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嫁了個大快二十歲的老總!

很奇怪,在被鄙夷和蔑視後林千心裏那根緊繃的心弦忽而平靜了下來,目光慢慢地落到桌面一側的投影儀上。他認得那串品牌名,德國進口,很貴——從他進來之後看到的每一件東西似乎都很貴,像是要竭力從每一處細節都彰顯出優越與高傲,也與眼前這位hr眼裏的底色如出一轍。

兩分鐘後,林千從包裏取出自己準備的備用簡歷,放到桌面上,遞到對方眼前。簡歷後附着作品集,全部都按含金量依次排好,詳實又不至于冗餘。

“我的簡歷在這裏,如果您看了之後依舊覺得我不值這個價格,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Hr似乎也對林千的反應感到意外,短暫地怔了怔後又飛速變臉一笑,雙手接過簡歷,翻動起來。她翻了片刻,不緊不慢地打起圓場:“林先生,您也別在意,我這個人說話就是比較直接,并沒有其他什麽意思……”

她話鋒一轉,接着道,“不過咱們互相理解下,您畢竟是個omega,孩子也是需要照顧的年紀,沒有辦法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對我們來說是個負面因素……”

林千垂手坐着,身心都已全然放松下來,悠悠地望着對方一張一合的嘴皮。

不知道世界上哪裏來那麽多異想天開又理直氣壯的老板,就算一個員工沒有老小需要照顧,那也不是活該就要為別人的公司勞心竭力到死。

他發誓自己對hr這個職業沒有任何的偏見,大家各司其職而已,可一個hr如若以壓薪為全部職業榮譽和價值而不惜對候選者人身攻擊,那這家公司不來也罷,沒必要剛從一個火坑出來就馬不停蹄地跳去下一個。

接連蹦出的內心旁白像是有實體般在林千的腦海中依次閃過,直到某個瞬間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些觀點都是曾經溫知寒同他講過的。那時的溫知寒在認真學習如何當一名合格的老板,閑來無事會偶爾聊上兩句,即使當時林千還沒畢業,還沒真的踏入職場,但很多話都潛移默化地印在了腦子裏,成為很多年後韓東常常會吐槽的,所謂林千在工作上的“矯情病”。

可惜了,溫知寒會認真學習如何當一個老板,卻永遠不會去學習如何當一個老公。

“林先生?”

“嗯……?”林千回過神,在對方審視的眼神中思考了下剛剛她提出的問題,反問道:“抱歉,請問您有孩子嗎?”

女hr的表情比剛剛還要猝不及防,像是一個游刃有餘進退自如的老手無意中露出了一點點的破綻。好半晌,才謹慎地透露:“有。”

林千立即笑了下:“那您會覺得,您的孩子是人生的負面因素嗎?”

未免氣氛尴尬,他說完又很快聳了聳肩,開起了玩笑:“其實很多用人單位反而更青睐有孩子的應聘者吧,畢竟家裏那小東西,可太花錢了。”

像是一劑溫和的解藥,原本隔在兩人之間的那面擋板慢慢放開,女hr仿佛因為找到了共同話題,眼神一點點柔和下來,之後的語氣也和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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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她終于放下了簡歷,擡起頭來:“林先生,你的基本情況我都了解了,這邊還得麻煩您等一下,我去請一下業務面的面試官。”

林千原本想攔住她,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不來這裏了,不如提前走,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可對方卻一邊起身一邊笑着介紹說:“我們的這位面試官說起來還是您兄弟學校的學長。”

他一時又猶豫了。

對方說的應該是和他母校一湖之隔的美院,因為距離近,且兩校之間老師的關系也很親近,常常一同寫生采風。林千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懷念那些被顏料包圍的日子,一想到還能有這種意料之外的巧遇,忍不住就留了下來。

他一個人坐着,背部重新挺直起來,甚至還生出微微的緊張,抓起桌上的紙杯抿了好幾口,全神貫注地注意着身後的動靜。

這也是事後林千無比後悔的一點。

太過關注,聽力太好,耳朵才那麽倒黴地被灌了垃圾。

那是一道粗重的男聲,隔着門板,嗓音有些許的異化,可依舊能從中聽出常年吸煙所造成的那種沙啞,以及語氣中濃烈的輕視貶低。

“……我知道,林千嘛,沒想到他居然來了,哈哈哈……我不去面,他配嗎?他不是跟了一個有錢人嗎?還用出來找工作……跟他的導師寒靜一個樣,愛慕虛榮,見錢眼開……你不知道啊?他當年的導師,寒靜!嫁了個大快二十歲的老總!你說她能教出什麽樣的人,那手是去握畫筆還是去伺候人啊?我就是不想讓他來……”

林千一下子站了起來,像被惹怒後本能弓起身子的貓,椅子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尖鳴——他拉開門與那個形貌不揚的所謂“學長”目光相接,咬着牙一言不發,後者似乎被他淩厲的眼神恫吓到,下意識地住了嘴,可兩三秒後又有恃無恐地咧開嘴:“我說的有錯嗎?”

小會議室離主辦公區域比較遠,在一個拐角上,狹窄的過道裏站着三個人,氣氛凝固焦灼,女hr臉上挂着難掩的尴尬神色,好半天才跳出來和稀泥,向前跨一步,對着林千說:“林先生不好意思,這位是咱們設計部的奇哥,說話有點心直口快,別介意……”

“不介意?還要說什麽話我才能介意?”林千打斷她,臭着臉冷冷地瞥過去一眼,“拿低素質當心直口快,別給真心直口快的人扣黑鍋了。”

“……”

對面的男人在意識到自己的話多半被一字不落地聽了去後,似乎也不再屑于維持表面的體面。他打量林千好幾眼,很難再将其與當年那個眼高于頂的少年聯系在一起,從對方肉眼可見的寒酸中汲取出厚厚的底氣,認定現在的林千早已落魄,心頭湧起一股報複的快意,最後古怪地笑上一聲。

“何姐啊,你看看他的簡歷,青檀獎金獎,臉都不要了,你不曉得,當年決賽那麽多人,哪有明目張膽帶着一身吻痕過來參加比賽的?誰給他買的獎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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