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啊八……八點吧
反應過來的剎那林千飛速丢開了燙手山芋一般的手機,往後驚蹿兩下,随即就聽“咚”的一聲,面前的冰桶炸開一圈水花,水在玻璃臺面上淌開,一點點滴到他的鞋尖上。
一側的服務員難掩驚愕,手忙腳亂地幫他将手機撈起來,又拽出幾張紙巾擦幹了水,好在沒出什麽大問題。林千情緒複雜地望着那個已經挂掉的電話,酒勁上來,太陽穴燒得微微發疼。
早知道會是這個情況,還不如直接打給韓東。
不過話說回來,秦特助的電話怎麽會是溫知寒接呢?林千費勁地回憶了下,他依稀記得就秦特助是個相貌平凡且一心撲在工作上的beta,難道幾年不見,溫知寒都饑渴到這種程度了?
他又拾起酒杯,稍稍傾斜一點,咬着玻璃杯沿,讓杯底剩的一點點啤酒沫滑進嘴裏,轉手給韓東發了條求助信息。
此時服務員早已識趣離開,林千發完信息立刻找出當時給他租房的中介,噼裏啪啦幾行字甩過去,幾秒後得到對方已離職的回複。
“可能是因為您上次是提前交費的,所以這次也提前扣了,不過不用擔心,租期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林千想破腦袋也沒想通這句話裏的“因為”是怎麽到“所以”的。
“先生——”
林千被這一聲叫得回了頭,看見一個剃着寸頭卻穿着西裝的男人,搭在沙發上的手指戴着好幾枚冷硬的金屬戒指。
“我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冒昧問一下,您是沒有帶錢嗎?”
林千鎮定自若地抓緊了酒杯,餘光瞥了眼擱在桌上的手機——毫無動靜,于是只能扯了扯嘴角,回答道:“沒有,沒有,想再喝一會兒,我等等就去結賬。”
戒指男忽地咧開嘴笑了笑:“您不用緊張,這幾杯酒也沒幾個錢,可以的話我直接請了,不過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幫我個忙。”
“忙?”
“對,實話說先生,您不常來酒吧吧?”戒指男上下掃視幾眼林千,“您這樣的,想喝多少都有人排隊買單,懂我意思的吧?我這邊最近客流量有點下降,需要人熱熱場子,這樣,您只要今晚在這兒呆到九點,我就算您免單怎麽樣?”
林千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是要拿他當人形招牌呢。可給韓東的求助信息已經發了,那孫子總不至于一直不回,完全沒必要給自己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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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放下酒杯,謹慎地瞟了眼對方,剛準備回絕就無意發現了對方衣領處藏着的青色紋身,緊急改口:“不……啊八……八點吧。”
戒指男又是一笑:“晚上回去有事?”
“呵呵對……對。”林千努力點頭,“得回去喂狗,太晚回去狗要叫的。”
“行,八點就八點。”戒指男沒有太糾結,利落地打了個響指,低頭又看了眼林千說,“那先生怎麽稱呼?”
林千立馬回答:“韓東。”
“好,那我直接叫你名字了,我叫龍勳,可以的話你方便跟我們去換個衣服嗎?不會很過分的,就是稍微收拾一下,弄完我拍照發個朋友圈就行。”
說着龍勳一掌扣下來,林千感覺自己的肩膀就勢一塌,幹笑凝在嘴角,最後拿起手機,手腳僵硬地被領去了換衣間。
五分鐘後林千換好衣服,對着穿衣鏡稍稍松了口氣,龍勳提供的衣服确實如他所說,比較正常,沒有他腦補中的那麽上不了臺面,最大的改變是脫去了他原本那一身過強的社畜氣息。黑色高領羊絨打底配毛呢大衣,一根款式簡單的鏈子做點綴,精致含蓄,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講究穿搭的正常客人。
之後又在吧臺前拍了幾張照片,龍勳心滿意足地發完朋友圈對林千保證道:“韓東,你坐到八點就行,酒随便喝,如果有人纏着你,直接叫保安過來。”
“好。”
龍勳走開後,林千總算放下心來,打開手機下了幾個求職軟件,還把簡歷修了修。簡歷上的證件照是好幾年前的了,那時的他分外青澀,一張臉清秀端正,唯一有些膈應的是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襯衫。
他當年和溫知寒領證時穿的同一件。
離開溫家時走得倉促,這種衣服當然是直接留那兒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溫知寒丢掉。
林千蹭了下幹燥的手指,調了下姿勢。
多半是沒有,溫知寒從來不管這點小事,他能想起有林千這麽個人都很難得,何況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衣服。
想到這裏林千退出求職軟件去預約了一個新證件照拍攝,頂着肉痛含淚下了一個單。擡頭從吧臺前層層疊疊堆放在一起酒杯上看見自己的倒影,盡管身體和臉都被拉得很長,但不妨礙,那是一個漂亮的倒影。
他當即決定明天就照着這個造型收拾收拾,去拍張新的證件照。
好把那個青澀的、天真的、好騙的林千給替換掉。
好不容易熬到八點,酒吧裏人漸漸多了起來,背景樂也被精心換成了更快節奏的,燈光影影綽綽,在來往的客人們臉上如水一般地流淌。
林千揉了揉酸脹的後頸和胳膊,去同龍勳道別?口合 禾刂 氵皮 特?學 阝完。後者慷慨地沒有要回衣服,還笑眯眯地忽悠他以後多來幫幫忙。
看來是攬客效果不錯,林千信口敷衍兩句,揣上手機和衣服就溜了。
一出酒吧的門,鋪天蓋地的寒氣就迎面覆上來,林千喝得有些多,一張嘴似乎都能噴出火來,雙頰緋紅,燥得外套都沒顧上穿。沒走兩步,韓東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靠林千,你特麽在外面幹什麽了,怎麽有一堆傻逼alpha過來加我。”
林千當然沒把不光冒名頂替還留了他電話的事情告訴給韓東,跳過這個問題,反問道:“陽陽在你那兒嗎?”
“寫着作業呢。”韓東聲音遠了遠,而後又說,“你怎麽今天加班這麽晚?”
“年底呗。”
林千望着遠處的霓虹牌燈握緊了手機,說話間眼前頓時泛起一團又一團的溫熱白氣。
挂掉電話後,天地間似乎都驟然安靜下來,細微的風聲入耳,都顯得格外清晰。林千胡亂套上外套,憑借模糊的記憶,沿着小巷向地鐵口走去。
他是在拐出巷口發現那輛黑色賓利的,車身在路燈下泛着白光,車牌號霸道又嚣張。腳步頓在原地兩三秒,而後認命地走過去。
既然溫知寒會來找自己,那無論如何,今晚注定得上這輛車,他累得頭暈,懶得再多折騰。
車上有司機,秦特助和溫知寒三個人,上車時迎面相視的秦特助向林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指了指後排。林千順着他的動作向裏看去,身着西裝的溫知寒端坐着,閉目而憩,下巴微垂,無聲無息。
林千帶着幾分無奈地回頭看秦特助,心裏嘀咕着難不成要等溫知寒睡醒了才能說事。而正在此時,後座傳來一陣衣料窸窸窣窣的響動,随即耳邊響起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嗓音。
“解釋下,為什麽晚上八點,你會一個人從酒吧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