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上天入地7
由着休假的原因, 唐漾自周四下午便一直在忙。周五中午她也在辦公室批下下周的文件。
秦月給她帶飯回去, 她囫囵扒了半碗便接着批。
秦月坐在旁邊很無奈:“你怎麽這種時候要休假, 範琳琅那個辣雞連碎紙箱裏的紙都劃拉走了, 你給我說你要休假, ”秦月碎碎念完,自暴自棄道,“我這人很懶散的, 你不在我也只有磨洋工……”
唐漾附到秦月耳邊, 小聲給她說了句話。
秦月“卧槽”一聲從凳子上蹦起來,登時覺得驚喜又不可思議。
她眼睛亮亮地盯着唐漾的肚子,用眼神問, 真的嗎?!
唐漾含笑點頭。
沒幾秒,有人敲辦公室的門。
唐漾:“沒鎖。”
範琳琅推開, 探個腦袋進來:“剛剛在外面聽到秦副的聲音, 有什麽事嗎?”夏天蚊蟲多。
“沒, ”秦月沖唐漾犯了個白眼,“是有的人吃着我帶回來的飯還要嫌難吃。”
唐漾裝模作樣接:“又不是你做的。”
秦月擡了擡下巴:“我不會做飯。”
唐漾:“瞧瞧, 這人不會做飯還這麽得意。”
範琳琅自覺插不進話,讪笑兩下關門走了。
秦月倒是和唐漾杠了起來:“秀什麽優越感,你也不會。”她不信唐漾做菜能和泡泡面一樣熟練。
“我是不會做,”唐漾笑眯眯地沖秦月道,“可我家蔣時延會做。”
唐漾想着,“啧”一聲:“我跟你說,他做的菜可好吃了, 大菜小菜涼拌菜,什麽佛跳牆,水煮魚,還有糖醋排骨金黃酥香醬汁濃郁口感巨好……”
好了好了,秦月撲過去捏住她的嘴。
等唐漾吃完飯,秦月離開,順手幫唐漾把一次性飯盒帶到外面垃圾桶。
唐漾送秦月出辦公室,順路去牆角接了杯水,她帶上門,剛坐回座位,手機震動,一串陌生數字浮在屏幕上。
是A市的號碼。
唐漾狐疑地接通。
電話裏傳來一道冷感沉穩的嗓音。
“唐處,是我。”
唐漾用三秒鐘反應出來這個人是周默。
周默換號碼了嗎?為什麽會給自己打電話?
唐漾收回思緒,禮貌:“請問有什麽事嗎?”
周默:“快遞收到了嗎?”
唐漾疑惑:“什麽快遞?”
她這周就一個快遞,範琳琅給她拿過來後她扔在桌角一直沒拆,難道不是網購的加濕器?
唐漾彎身把快遞撈起來,果然看到了周默的名字。
而電話裏,周默同時道:“裏面是一個柚子,老家親戚帶過來的,這次沒給很多朋友寄,唐處你可以打開嘗嘗鮮。”
周默保持着不急不緩的語速,唐漾面上的表情慢慢斂起來。
因為,蔣時延查過,她也知道,周默父母似乎是特殊職業還是已經雙亡,周默從小跟着他親叔叔周自省長大,兩人的人情關系都極其單薄……怎麽會出現老家親戚這樣的說法?
唐漾想起會所那晚周默給自己比的手勢。
“好。”她應下。
隔了幾秒。
“唐處,”周默又換了閑聊的口吻,他說,“最近天氣熱,但我又經常看到雲,你說會下雨嗎?”
唐漾猜不出周默這啞謎的意思。
“可能要問天氣預報。”她客觀答。
周默悶笑一聲。
又沉默幾秒。
唐漾還沒拆開:“提前謝謝您的柚子。”
周默:“是我謝謝你。”
唐漾覺得這話奇怪卻也沒再追問。
兩人擠牙膏般聊了幾句,挂斷電話。
周默說謝謝唐漾,周默為什麽要謝謝自己。
周默……
唐漾意識到周默那晚的手勢可能不是偶然,她心裏一驚,飛快在抽屜裏找了把美工刀,劃開快遞外包裝,裏面果然靜靜躺着一枚柚子。
唐漾蹙眉把柚子取出來,仔細打量。
這柚子比桔子大不了多少,小巧精致,表面有一道斷裂的紋路。
唐漾把刀尖對準紋路緩緩下劃,剛劃到一半,柚子便依着慣性自動分成兩半,接着,唐漾便看到裏面一半是真正的柚子果肉,另一半被人挖空,然後填了一個長方形的塑料袋!
唐漾喉嚨滾了滾,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拿出來,拆開封口。
袋子裏有兩樣東西,一個U盤,一張卡片。
u盤裏的內容暫時未知,唐漾望着卡片上的賬號“JJDC003”、密碼以及IP,怔然好半晌。
中午,彙商官網挂了下午維護監控監聽請大家配合的公告,唐漾這層的監聽正在維護中,她直接回撥了電話。
“嘟”一聲,對方接聽。
唐漾吸氣:“周總……”
自上次一起喝雞湯後,唐漾對周默沒什麽好感,即便那晚收到了他的手勢,她也對周默保持着戒備。
但周默也确實解了她的燃眉之急,“003”的權限有多高她可以預測,甚至比陳強的朋友更加有效。
無論他是真心幫忙還是拿自己當棋子,唐漾都受了這個恩情。
“九江那邊沒有保密規定嗎?”彙商有內網,唐漾當然知道賬號密碼的私密性。
周默輕道:“你登進去試試。”
唐漾照做,在頁面加載完畢,她看到右上角名字時,瞳孔微縮,徹底說不出話來。
因為,這個賬號不是周默的。
而是何征!
何征是九江地産開山元老,如果說周默是魏長秋左膀,那何征,就是魏長秋右臂。
唐漾認識他,那晚在會所也看到了他。
周默大概在家,或者一個能保護隐私的地方。讀出唐漾的沉默,他語氣閑散:“那天我和周自省說話,何征進來了,張口閉口就是他兒子,”周默懶懶道,“他離異,我腦子都沒動就猜到了他密碼,是他兒子的生日,但九江登錄內網實行固定IP制,”周默笑,“查他登內網的IP反倒費了些氣力。”
唐漾登錄進入,周默對賬務熟。
唐漾找出之前的筆記,問了存疑的地方,周默閉着眼睛秒答下拉菜單。
唐漾點開,左手拍照,後來,她試了試拷貝,可以!
唐漾便逐條複制慈善部分的關鍵內容,右手滑動鼠标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屏幕顯示,九江地産所有做慈善的款項都被撥到了一個叫“生态系統”的地方。
生态系統收納慈善資金又不止收納慈善資金,然後,再以将近300%的盈利把錢吐出來,這筆巨額盈利一部分用于維持集團正常運作和項目招标,而更大更多上百億的部分,則是流入一個“生态王國”,用于王國的構建、修補、擴張。
宛如一個永動的印鈔機,源源不斷……
唐漾滿是錯愕地逡巡那些金額,近乎說不出話來。
唐漾複制完想要的內容,周默還未挂電話。
“生态系統是個代號?”唐漾問。
因為真正的生态工程并不賺錢,前兩年大學生掀起生态創業熱,相關機構給的補貼到了90%,存活下來的生态園區仍是鳳毛麟角。
将近300%的平均盈利,完全是天文數字。
周默:“U盤上。”
唐漾打開筆記本,插上U盤,裏面将近10個G,唐漾邊等待邊玩笑:“不能在工作的地方看大電影。”
周默跟着笑,聲音裏卻沒有笑意:“很刺激。”
10個G加載完成,唐漾望着電腦上規整詳細的PDF,倏地失了所有聲音。
第一張圖片已然觸目驚心。
越朝下,每一個漢字,每一個數字,每一張圖,唐漾看得嗓子幹澀,無法發出一絲聲響。
生态系統和王國不止涉及九江地産,還有其他分支,乃至整個九江財團。
标着“生态”這樣綠色美好的字眼,裏面的交易卻分外血腥。
很多家庭忽然支離破碎、債臺高築,以及更殘忍的畫面。
唐漾想象過九江財團的非正常盈利和灰色交易,唐漾真的沒想到能夠可怖至這般,一休報道過很多人口失蹤、私帶武器,唐漾就當新聞刷過,從來都沒想過那些看似沒有邏輯關聯的新聞可以來自一個地方。
最最陰暗晦澀,不能想象的……不見天日。
唐漾拉了一半,心跳紊亂着加快,她停手,呼吸出聲,第一反應不是去解放這些人,一個人蚍蜉撼樹般去揭露九江,不是當救世主。
她沒敢下拉,就是害怕,滿腔只剩下一種情緒,那就是害怕。
她今年29歲,家境優渥,事業小成,戀情穩定,即便她不在彙商,她也可以去其他金融機構找到一個不相上下并前途大好的工作。
她不是活雷鋒,她肚子裏還懷着她和蔣時延的小狗,她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她只是想知道九江鑽慈善漏洞的因果緣由以喊停九江專案。她只想看到一點點地方,她并不想看到這麽一個大而沉重的……“王國”。
唐漾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确,她就是一個稍微努力點的普通人,她有所有普通人本能的膽怯和自私。
她一手握着手機,一手幹抹了一把臉,籲聲:“周默……”
她帶着猶疑、忽然看到這些東西的無措,以及一抹潛藏的拒絕意味。
周默當然聽出來了。
“唐漾,”他很平靜地說,“這份資料我沒留底,就這一份,九江十年,在你手上。”
唐漾沒出聲。
周默淡淡地繼續:“你可以選擇馬上删除,你也拿到了你想要的慈善數據,翻臉不認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當做沒有這個U盤,我為了保命肯定不會主動說,只是裏面有些資料可能再也找不到。”
唐漾右鍵,出現“删除”選項。
周默:“你也可以匿名交給相關機構,但我不知道裏面有多少是九江的人或者九江安插的眼線。”
唐漾鼠标點中“删除”按鈕。
周默接着道:“或者拿出你理性經濟人的思維,交東西交給周自省或者魏長秋,保你金山銀山富貴滿堂,九江不倒,彙商不倒,你一路長虹。”
唐漾驀地将鼠标滑下一旁,大口大口呼吸。
電話裏,周默說:“我希望的是交給蔣時延。”
蔣時延有天生的傳媒敏銳,他是爆款制造機,他懂得在未來、一個有其他鋪墊和水花的時刻推波助瀾,将一切放下睽睽衆目下,光天化日、風口浪尖上。
可消息有多驚人,風險亦多大。
周默在賭,賭他對唐漾的了解和唐漾的選擇。
唐漾明白周默那個賬號就是敲門磚,可她偏偏用了。
“你為什麽不直接給蔣時延?”她問了廢話。
周默:“因為他毫無保留信任的人只可能是你。”
唐漾反問:“所以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給他出這樣的難題?”
周默反問:“所以你憑什麽覺得蔣時延自己不會想要U盤裏的東西?”
蔣時延也不過29歲,朋友圈微博中二也好,嘴利也罷,他撐起這麽龐擴的一休,怎麽可能胸無溝壑。
兩人說完,不約而同笑了,可笑裏帶着難掩的凝重。
唐漾沒立馬說自己的答複。
周默也不急。
唐漾至少知道了周默的立場,周默也知道唐漾在考慮。
雙方倒帶了點盟友的坦誠。
片刻,唐漾嘆道:“所以我想徹查九江的事,就那一頁紙,範琳琅給了周自省還是魏長秋?”
周默:“她給的塗臣,但塗臣是魏長秋的人,或者怎麽說,”周默更精确地表達,“他不是魏長秋的人,但他在九江吃得最多。”
唐漾和秦月留那張紙是刻意,秦月不想讓範琳琅輕松,塞進碎紙機是故意。
唐漾又問了一個之前思量過的問題,“所以魏長秋和範琳琅之間……”
唐漾也是臨近甘一鳴出事,才發現甘一鳴和範琳琅的暧昧,可情敵不應該分外眼紅嗎?
周默沒有女孩子說起感情八卦的眉飛色舞,他描述得幹巴巴。
“範琳琅和甘一鳴是青梅竹馬,同個初中、高中。甘一鳴大概受夠了普通日子,遇見魏長秋後窮追不舍,甘一鳴聽話、好養,魏長秋也就和他在一起了,”周默道,“魏長秋婚後私生活混亂,甘一鳴也悄悄亂來,範琳琅不但幫他開房,還會幫他給他和別的女人買套。”
唐漾目瞪口呆。
周默當時也覺得奇異,然後道:“甘一鳴知道魏長秋不少事情,進去前,給她提了個要求,就是保範琳琅。魏長秋當時‘喲呵’一聲,‘真的真愛啊’,”周默客觀道,“魏長秋挺厲害,我跟着她學了不少,她這邊答應了甘一鳴保範琳琅,甘一鳴毫無怨言地進去,這邊她給範琳琅說甘一鳴愛着她,委托自己照顧她,自己算是她們之前的絆腳石。”
魏長秋張嘴亂說,範琳琅升了副處,對魏長秋感恩戴德。
“我不知道能不能用‘賤’來形容,”周默遲疑,“好像很不尊重女性。”
唐漾不對範琳琅和甘一鳴的感情做任何評價。
可出于第六感,她甚至覺得甘一鳴不像是個有真情的人,與其猜範琳琅是他白月光,不如猜範琳琅知道他什麽秘密。但唐漾也管不着。不過她現在倒徹底明白了當初在辦公室,自己賣委屈,魏長秋直接擡手把煙頭摁在甘一鳴身上那股子狠戾從何而來。
唐漾和周默又交流了一些細節。
唐漾忽然意識到:“你手機……不會有監聽?”不像魏長秋的性子。
“女人對于愛情好像都有一種奇特的寬恕,”周默似是聳了一下肩,解釋說,“我在魏長秋面前胡扯說喜歡你,但你和蔣時延感情明顯很好,她大概覺得我和你之間會有難以溝通的尴尬,就解除了我手機撥你號碼的電話監聽。”
周默似是自嘲:“第一個是給她撥,不用監聽,第二個就是你。”
唐漾不知道該笑,還是不該笑,扯了扯唇:“那你還順利嗎?”
自徐姍姍走後,周默鮮少有這麽漫長的聊天,也沒覺得倦,帶着一點平淡的舒心。
“還好,”周默喝了一口茶,“我查證的時候,遇上另一撥人也在留證,對方好像知道我在查,給我留了很多通道,我開始懷疑是九江那邊試探我,後來發現不是九江的人……”
“我說的是感情,”唐漾知道自己可能會戳到周默痛處,還是問了出來,“你是因為徐姍姍去的九江嗎,如果我看的記錄不是同名同姓,徐姍姍的畢業實習就是在彙商,”唐漾頓了頓,“信審處……”
周默沒回答,唐漾沒有窮追不舍。
好一會兒,周默聲音變了,故作玩笑中夾雜顫意:“你覺得我像是為了一個女人賠上自己一生的人嗎?”
從唐漾認識的角度,不像。
但如果從徐姍姍的角度……
唐漾還沒來得及回答,周默直接挂了電話。
外面在吹風。
曾經的周默理智、利己、年輕而富有野心,他想成為行業巨擘,想撬動整個銀行業的結構層次,想成為立在醒目位置的黃銅塑像。
直到他遇到了他名叫“徐姍姍”的一生。
————
唐漾和周默通話完,唐漾攥着U盤去了洗手間。
她拿了兩個兜發,先把U盤塞進紮好的發間,然後依次用兜發兜住頭發,又別了好幾根鋼夾子,确認U盤穩穩放好不會除非自己取或者拔光頭發否則絕對不會掉出來後,她到洗手臺沖了會兒手,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地走出洗手間。
整整一個下午,唐漾在文件尾部簽名時,腦海裏時不時會閃過那些染血的圖片和圖片上麻木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她變得特別敏感,每想一次,心就“噗通”“噗通”蹦得又急又快,肚子也傳來隐隐的脹意,她悄悄拿出檢查單看了看,溫柔地摸着小腹自言自語:“蔣小狗你乖一點,下午你爸爸來接你我們就告訴他好不好,我們不等周末,我們不吓他了,好不好……”
五點半,唐漾工作沒處理完,她給蔣時延打了個電話讓他推遲半小時過來。
蔣時延嘴上應着,人卻是馬上下了樓,陪漾漾辦公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信審處的同事們先後過來給唐漾打招呼,離開。
眼看着人越來越少。
周自省路過信審處也專門進來看看,見唐漾門大開着,他敲敲門,唐漾擡頭。
秘書幾人在旁邊站着,周自省提醒:“周五就別加班了吧。”
唐漾笑笑:“還有一點點,馬上完了。”
周自省:“監控維修通知你看到了嗎,好像到你們這層了,注意一點。”
唐漾沒覺得這話有什麽提示:“看到了。”
周自省還沒走:“不然你搭我的車,我送你回去吧?”
周自省對唐漾一直帶着莫名的長輩關心,唐漾态度也溫和:“不用了,蔣時延等會兒過來接我。”
周自省盯着唐漾看了幾秒。
唐漾把額前碎發拂到耳後。
“注意安全,大家都走了你就走吧。”周自省再交代了一句,跟着秘書幾人出去上了電梯。
唐漾想,如果周自省不拉着她說話,她大概能多處理幾件事情。
但周自省剛剛的神色,唐漾轉念,周自省奇奇怪怪也不是一兩次了。
轉眼快六點,蔣時延堵在了晚高峰的路上,其他同事悉數離開,信審處只留下了唐漾一個人。
她事情處理完,又給蔣時延發了條微信,蔣時延說他已經堵出來了,唐漾随手把手機放在桌下裝鍵盤的抽格上,開始整理東西。
“咚咚”兩聲敲門。
唐漾擡眼,是兩個穿西裝的陌生男人,身材魁梧。
唐漾不着痕跡皺了皺眉,她一邊把鑰匙放進包包一邊熟練道:“個人業務咨詢請在一樓前臺,對公業務在三樓,信審處暫時不受理對外業務……”
“唐處,您好,”其中一個男人客氣颔首,“我們老大麻煩您和我們走一趟。”
唐漾定睛,認出這些人衣着和以前周默跟自己喝雞湯時瞥見的男人一樣。
她故作不知,垂在桌下的手悄然點開了錄音:“你們老大是?”
男人不遮掩:“九江地産,魏長秋,她下周和您約了飯,想提前到今晚,說說事情,您看可以嗎?”
唐漾:“現在是下班時間,不說事情……”
又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四人堵住唐漾辦公室那扇門。
唐漾看窗外,23樓。
她吞了吞口水,一顆心慢慢地懸到嗓子眼。
最開始說話的男人道:“唐處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希望您能自己出來……”
“我出,我出,”唐漾是個聽話的人質,她先前是彎腰的姿勢,現在一手扶在桌面上,另一手按停手機錄音鍵。
她迅速撥出周默的電話,一秒挂斷,轉移話題:“那我需要拎包包嗎?”
為首的男人道:“不用。”
唐漾把手機從靜音調為震動,小心把手機放到地上,推進桌底縫隙:“那我就只用去一個人就可以嗎?”
男人道:“是。”
唐漾蹲在桌下的時間太長,男人走過來。
唐漾生氣地伸出自己的腳:“約飯什麽都不帶就算了,連鞋帶都不讓系?”她帶點蔣時延式的撒潑耍渾伸出腳去,“來來來,你幫我系。”
高跟鞋的裝飾鞋帶一只松開,一只系着。
魏長秋交代不能傷人,但肢體鉗制允許。
男人把唐漾生拽起來,唐漾極力掙脫束縛:“我自己可以走。”
另一個男人也上前,隔着衣服鉗住唐漾另一只胳膊。
“你們這可就是人身威脅了,魏長秋這态度……”
兩個男人擒住唐漾,兩個跟在後面,唐漾罵罵咧咧搖來掙去,四個男人明顯接受過專業訓練,統統不理。唐漾出辦公室時,扭頭深深看了一眼桌角……
等電梯,電梯到,上電梯。
最早進電梯的男人拿了塊黑布擋住攝像頭,唐漾還沒來得及轉身,一只手握着毛巾直接捂住她口鼻,唐漾“唔”一聲,軟綿綿倒在地上,四個男人熟練地把唐漾裝進電梯裏早已擱好的一個有洞的特大號工具箱,拉好。接着,他們打開另一只箱子,麻利地換了四套維護工人的工作服。
“叮咚”,電梯到。
金屬門徐徐打開。
維護工人在電梯內,蔣時延和助理站在電梯外,幾人目光在空中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