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傳召
◎宣徐氏女令姜,于下月初八入宮赴宴。◎
徐令姜情急之下,拔下頭上的金簪,就朝攔着她的人刺去。
夏竹也沒閑着,立刻撲上去,狠狠朝那人胳膊上咬了一口,那人見她們倆是弱女子,一時大意,不想竟真被她們得逞了。
“臭娘們!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那人吃痛後,神色驟然變得狠厲起來,一把揪住夏竹的頭發,将她摔出去,又殺氣騰騰要朝徐令姜動手時,突然聽到咚的一聲巨響。
緊接着,有東西重重摔過來,撞在他腿上。
那人被撞的身子一歪,倒下去時,就聽到身下傳來,朱老板殺豬般的尖叫聲。
徐令姜驚惶擡頭,就見一身黑衣的李慕載,面容冷峻從門外進來,徐令姜瞬間像是吃了顆定心丸,蘭姨緊随其後跑進來:“姑娘,夏竹,你們怎麽樣?”
徐令姜垂下眼臉,遮住眼裏的濕意:“我沒事,快看看夏竹!”
她們三人驚魂未甫,但有李慕載在,倒也安心了不少。
蘭姨将夏竹扶走了,一身狼狽的徐令姜,正欲去換身衣裳,剛走了幾步,又轉頭去看李慕載。
李慕載會意:“我看着他們。”
徐令姜去了,匆匆換過衣裳,再出來時,就見蘭姨帶着霍箐來了。
霍箐正在調侃,院裏被淋成落湯雞的兩個人:“我說,你們倆偷香竊玉之前,也不打聽清楚,不知道,他們隔壁住的是禁軍的虞侯嗎?這下踢到鐵板了吧?”
徐令姜愣了下。
她沒想到,李慕載竟是禁軍的虞侯。
蘭姨催促道:“霍大夫,你還是先去瞧瞧夏竹吧!”
霍箐這才背着藥箱,去了右梢間。
朱老板被淋的一臉菜色。
見徐令姜出來了,當即怒吼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有李慕載在,徐令姜便不怕他。
她道:“三日之內,将我的畫還回來,你我昨日立的契約,就此作廢。”
“作廢就作廢!你當我稀罕,賣你這個下堂……”
話還沒說完,一只茶盞飛過去,在朱老板腳下碎開,朱老板驚叫一聲,看了眼羅剎似的李慕載,立刻面色恐懼跑了。
徐令姜這才松了口氣。
她轉頭,正要說話時,李慕載卻先一步開口:“情急之下擅入,還請海涵。”
徐令姜怔了下,忙道:“事急從權,更何況,今日幸虧李公子及時趕到,才讓我們三人免遭毒手,是令姜該謝李公子的救命之恩。”
話落,她鄭重沖李慕載行了個萬福禮。
若是尋常女子,遇到這事,只怕早已是哭哭啼啼不止了,可徐令姜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調整好了,又恢複到了平日沉靜從容的模樣。
李慕載眼裏滑過一抹贊許,轉頭看向廊外:“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他們正說着話,右梢間裏,突然傳來夏竹的驚叫聲:“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我不上手按一按,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哪兒摔壞了?別動!”
“你是男的!你別碰我!你走開!!!蘭姨,救我!!!”
“你這人思想怎麽這麽龌龊呢!老子是在給你看病,不是在占你便宜!你他娘的還看不看啦?不看就別浪費老子的時間!”
蘭姨忙接話:“看看看看。”
右梢間的吵鬧聲,沖淡了了先前的驚吓。
徐令姜見李慕載身上濕了,正要請他入內烤火,卻聽李慕載道:“若明日雨停了,便開始修繕院牆。”
徐令姜輕輕颔首。
言畢,李慕載便告辭離去,徐令姜親自将他送出去,再回來時,就見霍箐鬓發散亂,怒氣沖沖從右梢間出來。
徐令姜忙問:“霍大夫,夏竹怎麽樣?”
霍箐只扔下一句,‘死不了’,就罵罵咧咧走了。
徐令姜忙去右梢間。
夏竹躺在床上,正在掩面哭泣,蘭姨立在一旁,一臉手足無措,徐令姜驚疑問:“這是怎麽了?”
“哎,就是,霍大夫怕夏竹傷到骨頭了,在她身上各處,嗯,摁了摁。”
徐令姜瞬間了然。
自古以來,便講究男女有別。
縱然霍箐是大夫,可他畢竟是男子,夏竹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徐令姜既覺無奈,又覺好笑,她知道夏竹的擰巴性子,便也沒說什麽,只讓蘭姨好好照顧她,便轉身出去了。
這天中午時分,雨便停了,蘭姨提前将院子收拾了。
第二天一早,徐令姜起來時,隔着殘垣,正好見李慕載要出門了,李慕載道:“我今天要上值,遲些砌牆的人會來。”
想了想,又補充:“他們三人,是我昔日的部下,雖行為粗犷些,但都是品行端正之人。”
徐令姜聽到這話,心下一暖,沖他輕輕應了聲好。
李慕載上值走了,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張虎他們三人才到。
熊武敲了李慕載家的院門。
院門打開,露面的卻是個美人,熊武立刻扭頭,看向身邊的兩個人:“哥,你确定,這是頭兒家?”
熊文不确定,所以他看向張虎,張虎點點頭,又搖搖頭。
熊武的暴脾氣上來了:“你這又是點頭的,又是搖頭的,究竟是幾個意思?”
趙三娘被他們三人逗笑了,她倚着門,風情萬種笑道:“幾位兄弟,可是來找我們慕載的?!”
熊武他們三人瞬間驚呆了。
面前這個美豔女子,用的是我們慕載?!
張虎試探問:“不知姑娘是……”
“我是你們未來的嫂子呀!幾位兄弟快進來!”趙三娘甩着帕子,熱情招呼他們進來。
進去之後,見院裏還有一位清麗美人,熊武等人在心裏齊呼:好家夥!李慕載平日裏看着冷淡疏離,沒想到,私下竟在院中藏了兩位美人!
而且這位美人,不正是上次在街上看見的那位麽!
熊武張嘴就道:“嫂子好!”
剛出來的徐令姜,被這話吓的差點送走了,她連忙解釋:“不是,你們不要誤會,我是隔壁鄰居,我們兩家只是共用一堵牆。”
經過霍箐這幾日的施針,蘇蕙的眼睛好了不少,這幾天也能看見了。
她一出來,聽見這話,再看一眼旁邊眉飛色舞的趙三娘,立刻沉下臉:“趙娘子,我們家裏還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那正好,我留下來給幫忙呀!”
“不必,我們家的事,不勞趙娘子費心了。”
趙三娘臉上的笑僵了僵。
不過她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臉皮薄的話,飯館早就關門了,是以趙三娘也不生氣,只笑盈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熊武三人頓時面露尴尬。
見趙三娘走了,蘇蕙這才緩了神色:“諸位先進屋裏喝口茶吧。”
“不用不用,我們先把磚頭清出來。”
張虎說着,立刻朝殘垣旁去了,熊氏兄弟也不落後,忙跟着去幹活了。
因這院牆塌了之後,便一直沒動。
他們兄弟三人,收拾了一個中午,才将磚頭清理完,中午吃飯時,張虎沖徐令姜道:“這磚我們已經清好了,回頭還得再補一些,今天怕是來不及了,等明日吧。明日我們兄弟三個過來的時候,順帶把磚也帶過來。”
“好,辛苦三位兄弟了。”
徐令姜說着,向他們三人敬了酒。
其實,徐令姜自幼受的禮教,是男女不同席,可如今李慕載不在,她也不好晾着人家,便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不過好在,趙三娘熱情豪放,有她在旁說說笑笑,這頓飯吃的也不算難捱。
飯後,院牆暫時修不了,張虎三人便殷勤承包了,徐李兩家劈柴挑水,以及檢查屋頂等瑣事。
徐令姜拒絕無效,只得讓他們幹了。
傍晚,待他們走後,徐令姜收獲了滿滿兩大缸水,以及堆得比她個頭還高的柴堆,夏竹深深感嘆:“不得不說,男人幹力氣活真是無人能敵。”
徐令姜和蘭姨深以為然。
第二天,到巳時中,張虎三兄弟,便扛着磚來了。
他們兄弟三人,砌牆的砌牆,和泥的和泥,幹的正熱火朝天時,徐令姜的院門,突然被砸的震天響,一聽就是來者不善的架勢。
蹲在地上摘菜的夏竹,頓時被吓得蹦起來:“那個黑心腸的老板又來了!”
“別怕!”徐令姜剛安撫住夏竹,就聽到一道慘叫聲。
她扭頭,就見張虎已打開門,一把拖着朱老板的衣領,将他拽了進來,兇神惡煞問:“你就是前幾天欺負我嫂子的雜碎?”
徐令姜:“……”
張虎他們都是殺過人的,身上自帶一股煞氣。
朱老板又一貫是個欺軟怕硬的,當即便求饒道:“誤會誤會!小人今日是來向徐小姐送還佳作的,哎呦,徐姑娘,您說句話呀!”
夏竹仗着有人撐腰,高聲罵道:“啊呸!你這個黑心肝的奸商!前日,欺負我們三個弱女子時,你可不是這副嘴臉!”
“什麽?!你一個大老爺們,竟然還欺負女人,你還要不要臉啦?!”
張虎說着,照着朱老板的臉,就是狠狠的一拳,朱老板鼻血瞬間就下來了,張虎正欲再揍時,就聽徐令姜道:“住手。”
張虎這才停下來。
徐令姜道:“這一拳,是你欠夏竹的,現在還清了,把畫給我。”
朱老板忙不疊把畫遞過去。
蘭姨接過去,呈給徐令姜,夏竹立刻接話道:“姑娘,你可得全打開看看,萬一這奸商把真跡掉包了,拿贗品來糊弄咱們呢!”
朱老板忙不疊告饒:“哎呦,就是借我個膽兒,我也不敢啊!”
徐令姜檢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讓蘭姨将畫收了。
張虎見狀,這才放了朱老板,朱老板當即轉身就想跑,又聽徐令姜道:“站住。”
朱老板兩股戰戰幾欲跪下。
徐令姜提醒:“契紙。”
“在這兒,在這兒。”
朱老板哆嗦着将契紙遞過去,徐令姜看過後,這才沖張虎點頭。
張虎抓住朱老板的衣領,一把将他揪到面前,惡聲惡氣道:“你這個雜碎,以後要是再敢欺負我嫂子,老子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記住了嗎?”
朱老板點頭如搗蒜,待張虎松手後,他立刻拔腿跑了。
張虎拍了拍手,一回頭,看見徐令姜,立刻換了副嘴臉:“我是瞧這厮是個欺軟怕硬的人,若說姑娘,只是我們頭兒的鄰居,我怕他回頭再來找姑娘麻煩,這才故意誇大了些,還請姑娘莫要生氣。”
張虎這麽一說,徐令姜反倒不好說什麽了。
她輕輕颔首算是應過了,張虎他們便又開始幹起活來了,只是沒幹一會兒,院門又被人敲響了。
只是這一次,聽着禮貌多了。
張虎這次不敢再擅作主張,由着蘭姨去看了。
蘭姨将門一打開,便看到葉逢春來了,她身後還帶着一堆宮人。
葉逢春急急道:“蘭姨,令姜姐姐呢?皇後娘娘的懿旨到了,快讓她出來接旨。”
徐令姜就在院中,一聽這話,忙快步過來。
門一打開,便見外面站了許多宮娥,她立刻斂衽跪下,就聽那領頭宮娥道:“皇後娘娘口谕,宣徐氏女令姜,于下月初八入宮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