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盡管日日在訓練着,日日一點點的被逼改變着。但在陳林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有個聲音在暗暗的提醒着他警示着他,讓他一定不能跟身邊的人一模一樣。一定不能失去自我,一定要守住心中的底線,一定不能為了別人而活着。
但盡管陳林自己堅信自己絕對不會變成紀綱那樣的人,但是漸漸的他卻發現,他自己的這具身子好像越來越不像自己的了。
每日在存心殿內看着或讀書或處理政務的朱棣,每日去紀綱那裏,接受一次一次的訓練這些他都做的很好。可當有一日當他在與其他人切磋時,當他在對方出手之前,便已經将手中的長劍抵在對方的喉間動脈上時。望着劍下人瑟瑟發抖面色發白的樣子,望着一頭紀綱滿意的表情,陳林的後背卻一下子突然的汗濕了。
“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能當真信了紀綱的話。我怎麽能差點就将手裏的劍送出去,我還是我嗎?”
就在陳林掙紮着,努力的在心中抗争着不能與身邊的人一模一樣時。第二日,紀綱便告訴陳林,他再也不用去護衛軍的大營了。
“是嗎?”心頭的巨石一下子落地,剎那間陳林感覺身體說不出的輕松,說不出的自在。
“跟我來!”看着陳林眼中的笑意,滿意的笑了笑。紀綱立即帶着陳林向承運殿後面的小殿走去。
那個地方是原武殿,相比前殿承運殿的雄偉大氣和後殿存心殿的舒适安寧。這個地方雖然比兩殿都小,但卻莫名的給人一種不舒适的感覺。所以以往,盡管無數次的路過這裏,盡管以前心裏也有一點點的好奇。但只要看到大殿門口兩根石柱上,盤旋着的面目猙獰的九爪金龍浮雕,陳林便不想進去了。
知道這東西肯定不是燕王命人弄的,知道這燕王府原本是大元的皇宮,所以有這些個東西也情有可原。但莫名的陳林就是覺得壓抑,就是不想靠近這裏。
紀綱是王府護衛軍的首領,統管王府所有的護衛。所以陳林即便心中百般不願,但還是硬着頭皮跟着他走了進去。
兩人剛剛走進大殿,後面的殿門便立即碰的一聲被外面的守衛給拉上了。
側頭聽着後面關門的聲音,停頓一下陳林這才繼續跟着紀綱向前。
原武殿的前殿跟承運殿一模一樣,都是非常大的議事廳前面都有高高的禦臺,上面都放着一異常寬大的做工精致的寶椅。
顯而易見如今安放寶椅的位置上,以前肯定的放着一把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鹜的雕龍寶座。
心中暗暗的嘆口氣,陳林突然想到。若是朱元璋沒有将燕京這塊大元的京都賜予朱棣為藩地,若是他不将大元的皇宮送與自己的兒子做王府,那是不是朱棣便不會這樣的野心勃勃。
這樣的地方,就連他剛到時,站在後面的廣智門城樓上都是豪情萬丈的。而朱元璋卻将這樣的地方交給一個有心計,有魄力,有能力的皇子身上,那結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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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跟着紀綱饒過正殿議事廳,到了後方時,便有點愣住。
也就在這日,在陳林來王府整整三個月後。他第一次,真正的看到燕王朱棣與別人切磋習武的場景。
寬廣可容納近幾百人的場地上,中央位置上站着幾十人。而他們的中間那一身黑衣勁裝正與別人切磋的,明顯便是最近總是誦經祈福的燕王殿下。
而因為将近兩個多月的□□訓練,只一眼陳林便看出朱棣他其實擅長馬上征戰,而近身打鬥雖然他做的很好但明顯是他的弱項。也對像他這樣的人,又有幾人敢真正的與他近身練習切磋。
“上去---”
兩人剛走近,紀綱便毫無預警的将陳林一下子推了進去。
四周護衛早就發現了他們,立即順勢讓開了一條道。
而就在衆人興致勃勃時,那沖進正中央位置的陳林,身子一晃下一刻便已經在燕王的手中了。
“怎麽回事?”臉色發黑,右手緊緊的掐着陳林的脖子,朱棣立即看向一邊的紀綱。
“這---”望着一下子便變得手無縛雞之力的陳林,紀綱也猛然愣住。
“陳林!”望着燕王的眼神,聽着四周的譏笑聲,臉色一寒紀綱立即大聲呵斥道。
而幾乎就在紀綱發聲的同時,那原本被燕王制住恍恍惚惚的陳林。突然眼睛一縮,然後猛然向離他極近的朱棣擡拳砸了過來。
陳林的目标是朱棣的脖子,而他似乎完全忘記了他的脖子還在朱棣的手中。
被陳林的動作驚了一下,朱棣立馬下意識的向後仰去。淩厲的拳頭擦過他的臉頰,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陳林竟是一點猶豫都無。
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剛剛堪堪站穩身子的朱棣,立即淩空跳起向陳林胸口踢去。
看見燕王的動作,紀綱眼神一跳,立即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
而就在衆人屏住呼吸,等待着陳林或側身或向後倒去或擡起雙臂擋住那一腳時。
突然陳林卻一下子硬生生沖上去,朱棣的右腳毫無疑問的重重的踢在了陳林的胸口上。陳林悶哼一聲,但依舊咬牙飛快的擡起雙手抓住了對方的腳裸。
“陳林!!!”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而就在紀綱大喊警告時,在朱棣眼中劃過一絲意外時。陳林便已經将全身的力氣灌注在雙手上,猛然拉住朱棣的右腳直接用力将的右腳向下甩去
“殿下!”
“殿下---”
無數的聲音響在耳邊,電光火石間,怕傷到自己的右腳朱棣只能順着陳林的動作向下倒去。
而就在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時,陳林卻已經欺身而上。一下子整個的趴在他的身上,雙手飛快的緊緊的扣在他的脖子上。
連日來的迷茫和委屈,在這個時候終于爆發。俯下身子,死死的盯着對方,陳林開口一字一頓毫不猶豫道:“我永遠都不會為任何人輕易送死,也永遠不會主動殺任何一個人。而且我讨厭別人将雙手放在我的脖子上,非常非常讨厭!”
朱棣沒有出聲,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陳林那明顯恨絕的表情,漸漸的露出一絲冷笑來。
陳林一愣,而就在此時後背一疼,他便整個人一下子無力的靠在了朱棣的身上。
“殿下,您沒事吧!”見他将陳林砸暈,紀綱等人這才急沖沖的跑了過來。
殿下在練武切磋時,從不準他們上前。但這一刻,望着這個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紀綱卻頭一次不贊同起這個規矩來。而漸漸看着這個已經暈迷了正靠在燕王身上的小子,紀綱眼中也起了幾分殺意。
原本看熱鬧的衆人,望着陳林也目光不善起來。剛才陳林對着燕王殿下說了什麽,他們沒有聽清楚,但是陳林的眼睛和動作他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都出去!”放在陳林後背的手沒有收回去,一點點的将陳林推下自己的身子。一只手依舊放在他的背上,半抱着陳林的朱棣微微的俯身望着最近明顯變強壯變成熟了的陳林,眼中難得出現了一絲迷茫之色。
“不是說心儀本王嗎?”想着他剛才的狠絕和毫不猶豫,朱棣的目光一點點的從他穿着勁裝的結實雙腿,一點點的移到他微微起伏的明顯健壯了不少胸口上,最後定格在他脖間的凸起上。
上前一點點的趴在陳林身上,擡起左手食指輕輕的觸的那一點點的凸起上,朱棣開口聲音低低道:“既然喜歡本王,那便不應該傷到我分毫,便應該為我生為我死,成為我身邊最好的鐵盾才對。才兩個月時間,本王才讓紀□□了你兩個月,才兩個月的時間你竟然就退宿了!”
最好的貼身護衛,應該是能心甘情願為自己送死的人。而這世上,除了情外又有什麽能當真促使一個人為另外一個,心甘情願無一絲猶豫的犧牲。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半大小子出手冒犯,若不是看對方年幼,若不是對方說出喜歡自己。若不是自己想要一個真正貼身,真正無一絲二心的近身侍衛,他又怎麽會留在他身邊。又怎麽會一再縱容他,又專門的叮囑紀綱對他格外關注。
兩個多月沒有關注他,等紀綱告訴他,說他陳林已經能站在他身邊時。
心中激動的他,還以為自己又多了一面能護身的鐵盾,但誰曾想到他竟然會退宿!一個沒用的,一個膽敢傷到他的人,他還需要留在自己身邊嗎?
慢慢的将左手放在陳林的脖子上,想着陳林說他不喜歡被別人摸到脖子的話。感受着上面的溫度,感覺着手指下的輕微脈動,朱棣眼神微暗突然一下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