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奸商

◎徐令姜,我勸你別再垂死掙紮了。◎

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

有人正掀簾往外看,不是狼心狗肺的葉知秋,與他那個不知羞恥的外室,還能是誰!

葉知秋也看見了徐令姜。

他低低叫了聲,“令姜”,立刻喊車夫停車。

蘭姨瞧見了罪魁禍首,當即便要沖過去,找葉知秋算賬,卻被徐令姜一把拉住手腕:“蘭姨,我們走!”

蘭姨滿臉驚愕:“姑娘!”

徐令姜一臉冷色:“我說,我們走!”

蘭姨見她真的要生氣了,這才滿面憤然,跟着走了。

葉知秋正要下馬車時,衣袍被一只柔軟的手攥住,他回頭,就見芸娘眼圈通紅望着他:“郎君,你不要我了麽?”

“我只是下去,跟令姜說幾句話而已。”

自從和離後,葉知秋就再沒見過徐令姜了,上次他同葉逢春侍女口中得知,徐令姜如今已經搬出徐家住了,今日在街上遇見,他想上前去問問的。

“你們既已和離,還有何話再說呢?”

芸娘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葉知秋心裏卻沒來由煩躁起來:“你也說了,我們是和離的,并沒有鬧到此生不複相見的地步,怎麽就……”

“大公子,少……徐姑娘走了。”

車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葉知秋像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棍,剛才鬼使神差想下去見徐令姜一面的想法,瞬間被打沒了。

他回過神,便見芸娘涕泣漣漣望着他。

“好好的,怎麽又哭了?我不下去便是了,好了,別哭了。”葉知秋坐回去,伸手将芸娘攬入懷中,低聲哄着。

芸娘靠在他胸膛上,仰着頭,淚眼婆娑問:“郎君,你是不是後悔了?”

葉知秋被問得一愣。

芸娘的眼淚又下來了:“我自知道,既無徐姐姐的家世,也無徐姐姐的才貌,本配不上郎君的。若是郎君後悔了,那便去把徐姐姐追回來吧,我願意走的。”

葉知秋見芸娘抓着他的衣襟,哭的肝腸寸斷,心下不忍,摟緊她:“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你現在還懷着我的孩子,你能走去哪兒?”

芸娘:“我可以回涼州。”

“別說傻話。”

“我沒說傻話,”芸娘直起身子,看着葉知秋,“郎君,我雖心悅你,但我不願讓你為難,若你心裏還有徐姐姐,那你去把她追回來吧,我可以帶孩子回涼州,以後再也不回華京,我……”

說着,淚珠撲簌簌往下滾。

葉知秋滿眼心疼,擡手想去摟她,芸娘卻躲開了。

“芸娘,非我食言而肥。而是我與令姜剛和離不足一月,若此時就迎你過門,只怕會引人猜疑。你也知道,如今官家有重用我的意思,若是此時有個萬一,定會會于我仕途不利。”

葉知秋耐着性子,同芸娘說了其中的利害。

芸娘聽不懂,她只問:“郎君當真不是對徐姐姐舊情難忘?”

“若我當真對她有什麽,當初又何必與她和離?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我只是聽說,令姜和離歸家後,似乎過得不如意,如今既碰上了,便想着問一問,看能不能幫襯些,畢竟此事,錯在我。”

聽葉知秋這般說,芸娘才乖順靠過去:“此事不怪郎君,都是我的錯。于情于理,我們都該補償徐姐姐的,可瞧徐姐姐剛才那樣子,怕是還在生我們的氣,想必郎君去了,她也不會見你的,不如這樣吧,小妹不是素來與徐姐姐交好麽?不如郎君将此事交給小妹做?”

事已至此,葉知秋不得不應。

将芸娘送回倚柳巷後,葉知秋便去忙公務了。

芸娘目送着他走遠後,帶着茯苓慢慢往回走,問道:“茯苓,你說郎君遲遲不肯娶我過門,當真是因為,怕別人猜疑他與徐令姜和離的原因,而影響仕途麽?”

茯苓勸道:“哎呀,姑娘,您就別胡思亂想了,他們兩個離都離了,怎麽可能還會再有什麽?您就把心放進肚子裏,等着郎君迎娶您過門吧!”

話雖是這麽說,但芸娘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

徐令姜與蘭姨往回走,一路上,蘭姨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眼看着,離家越來越近了,徐令姜停下,看向蘭姨,軟了語氣:“蘭姨,非我怯懦,而是你可曾想過,今日若你當街鬧開,會有什麽後果?”

冷靜過後,蘭姨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被氣暈頭了。

若她真沖上去,當街與葉知秋鬧開,能不能替徐令姜洗刷污名還是兩說,但這個舉動,卻已是将徐令姜的臉面,放在地上踩了。

現在想起來,蘭姨心裏還是一陣後怕,幸虧徐令姜當時将她帶走了,才沒讓她鑄成大錯,可——

“可是姑娘,我咽不下這口惡氣!”

“我又如何能咽得下?”

這是徐令姜第一次說這話,蘭姨頓時怔住了。

“是他葉知秋色令智昏,為扶外室上位,要與我和離的。可和離後,他為了怕此事影響仕途,便将過錯全推到我頭上,讓我飽受非議。”

徐令姜素來冷淡,可說這些話時,眼裏卻有水光浮現。

蘭姨心疼叫了聲:“姑娘。”

“可是蘭姨,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得再等等。”

“我都聽姑娘的。”

蘭姨忙應聲,用帕子給徐令姜拭淚,徐令姜又淡淡笑開:“不過你放心,我們等得起,有人等不起,應該快了。”

她們主仆倆相攜走了。

而她們走遠之後,原本緊閉的院門,從裏面被打開,一身黑色長袍的李慕載,從裏面出來,眉頭微蹙,旋即便朝家的方向去了。

快到家時,徐令姜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頭見是李慕載,便停下同他打了招呼。

李慕載輕輕颔首,道:“我已請了人來砌牆,明日如何?”

徐令姜應了聲好,兩人便各回各家了。

原本說好了第二日砌牆的,可偏生天公不作美,當天夜裏便下起雨來,淅淅瀝瀝一直不見停。

第二日的砌牆只得作罷,不過徐令姜院裏,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畫齋的老板冒雨親自前來,激動道:“徐姑娘,大喜啊!你的畫全賣出去了!您現下還有已經做成的佳作嗎?若是有,也一并交給我吧!”

蘭姨和夏竹聞言,都面露欣喜。

徐令姜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叫住要去取畫的夏竹,問:“買主是誰?”

“啊,這……買主不讓透露她身份的。”

一見掌櫃這模樣,徐令姜便猜到了:“是葉知秋還是葉逢春?”

“哎喲,徐姑娘……”

徐令姜打斷掌櫃的話:“無論是他們兄妹誰,我的畫都不買給他們,勞煩掌櫃的,将畫替我追回來吧。”

拿到手的銀子,掌櫃自然不願意還回去:“徐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管他買主姓葉還是姓花,只要人家如數給銀子就好了,你何必計較這個呢!要是你怕面子過不去,那就權當我今天沒來過,你也不知道買主是誰,怎麽樣?”

“你這個……”

夏竹想為徐令姜出頭,卻被徐令姜攔住了。

徐令姜偏頭看了蘭姨一眼,蘭姨會意,從盒子裏取出一張契紙。

蘭姨擲地有聲道:“朱老板,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賣畫之前,須得同我們姑娘商量,她若應允了,這畫才能賣出,朱老板莫不是想毀約!”

朱老板瞬間變了臉色。

他昨天的關注點,只在徐令姜日後的畫,都須經由他的畫齋代賣,且都是三七分成不變上,當時聽徐令姜要加這一條,他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他想着,誰會傻到跟銀子過不去!

可誰曾想,這世上竟然還真有這種人!

而且這不可怕,可怕的是毀約的代價——

那契紙上寫得清清楚楚,上述條款中,誰若毀約,須得按十倍向受損方賠償!朱老板定下這一條,本是為了綁住徐令姜,結果沒想到,現在卻把自己坑死了!

徐令姜那幾幅畫,他獅子大開口,問葉逢春要了八百兩。若是按十倍賠償,那他就得給徐令姜賠八千兩銀子!!!

朱老板簡直都想吐血了。

他陰恻恻看向徐令姜:“徐姑娘,您要不再考慮考慮?”

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商量,可朱老板卻給他的夥計遞了個眼神,那五大三粗的夥計,登時從屋外進來了。

“你、你想幹什麽?”

夏竹驚叫一聲,立刻和蘭姨護在徐令姜面前。

“幹什麽?!”朱老板獰笑一聲,“徐姑娘,你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呢!昨天我眼神不好,沒瞧清楚,你把那契紙給我,讓我再仔細瞧瞧。”

說着,朱老板也起身過來了。

夏竹吓的尖叫起來:“李公子救命啊!救命啊!!!”

朱老板冷哼道:“你今天就是叫天王老子來都沒用!徐令姜,我勸你別再垂死掙紮了,乖乖把那契紙給我,也省得遭罪!”

徐令姜臉色微微發白。

她沒想到,朱老板這麽猖狂,竟然敢在她們家動手!

若将契紙交出去,那日後,她定然會被朱老板任意拿捏,可若不交出去,她們三個弱女子,肯定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徐令姜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做了選擇:“我……”

可她剛起了個話頭,蘭姨突然一個轉身,踩着炕,撞開窗跳出去了。

“蘭姨!”徐令姜和夏竹驚叫一聲,想要起身,卻被朱老板的手下攔住,而朱老板則滿臉戾氣,親自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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