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劍!來!
吃完飯,衆人回房休息。
管青檸與林木一直在大堂等到了三更天,依舊不見那個丢下兒子獨自去花天酒地的渣爹回來。
管青檸問道:“阿吾,你家裏人說了什麽時候回來嗎?”
阿吾搖搖頭,“爹爹讓阿吾自己玩,需要阿吾的時候,它會喊阿吾的名字。”
這到底是個什麽家庭?管青檸越發聽不懂了。
“小朋友不能熬夜,阿吾應該睡覺了,林木,送它回房間。”
他們在這等渣爹,沒必要讓這麽小的孩子陪着熬。林木應聲,彎腰從椅子上想要抱起阿吾。
“咔嚓”,一個奇怪的聲音從林木身體裏傳來,管青檸吓了一跳,擔憂地看過來。
只見林木一臉扭曲,突然捂着自己的後腰,好容易才直起來,回去的時候軀幹又發出可怕的聲音。
“大、大師姐,不對勁兒,這孩子……好重。”林木說。
管青檸不以為然,走上前去,朝着小男孩伸出手,“你開什麽玩笑,這麽小的孩子能有多……呃。”
好重,這哪是孩子,這是千年玄鐵!
管青檸站起來,不可思議地問道:“阿吾,你怎麽這麽重?”
阿吾露出心虛的神色,他從凳子上跳下來,動作輕盈得像只小兔子,而這份輕盈完全不符合他的真實體重。男孩卷着衣角扭捏了一會兒,說道:“阿吾,剛剛吃了一個雞腿。”
雖然爹爹不許,但是現在爹爹不在,所以他悄悄吃了一個,爹爹很久沒召喚他了,應該不會知道吧?
管青檸則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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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別說雞腿,就算吃了個鳳凰也不能這麽重!
怪不得他家裏人不許他吃肉!
小男孩可憐巴巴地扯住她的袖子,輕輕的拉扯着,小聲的懇求,“姐姐,你不要告訴爹爹。”
管青檸:“……”
在小團子臉上捏捏,她點點頭,随即嘆了口氣。
看樣子他那個渣爹今晚是不會回來了,她也不打算繼續等下去。
“阿吾乖,姐姐要回去了。要是你家人回來了,就把姐姐剛才教你的和他說,好嗎?”
明日去雲離峰,肯定有許多事情忙碌,熬到這個時辰,管青檸也是真的累了。
她已經叮囑了阿吾小朋友,就說她們是元靈宗弟子,被客棧老板坑了,今夜在此留宿,并非有意冒犯。所用開銷明早他們會一一結付。
這樣一來,也不算占了這位渣爹的便宜。
當然,客棧老板的事也沒完,元靈宗之後會單獨和這位貪心的老板進行“針對性的”,“不那麽友好的”洽談。
管青檸沒想到的是,盡管過程有些糟心,但這一夜,她睡得相當香甜。
她還做了一個夢,夢裏,眼前是巍峨的雪山,她身處一座白色的宮殿中。這裏仿佛是一片黑白的世界,只有黑色的岩石和皚皚的白雪——除了宮殿的中庭。那裏有一片園圃,長着只有幾寸高的毛茸茸的綠色小草,在那片小草中間,綠意盎然中,開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靠近蕊心的花瓣泛着可愛的青色,像未成熟的果實的顏色。
一根修長的手指撫摸過花瓣,那是一雙男人的手,幹淨,修長,指節分明,管青檸順着手看去,逆着光,看不清男人的臉龐……
“大師姐,大師姐?”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三師妹在催促,“大師姐,醒醒,咱們該出發啦。”
管青檸幽幽轉醒,只覺得臉上風雪吹拂的痕跡猶在:好真實的夢境。
管青檸懶洋洋地起身,推開門,三師妹向來早起,已經梳洗妥當來找她了。
因為房間很多,管青檸昨日回房又晚,便沒有和三師妹一間,而是自己單獨住在隔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耳邊沒有三師妹的鼾聲,這一宿管青檸睡得極安穩踏實,把昨日在羅剎泉欠下的睡眠補了個圓滿,此刻只覺得神清氣爽,修為好像都精進了。
不過她早起還因為另一件事,“三師妹,那兩人可回來了?”
三師妹忙道:“正要和你說,大師姐,這事也奇了怪了。”
“怎麽?”
三師妹嘆了口氣,“不只當爹的沒回來,孩子也不見了。”
啊?正在洗臉的管青檸吓了一跳,臉都沒擦幹就站直了,“阿吾不見了?”
“可不是,不過這小孩還挺有良心的,給你留了字條。”三師妹将一張紙條遞給他,上面的字銀鈎鐵畫,力透紙背,有金戈之氣,但是內容卻簡單明了,的确是阿吾的口吻——
“爹爹喊阿吾過去,阿吾去找爹爹。”
這意思是,阿吾半夜收到他渣爹的消息了?
“會不會是被他爹的人接走了?”管青檸問。這字怎麽也不可能是孩子寫出來的。
三師妹卻道:“我一早就問過值夜的弟子,昨晚大門根本就沒開過,窗戶也沒有動過的痕跡,不知道這小子怎麽溜出去的……”
三師妹一頓,“大師姐,這小孩出現得詭異,該不會是什麽精怪之類的吧?”
雖說神州界目前的環境也不太适合妖族了,但也許有偷偷留下來的呢?
管青檸失笑,“若真是如此,我知道他是什麽修煉的。”
三師妹好奇,“什麽?”
“秤砣!”
——重得像快石頭,肯定是個玄鐵做的秤砣!
等收拾妥當,管青檸又想起一件事,昨天她問殷昉怎麽挑選好劍,對方就一直沒有回複他,不知道在鬧什麽別扭。
晚上的時候,管青檸又主動發了一條“晚安”,依舊沒等來回音。這些日子,互相道晚安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默契,一下子沒有回音,管青檸還是有點擔心。
突然——
“滴滴,滴滴。”
殷昉:“管青檸,早安。”
管青檸:哦吼?這是網絡延遲了?
……
昨日子夜,天元劍宗,禁地。
“滴滴,滴滴。”
管青檸:“阿昉,到底什麽樣的劍才是好劍呀?”
殷昉看了一眼,扭頭。
——哼,就不告訴你。
“宮主小心!”蒲節吼道。
殷昉的身後,數十條藤蔓像有生命一般,直沖他背部的空門,
殷昉頭也不回,準确地向右一閃,輕巧躲過。
他看了一眼老蒲,輕斥,“什麽大事,也值得這般慌張?”
老蒲才剛松了口氣,這會又有些哭笑不得,“宮主,您就跟姑娘說你正在忙,少聊一會兒天吧。”
殷昉不以為然。
他縱深一躍,身體騰在半空之中,手一揮,氣流席卷,老蒲也被帶了上來。
在他們腳下,藤蔓張牙舞爪地延伸着,因為夠不到半空中的殷昉,還在拼命伸長,遠遠看去,像是水中一攤攤随波搖曳的水草。
他們已經在禁地裏從白天等到了晚上,倒不是被困住,只是那“禁地”的障眼法,頗有些麻煩,要子夜十分才能露出陣眼。
果然,太陽一下山,樹林就露出了他恐怖的一面。
原本安靜無害的的樹木伸展出詭異而柔軟的藤蔓,不停地攻擊着一切會動的物體。
被斬斷的藤蔓落在地上,會迅速地再度生根,生長,長出更多的藤蔓。不一會兒,地面就幾乎完全被這些危險的植物覆蓋,像是無數軟體動物堆疊着爬行,再也沒有落腳的地方。
好惡心的陣法,殷昉嫌棄地撇嘴。
老蒲道:“宮主,那東西看來就在這些下面。”
殷昉陷入沉思。
“滴滴,滴滴。”
又有消息傳來——“阿昉,晚安,我睡了。”
殷昉微微皺眉,都已經快子時了,怎麽才睡?又加班了?
思索間,那些藤蔓發現自己傷不到空中之人後,再度迸發力量。子夜十分,陣法的力量終于達到了最鼎盛,藤蔓再度生長起來,只是這一次,卻并非向上伸展,而是糾纏、交錯在一處。
無數藤蔓向同一個方向伸展,纏繞在一起,像在做一件巨大的工藝品,先是四肢,然後是軀幹,頭頸……最終,織成了一只巨大的“猛獸”。
這猛獸四肢有蹄,頭上生角,兩耳尖長,似龍非龍,似麒麟又絕非祥瑞,一時看不出是什麽東西。此刻,他朝殷昉兇猛地揚蹄示威,發出尖銳的吼叫聲。
看來這就是“陣眼”了。
老蒲道:“宮主,動靜太大了,這樣下去,怕要驚動劍宗的人。”
殷昉此刻好像終于收起了玩樂的心态,他面對着藤蔓組成的龐然大獸,冷笑道:“哪裏來的爛菜葉子,也敢拟上古兇獸的形态!”
上古神獸“犼”,形類馬,有鬃;頭似龍,有角;眼似蝦,頸似蛇,鱗似鯉,爪似鷹……相傳是麒麟的祖宗,“一犼可鬥三龍二蛟”,兇猛暴虐,喜食龍腦。
“以為埋着兇獸之骨,便能僞裝犼靈,布陣之人,當真可笑!”殷昉一擡手,卻被攔住。
老蒲提劍請纓,“宮主,先讓老蒲來會會這只‘上古兇獸’!”
話音方落,老蒲俯身沖了下去,那怪獸揚蹄,蒲節對着膝關節一劍斬下,斷了那怪獸一腿。怪獸失去平衡,重重倒地,發出嘶鳴。
然而,不過片刻,斷腿的藤蔓再生,再度編織出一條更為粗壯的“腿”,由于和其他三條腿不成比例,模樣滑稽又詭異。怪獸再度向蒲節踢來,蒲節以劍抵禦,卻發現此番力量較之前更為強大。他後退幾步,化解了力量後回到殷昉身邊。
“宮主,有些麻煩。”
這藤蔓會吸取山石的營養迅速再生,力量取之不竭,他們等于是跟一座山在較量,耗下去對他們不利。
殷昉冷笑,“雕蟲小技。”
殷昉突然展開手臂,眉心一凝,浮現出一道殷紅欲滴的血印。
明月高懸,月下,昆吾劍君揚手高喝了一聲——“來!”
一陣風吹過,攤開的掌心內……空空如也。
殷昉一怔,“蒲節,阿吾呢?”
老蒲連忙回道:“昨日去羅剎泉之前,您說阿吾還小,泡溫泉水會生鏽,所以留在客棧了。這會兒怕不是……睡着了?”
這個時間,小孩子确實該睡覺了。
殷昉凝神一思,好像是有這麽回事。羅剎泉到底是魔修的地盤,他不想阿吾沾惹魔氣,便把他留了下來。
老蒲幹咳了一聲,問:“那個……宮主,要不然我喚他一下?”小孩子睡覺比較沉,也可以理解。
“不必,”殷昉凝眉,顯然不太高興,“本君親自來。”
殷昉于是揮散了手中的法決,換了個手勢,額正中的血印也迅速消隐,又變為金色。
月照高空,那巨獸力量持續增長,嘶吼一聲,地動山搖。巨獸身後的藤蔓抖動着,和巨獸一起,朝着殷昉的方向雷霆萬鈞地沖了過來。
殷昉不躲不閃,閉目凝神,以自身神識喚醒體內羁絆,相隔萬裏,亦能共鳴。
神獸逼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的利齒,幾乎就要生吞殷昉。
電光石火間,劍仙開眼,大喝:“昆吾——”
劍!
來!
話音未落,身前金光大作,林間亮如白晝,巨獸觸及光芒的一瞬,宛如被無數柄利劍穿身而過,頃刻之間,化為灰燼。而斷裂的藤蔓亦迅速枯萎,直至根莖,最終僵硬地落在地面,被摔成千萬段。
光芒退後,金色的紋路隐滅,一柄足有一掌之寬,通體漆黑如墨的重劍威然浮現于昆吾劍君身前。
那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滿,笨拙地晃了兩下,又朝主人的袖子蹭了蹭,以示讨好。
殷昉卻臉色一黑。
他看了看被重劍碰觸過的袖口的油漬,又伸手握住劍柄,一拎。
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