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管家過來時,小亭子裏的兩人都沉默着。向着管家的方向望了望,知道他過來便意味着大伯已經有了決定,陳林不覺心中一緊。

心中有一點點的迫不及待一點點的興奮,但望着那個依舊坐在石凳上,望着外面滿池□□一動不動的單薄身影。心下突然多了一絲連自己都意外的奇怪感覺,輕輕上前。在那個一臉淡然的男子向着自己挑眉望了過來事,陳林卻突然一下子伸手将他牢牢的抱住。

雙手不斷用力,想着自己剛來時,他帶着自己走遍京師大街小巷的場景。想起自己迷迷糊糊時,這個人在錦衣衛為自己義憤填膺的場景。想着他在知道自己想要考科舉時,突然出現別別扭扭為自己打氣的場景。

身上的冷意突然便變得暖和一些,不知該說點什麽。猶豫半響慢慢的收回自己雙手,陳林望向一方異常小聲卻又異常認真道:“堂兄,若将來皇孫不能再為你擋風遮雨,不能再成為你的依仗時。弟弟希望你能以自己為先,永遠都不要做傻事永遠都不要學別人逞強。因為--因為大伯只有你一個兒子,因為這個陳家我只有你一個兄長!”

陳水沒有出聲,只是在驚訝過後。目光定定的望着陳林的側臉,呼吸突然沉重起來。

“你----”

“堂兄,快去安置吧。大伯因為我今天接近燕王的事情生我的氣了,我要去解釋一下。我這兩日可能都會出不了門,堂兄若是有時間便常回家陪陪林兒好不好?”

突然笑了笑,随即沖着對方吐吐舌頭,而後陳林便立即大步向那已經等候多時的中年管家走去。

在接近管家時,想着自己剛才的大膽,陳林又忍不住的回了頭。

此時的陳水已經站了起來,正在石亭中一動不動的望着他。迎着他的目光,陳林不知為何便突然有點難過和不舍起來。

“堂兄!”

動動嘴唇,無聲的嘆息一聲。心中有一種想法似乎隐隐冒出了苗頭,而在身後管家的催促聲中,他卻只能收回目光按下心中所有的思量随着對方向主屋而去。

陳林到了主屋時,主屋院子內全是侍衛和家丁,整個院子都燈火通明的。

跟着管家,越過兩邊的衆人,陳林不多時便走進了大堂。

大堂內陳福此刻換上了一身暗紅色的便服,正背對着陳林直挺着身子望着牆上的一副寫着“忠”字的牌匾出神。

待管家出聲提醒,他才慢慢的轉過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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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上前一步,陳林忙對他跪着行了一個禮。知道身後的屋門是大開着的,見如今他還把管家留在身側,陳林無端端的緊張起來。

“林兒,大伯最後問你一句。是否到了現在,你還固執己見的認為燕王殿下會是一個好君主!”

“我---”不知他為何在這麽多人面前說起這個,但陳林還是立即堅定認真道:“大伯,相信我殿下他确實----”

“糊塗,糊塗!”

陳林話未講完,陳福便猛然間變了臉色。

而就在陳林眼神一跳有些驚訝時,便見他徑自拿起身邊桌上一白瓷茶碗,狠狠的向着自己砸了過了。

望着他的動作有些愕然,陳林還未反應過來時便感覺額頭一疼!

瓷器破碎的聲音以及陳林的一聲悶哼聲,讓站在外頭的衆人全部一驚。而就在大家屏住呼吸時,裏面的陳福突然指着陳林對外大聲道:“來人将這個吃裏扒外不知輕重的禍害立即抓住,連夜給我送回鎮安。今後沒有我的命令,一步都不能讓他踏出鎮安老宅。告知鎮安的族長,讓他好好的看住他。我陳家從來都是效忠皇上的,若讓這小子毀了我陳家的,我----”

腦袋暈乎乎的的,耳邊似乎有一個人正沖着他敲鑼打鼓。陳林擡手按在自己的額頭,慢慢的咬牙擡起頭來。

而在他擡頭的瞬間,望着他額角眼梢的鮮血,陳福也是愣了一下。見他如此,管家連忙求起情來。

陳福并沒有因為管家的安撫求情心情好一點,反而有點暴跳如雷的感覺。管家還在努力的安撫着,而就在此時身子晃了晃,有點不敢置信的陳林。只能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反常态情緒激動的大伯,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陳福還在生氣,在外面的侍衛見此情景立馬跑了起來,一下子拉起了跪着的陳林。

“少爺,請---”侍衛在身邊勸着陳林拉着陳林,陳林卻只是頻頻的回頭望向自己的大伯。

而在臨出屋門前,在回頭突然對上陳福不舍複雜萬分的眼神後,心中一酸陳林只能飛快的低頭。

眼中澀澀的,從未想過自己是以這種方式出來的。想着自己的家人,想着燕王對自己異常冷淡的态度。不知自己能不能成功,在被塞到馬車中時陳林心中一陣不安。

“少爺,少爺,管家求你了,讓我跟着少爺吧!”馬車出了主屋在到了大門口時,外面突然傳來小路子大喊大叫的聲音。

陳林聞言立即掀開了馬車的簾子,而見到馬車中的陳林後,小路子立即大哭起來:“少爺,少爺,你求求老爺,求求管家好不好。少爺我從小就跟着你,你走了我怎麽辦!”

“你小子快住嘴,大晚上的想把所有人都吵醒是吧!”管家見小路子大呼小叫的立即漲紅了臉。

而就在他指揮手下将小路子拉走時,抱着包袱的小路子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劉管家求你了好不好,我和少爺是不能分開的。我答應老爺要照顧少爺的,我--我--沒了我誰給少爺解悶,誰給少爺蓋被子,誰陪少爺讀書寫字啊。”

“管家讓他過來一下吧!”知道自己不能帶走他,而望着他這般陳林卻也早就心中不忍。

“這---”猶豫了一下,望了陳林一眼又望了望不遠處眼巴巴的小路子。最後劉管家終于沖着攔住小路子的家丁甩甩手:“讓他過去吧!”

劉管家話音剛落,小路子便立即一溜風的跑了過來。

“少爺,你怎麽又闖禍了。少爺你是回鎮安老家吧,你---”将懷中的包袱直接往陳林的懷中一塞,小路子突然壓低聲音小聲道:“少爺這是你的文房四寶,你先回去,小路子随後就到。等到時我一定會想辦法将你救出來的,然後你想去什麽地方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抱着包袱的手緊了又緊,在捏到裏面的銀子後,陳林一下子無言。而見他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回複,陳林想了想輕聲道:“去找大少爺,你暫時先留在他身邊,今後我會來找你的。”

“少爺不行----”一聽到陳林的話,小路子便大聲反對起來。而就在此時,管家已經擡手揪着他的衣領直接将他提到了一邊。

“少唧唧歪歪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就要沖上來的小路子,随即劉管家立即上前直接将陳林面前的簾子拉了下去。

“少爺,保重!”在隔着簾子對陳林行抱拳行一個禮後。劉管家便高聲吩咐道:“路上都小心一些,不要出任何的岔子,一定要将小少爺安全的送回鎮安。還有老爺說了越快越好,所以大家從水路走!”

随着劉管家的一聲吩咐,馬車便直接動了起來。

而見陳林的馬車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牛高馬大的侍衛後,心中無法,小路子只能抽噎着飛快的向大少爺陳水的院子跑了過去。

等他到了大少爺的門口,見外面也堵着十幾人後,心中絕情的小路子只能悶悶的再次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十六日,錦衣衛收到了陳林因病請辭的口信。

來傳話的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陳福身邊的大紅人黃公公,見陳福親自發話。錦衣衛那邊也只能咽下所有的懷疑和疑問,立即将陳林的名字從錦衣衛執勤人員名單上暫時劃掉。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十九日,陳福收到了陳林意外落水下落不明的消息。而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陳福乃至整個陳府都顯得意外的安靜。

不久後,陳福便下令辭退了所有原先給陳林準備的教書先生和教頭侍女。

而這些人中,吳正則被陳福親自召見,不久後賦閑在家的吳正便收到了朝廷的任命通知。

就在陳家陷入低迷,陳福陳寧,陳水越來越不願意回家。就在吳正春風得意準備赴任時,終于到了燕京的陳林卻是凄慘無比。

鎮安是水鄉,那裏幾乎人人都會水他當然也不例外。可是棋差一招,他在跳水時忘記拿銀子了。

上了岸的他,好不容易用自己身上的玉佩換了一點銀子。本來拿銀子找镖局,讓镖局的人送自己來燕京這一切陳林都做的極好。只可惜剛來燕京那日,他只是好奇看了一下路邊雜耍的,順便扔了對方兩個銅板。再等他想住店時,他包袱裏的兩個元寶就沒了。

那兩個元寶是他剩下的所有家當了,當被客棧的小二客客氣氣的請了出來時。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望着陌生的燕京陳林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十日,已經被餓了整整四日,在城郊小廟被當地丐幫分子口頭警告威脅過八次的陳林。在等不到燕王回燕京又暫時找不到工作的情況下,終于因為包吃包住的原因無奈的參了軍。

那時他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弄的髒兮兮的。加上有點淩亂的頭發和髒兮兮的臉頰。見他夾在一群莊稼漢流民當衆,負責征兵的士兵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将他的名字和籍貫直接給記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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