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靖王遵照皇命,給太後做完壽便回了封地,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剛出宮門,太後就着人把寶兒叫了去。

“哀家聽說你跟靖王是朋友,卻不知你是以什麽身份跟皇族結交?”

太後陰陽怪氣的,一點不可愛,寶兒一點也不喜歡,可她是長輩,又是靖王的娘親,不理不行啊!

“我是皇上的常侍,這個也算一種身份吧?但我不是以身份結交朋友,其實我也知道太後不是問我的身份,而是覺得我沒資格結交皇族,雖然我不同意這種觀點,但是算了,太後直說吧,叫我來是要打我還是訓斥,不然我給太後背一段經文抵過,太後想聽什麽……”

“哀家不聽,也無意訓誡你,否則不會斥退旁人,獨留你一個,是想問你對靖王是什麽心思?知子莫若母,哀家知道靖王對你是有點意思了,此類事自太祖時便不為稀奇,哀家雖深居宮中,亦知民間富貴人家多有男色之趣,皇族中也不乏一二,你若真對靖王有意,哀家便跟皇帝讨要你,着你去侍候靖王。”

寶兒傻愣半天,無限苦惱,道:“我是人啊,我不是東西,就算我能任人要來要去,可我是皇上禦封的從五品官,我有尊嚴的,再說我對靖王沒那種意思,他原來有,後來想通了,所以我們是很純潔的朋友關系。”

“他為你求平安符,帶你郊外縱馬,也是朋友情分?”

“不是嗎?”寶兒愣住,“太後怎麽知道的?難道太後監視靖王?”

寶兒說着就抽了一口冷氣,糟糕了,完全忘了太後是逼迫靖王篡位的人,也就是說,太後是天翼的敵人!

“我要走了,我不能在這兒,我害怕!”寶兒跳起來就跑,門卻關得死緊,怎麽喊都沒人開,怎麽拽都紋絲不動!

見鬼一般,太後的身邊多出兩個蒙面人,寶兒很憤慨,“你們太丢人了,身材這麽差,怎麽好意思當暗影?”

哎不對,這不是重點好吧?寶兒抱肩縮在門邊,“你們別過來,我是皇上的人,只有皇上能動我,如果你們傷害我,皇上饒不了你們!”

太後淡淡一笑,“皇帝一早就到皇德寺替哀家還願去了,回來也未必即刻召見你,就算你死了,皇帝也不過三五天就淡忘……”

“你亂說!明明是三五月!”寶兒氣呼呼,随即瞪大眼,“你是不是要殺我?”

“你說呢?”太後慈祥地笑。

寶兒撇嘴,“你才不敢呢!靖王知道你殺了我,一定會難過死了,因為你殺了他的朋友,他又是孝子,不可能為朋友報仇,但他也是仁義美德的人,不可能淡漠朋友的死,所以一定會異常矛盾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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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不殺你,只是希望你能順從靖王……”

“什麽順從啊?是歸順吧?”寶兒誠懇糾正。

太後微微吃驚,“你都知道些什麽?”

“很多啊!包括你逼靖王篡位……”

“住口!”太後怒斥,随即冷笑道:“哀家本想将你擄去侍候靖王,現下看來,你竟沒那個福分,你既找死,哀家成全你!”

太後手一揮,兩個蒙面人傾身上前,寶兒雙手捂了眼睛大喊,“太後不能殺我!靖王是孝子,太後要折損靖王的孝道嗎?”

“慢着!”太後一聲令止,喘息半晌方氣平,冷笑道:“你果然陰險狡詐,但你以為靖王真會為你的死而怨憤哀家?甚至皇帝,也未必會如你所想,但若你迷途知返,哀家便保你榮居後宮一殿,如何?”

寶兒搖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麽叫迷途知返?榮居後宮一殿是不是要我辭官?還有我沒陰險狡詐,我向來與人為善、以誠為本,童叟無欺!”

太後又開始急喘,顯然氣得不行,戟指怒道:“你既說哀家逼靖王篡位,可見皇帝仍對哀家疑心戒備,但卻不敢親自來問哀家,只能教唆身邊的奴才無端惡語……”

“什麽無端?明明就是實情!”寶兒說着卻長聲哀嘆,“你為什麽要做壞人啊?靖王那麽好,皇上對你也好,大家都做好人不行嗎?你究竟還想要什麽啊?也許你想要先皇兌現諾言……”

“你從何知道?”太後驚怒失色。

寶兒一臉無奈,抱膝坐到地上,嘟嚨道:“我才不想知道那些傷心事呢,害我每回想到先皇就想哭,他真的太悲苦了,他的心,滿滿的都是大鳳子民,努力擠出一點私心,卻沒個能夠成全他的人,末了,只能編個痛徹心扉的謊言騙騙自己……先皇!先皇!”

寶兒哀聲哭號,太後莫名悲戚,随即臉色一沉,怒道:“你少裝佯打岔,還不從實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寶兒擦眼抹淚,抽泣道:“你別兇我,我不是故意打岔,只是悲從心來,不能自禁,那天聽曹爺爺說了先皇一些事,後來我又領悟了先皇的苦心,現在想來,我其實還沒全然領悟,因為我忘了把你也領悟進去,先皇留了遺诏你知道的吧?”

太後無比驚心,面上卻是厲色更重,眼中卻有哀怨無限,嘴上不答寶兒的話,只催問遺诏內容,先前聽兒子提過,也相信遺诏有利于奪位,現在聽這奴才所言,似乎另有隐情。

“我不能說出內容,因為你是壞人,不過靖王也看過,他是孝子,你想知道的話,問他吧!”

“哀家只是不信你看過遺诏,至于內容,哀家早就知道,可惜皇帝并非真正孝道,不然,哀家何必每日擔驚受怕?世人皆道皇帝仁善,真相如何,哀家心知肚明卻不可言表,你既看了遺诏,便該明智選擇,來日若有變故,也不至于身敗名裂!”

寶兒惆悵道:“你這還是勸我歸順啊!我現在明白你當初為什麽派陳公公去勸沈哥哥了,因為我這麽無能的人你都稀罕,更別說沈哥哥那種一夜成才的奇人,或者你以為我也會那樣?太異想天開了,不可能的……”

“你能迷得皇帝如此縱容你,也算奇才了,何況你已知哀家心中所想,今日你是歸順還是死,選一個吧!”

太後輕撚佛珠,面帶微笑,寶兒瞠目結舌,不可思議,“你也是奇才啊,每日念佛頌經,說到取人性命時,竟也談笑若常……喂你們要幹什麽?我沒說要選死!”

太後一揮手,兩個蒙面人又退了回去,寶兒左右看看,抱個花瓶在懷中,“你們不要怕,我不會拿它砸人,只是抱着東西覺得安全一點兒,還有我說不選死,但也不是歸順……都別動,聽我說完呀,我不歸順是因為靖王!”

“靖王怎麽?”

寶兒想了想,覺得這個可以說,因為不是在禦書房聽到的,但是說了會不會激起母子矛盾啊?

“我不敢說哎,如果你知道靖王已經歸順皇上了……”

“你說什麽?”太後驚疑離座。

寶兒也吓得縮了一下,然後尴尬地笑,“你別太激動,這事已經過去了,皇上沒有怪罪靖王,而且知道是你逼靖王篡位的,但也一樣沒怪你……”

“他有什麽理由怪哀家?”太後怒極失言。

寶兒撇嘴,“你太不可愛了,靖王那麽溫和美好,你怎麽可以不可愛?都是年長者,人家曹爺爺就那麽慈愛可親……”

“那個糟老頭一樣該死!”太後已經無所顧及,連聲冷笑道:“當年先皇親口許諾,要把皇位給哀家的兒子,一衆朝臣皆附議,唯有曹老兒與哀家作對,若非他從中作梗,哀家的兒子早就坐上皇位了,哪輪得到端妃的兒子?”

“不對哎!”寶兒遲疑道:“你是不是氣昏頭了?就算靖王成了太子,也要等先皇駕崩了才能上位吧?怎麽可能早就坐上皇位……”

寶兒說着就捂了嘴,随即小心試問,“我是不是無意間窺察了皇室陰謀秘聞?你們不知道,我想像力很豐富,而且我很聰明,只要我肯動腦子,很多事都逃不出我的猜想,這其實是一種惹禍上身的才能,容易被壞人殺人滅口……”

寶兒頓住,癟嘴哭道:“太後,你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皇上的人,靖王也是,我們其實是一家人啊,太後!”

寶兒撲通一跪,“不要殺我,我還有壯志未酬,太後請開恩!”

“哀家不殺奇才,你過來。”太後含笑招手,仿佛在叫自家孫兒,寶兒卻連連搖頭,“我不敢靠近你,如果你極端行事,自傷了賴給我,再賴說是皇上派我刺殺你,然後皇上和我就慘了……”

“哀家豈是那等卑劣之人?念你年少無知,哀家不予計較,叫你過來是看看這份遺诏是真是假?”

“遺诏?”寶兒奔上去一看,頓時笑起來,“吓死我了都!還說怎麽又跑出一份遺诏了,原來是假的嘛!”

“何以見得?”太後微笑發問,和藹而虛心。

寶兒嘿嘿笑,指着所謂的遺诏,“這個贗品從材質選取到筆跡模仿再到印章仿刻,沒一樣過關哎!”

太後冷抽一口氣,十分驚訝地看着寶兒,“你果然是奇才,別的不說,單是筆跡,哀家就覺得很象了,你卻說不過關,莫非你精通此術?”

寶兒得意地笑,“那當然了,我是無師自通的筆跡模仿天才……咦?你有點不對勁哎,感覺這道遺诏是你叫人仿制的……”

“胡說!”太後嗔怒,随即卻叫寶兒展示筆跡模仿,兩個蒙面人在案桌邊鋪開紙筆。

寶兒盯着案桌方向看了又看,然後乖乖上去提起筆,模仿先皇的筆跡寫了一個天字,感覺太後和兩個蒙面人沒有先時警備了,然後又寫了一個寶字,随即快速寫下天賜兩個字,緊接着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跳窗而逃!

太漂亮了,而且很英勇,一口氣跑回栖麟閣才發現右腳早就崴了,腳踝處象饅頭一樣腫啊!天翼,我為了自保,腳踝象饅頭一樣啊!

“不忙請太醫,我想吃饅頭。”寶兒鄭重其事。

小果子在門邊一個趔趄,他的寶大人啊!他的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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