候陳川其實已經隐約察覺到了自己和陸文栓之間的問題,只是選擇了自欺欺人罷了。

那一次活動距離他們交往才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按常理說應該是在熱戀期,可陸文栓其實并沒有和男人交往過,他對女性的興趣遠遠大于男性。

不管他是因為好奇、友情、一時興起、愧疚、責任。無論是什麽,他的本質都不會改變。

在那次活動裏,陸文栓飛快地對他校一名女生起了興趣,或許是一見鐘情,又或許是其他什麽,總之異性之間的吸引對于他來說明顯大于同性。

出發之前,兩人以為的一切都變味了。陸文栓覺得彼此都是男生,沒有必要總黏在一塊兒,就算自己去跟女生聊天,也完全不會有什麽問題。男生嘛,不都是這樣?如果陳川要吃醋,那就太沒有男子漢的氣概了。

于是陳川只能默不作聲地看着陸文栓和其他女生開心地聊天,幫女生買飲料,獻殷勤,要電話號碼。

對年少的陸文栓來說,小縣裏或許沒有這麽漂亮的、說話這麽好聽的女孩子,她們的打扮和自己看過的任何女生都不一樣,散發着無窮的吸引力。

而且因為城市不同、家境不同,這樣的吸引中似乎又增加了一種別樣的刺激。

壓力越大、對抗越大,年少的人們心裏的反抗和叛逆就越大。

就在照這張相片的幾小時前,陳川清晰地記得,他去後院幫人拿掃帚,卻在雜物房的窗口前看到了躲在裏頭接吻的陸文栓。

他抱着的那個女生,正是他口口聲聲說什麽也沒有的人。

陳川沒有任何反應,沒有沖進去,沒有大哭大鬧,他只是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然後僵硬地轉身,兩手空空地離開。

他原以為,只要他們回去了,陸文栓自然會忘掉那個女生的事。他自欺欺人的以為,卻被少年的背叛打了個落花流水。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就應該這樣成全他們,誰讓自己是男孩子呢?

可舍不得。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哪怕對方背叛了自己,他也舍不得。那時候的他看不到未來,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對方也接受了自己,他不敢肯定還會有下一個。

“陳川?”書房門口響起聲音,将他從回憶裏一把拉了出來。

彌漫在心裏的憂傷一下被驅散了。

陳川擡頭,看見周海歌站在門口,笑着看他,“出去走走嗎?”

陳川心頭巨震,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相冊。

記憶的洪流席卷了整個大腦,某個灰暗的時刻裏,離開雜物房的自己,心神不寧的自己,遇到了誰?

記憶裏的少年離開後院,幾步路的距離仿佛走了一生那麽遠。然後看到了前方正往頭上淋礦泉水的周海歌。

對方笑得太過燦爛,對比起自己的卑微,讓陳川那一刻莫名地想找個什麽東西,打掉那人的笑容。

然後對方轉過頭看見了自己,好看的雙眼一瞬間就洞察了自己的不開心。

少年周海歌走過來,臉上還滴着水,T恤也濕透了,卻對他伸出手,笑着道:“跟我出去偷個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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