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
陰沉的天空飄下淅淅瀝瀝的雨絲,綿密又連綿不絕,帶着徹骨的寒意,蒙蒙細雨籠罩了大地,什麽都看不分清。
小小只的團子縮在街道髒亂的一角,身上的毛已經髒亂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它已經沒有力氣爬到不遠處的樹下擋雨了,腹部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現在還隐隐作痛,懷裏抱着它拼命搶過來的黑面包。
面包很硬,很幹,好在它現在已經被雨水淋透了,總算能夠咬下來一點,一點一點地拿牙齒磨,幹澀地吞下,也算能補充點體力。
它現在好冷,渾身都在控制不住地發抖,意識也有些混沌。
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去啊,這該死的雨天。
團子咬牙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只覺得那天空像是魔鬼的血盆大口,随時都會壓下來,一口将它吞掉,連一根毛都不剩。
它現在又冷又餓,胸口壓抑沉重得幾乎要令他窒息。
沉重的眼皮子再也支撐不住,緩緩搭了下來。
夢裏是最美好的時光,有盡管忙碌卻依舊陪伴自己跟自己玩耍的父王,也有可愛軟糯的小包子弟弟,伸手一逗,弟弟就會撲騰着短小的四肢咿咿呀呀地叫,特別好玩,父王也會慈祥地摸他的腦袋,畫面裏滿是溫情。
然後他的手指,被弟弟抓住了。
美夢在一瞬間枯萎腐爛,堕為地獄。
年輕的父王剎那間雙鬓雪白,眼角滿是細紋,眼神渾濁,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父王悲哀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而那個他滿心疼愛的弟弟笑的滿臉猙獰,握着他手的手背青筋凸起,冰涼的觸感從指間傳到心底,低沉嘶啞的嗓音如毒蛇般在耳邊輕輕響起,令人如墜冰窟。
“你還是不在了,比較好。”
所有的畫面就此崩潰成漫天的血紅,令人心悸。
團子一個顫抖,從噩夢裏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裏滿是猙獰的血紅。
眼前的天空依舊灰蒙蒙的,好歹沒有昨日那麽陰沉,又是新的一天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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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食物而奮鬥拼搏的新的一天。
它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這麽狼狽,會有這樣為了生存而如此拼命的時候,那些光鮮的日子就像是在昨日發生的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如今卻成了一個畜生,想必那恨他多年的七皇弟知道了會很欣慰吧。
他一直那麽寵着七皇弟,卻始終不知道那人早就對自己心懷仇恨,恨到要自己死的地步,他明明已經那麽掏心掏肺地對他好了不是嗎?
上輩子是背叛,上上輩子也是背叛,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團子吸了吸鼻子,不小心牽扯到腹部的傷口,一張小臉頓時皺起來了,好在這個身體的複原能力很強,再躺一會兒就能繼續活蹦亂跳了。
有多久,沒看到那純澈的藍天白雲了呢。
自從接管了這個身體,似乎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好懷念那跟棉花糖似的白雲,新的一輩子,他的名字就叫——天白吧。
好歹自己也是只白色的小崽子,起這個名字剛剛好,活了兩輩子也就文藝方面有點長進了,不像以前養只寵物黑色就叫小黑,白色就叫小白。
命運不再眷顧自己,連衣食住行都吝啬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他作為人的資格都剝奪了,似乎所有的好運氣都給了上輩子,豐衣足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父王的無盡寵愛。
然後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了。
命運的安排真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休息了半天覺得好受了些,天白爬起來抖了抖毛,細長的耳朵甩了甩,閃電型的大尾巴晃來晃去,這副身體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直立行走,也可以四肢爬行。
嗯,自愈能力強悍也是一大好處。
慢慢爬行在泥濘的街道上,頗有些潔癖的天白已經可以無視自己好些天都沒洗過澡的事實了,雖然看上去還是挺幹淨,但沒用幹淨的水沖洗怎麽都覺得還是很髒。
潔癖若是想要有發作的餘地,也得有足夠的條件。如今他能做到的,就是在解決一天的食物後找個幹淨點的水潭把爪子洗一洗,他現在已經學會自我清潔與舔毛了。
一天學會保持平衡進行走路與奔跑,兩天跟在貓咪後學會了貓科動物的習性,他真是天才!适應力杠杠的!
雖然不了解自己的品種,但那三瓣嘴和粉嫩嫩的肉墊真的跟貓咪很像啊,超級可愛的!
自我萌了一會兒,天白揚起腦袋,鼻翼抖動着,努力從各種千奇百怪的味道裏尋找能吃的食物的味道,至于那些令人作嘔的腐爛臭味,他已經能夠習慣并且面不改色地無視了。
見前面有一個周圍都散亂着雜物的垃圾桶,天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現在天才蒙蒙亮,時間還很早,沒有那些會揪住他的耳朵和尾巴的頑劣小孩兒,但不保證會沒有那些同樣來覓食的野貓野狗。
被它們抓傷的背脊與咬傷的耳朵現在還覺得隐隐作痛,鮮血淋漓的凄慘場景是他剛開始日子的真實寫照,到現在都歷歷在目難以忘懷,他現在還太弱小,遇到這些強悍的家夥只能躲着走。
也不知道這些家夥講不講幹淨,指甲縫和牙齒肯定都是髒到不行,天白真的非常想去打一針破傷風,可惜沒那個條件。
見周圍沒什麽野貓野狗,天白這才放心爬過去,立起身子爬進垃圾桶,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了幾塊魚骨頭,一股子馊味,咬起來還磕牙。
天白再不敢像之前把這些叼出去,找個幹淨點的地方進食——至少不是這種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氣味的地方,為了保住食物差點被那些貓狗咬死抓死什麽的發生過一次就好。
那種死法實在是太蠢了!
吞下所有魚骨頭,舔掉凝固的湯汁,天白從垃圾桶裏爬出來的時候就對上一雙幽綠色的貓眼,黑貓的眼神無比兇悍,犀利到不行,看着就讓人覺得瘆的慌,但天白卻覺得可樂。
現在魚骨頭都被他吃光了,你來晚啦!而且大哥你腦門上被我咬掉的那撮毛到現在都沒長出來呢,渾身的毛都黑漆漆的,就只有腦門上那一點白的刺眼,看上去真是滑稽又可笑。
天白現在一點都不怕它,既然食物已經沒了,黑貓也不會浪費體力跟他幹一架——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多溜達幾圈尋找食物呢!
禿頭泥嚎,禿頭債見,禿頭不用送我啦!
天白嘚瑟地甩着尾巴大搖大擺地離開,但這股子得意勁兒沒多久就沒了,他居然在跟一只黑貓較勁,真的是越活越沒出息了。
“咕咕咕……”
肚子餓了……
天白聳拉着耳朵,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那點東西根本不管飽,連墊肚子都不夠,嘗了點味道反而更覺得餓了,餓得好難受啊。
忽然,一股香噴噴的烤雞味道飄了過來,勾的人食指大動,惹的天白的肚子就跟玩搖滾似的咕嚕咕嚕響個不停,特別地惱人。
肉它又吃不到,蹲在一旁守着肉骨頭吧,他還搶不過其他野貓野狗,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多找找幾個垃圾桶,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找到點幹面包之類的墊肚子。
天白果斷往反方向走,四處尋找垃圾桶,努力把烤雞從腦海裏驅趕出去。該死的,想當初在皇宮的時候吃什麽都不是問題,烤羊腿、烤乳豬、碳烤小牛排、鹽水鴨、宮保雞丁、糖醋排骨什麽的都是一句話的事兒,現在卻要為了被人們丢棄的食物渣滓疲于奔命。
但一想到七皇弟那柔弱怯懦的臉龐,天白就覺得胃口盡失,皇宮什麽的還是一邊去吧,現在也挺好,至少他只要為了生計奔波,不需要玩那些他永遠學不會看不透的勾心鬥角。
這麽一番思想争鬥下來,天白總算覺得自己好受了一點,在查探四周後坦然地爬進了垃圾桶翻找食物,一個不小心平衡沒把握好,撲通一聲,天白随着翻倒的垃圾桶滾了出來,趴在了一雙锃亮的黑色牛皮靴旁。
完蛋了。
天白瞬間頭皮一緊,反射性地蜷縮起身子保護好重點部位等待着那人的一腳,當然了,要是這個家夥嫌棄自己太髒不想弄髒自己的靴子那就是最好的了。
咦?烤雞的味道怎麽會這麽濃郁?
媽蛋不要勾引他了!他只想安靜地當一只沒人疼沒人愛更沒人要的流浪娃啊。
見帶着黑色手套的手向自己伸過來,天白瞬間炸毛,一爪子撓上去之後拔腿狂奔,別看他長的小但是他的逃命速度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總有些人試圖抓住他,前幾天是好幾個人對他進行各種圍捕,現在是換成食物誘惑了?
不論他們目的如何,天白都不打算跟他們走,想都不要想肯定沒好事。
但想是這樣想,抵不過事實的不可抗力,不管它再怎麽能逃也抵不過對方人多勢衆,還是被一張鋪天大網給抓住了。
他只是一只可憐的小動物,至于這麽對待他嗎?!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不要太過分了啊!
天白四只爪子抓着網繩,牙齒咬在上面不停地磨,四肢亂蹬,嗓子眼裏發出嗚嗚的吼聲,總之怎麽折騰怎麽來,可惜牙口不鋒利就是咬不破。
“啧,小家夥就是野啊,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穿着牛皮靴拿着烤雞的男子走過來,語氣裏滿是笑意,“現在沒地方逃了吧,小家夥,作為見面禮,這只烤雞給你享用如何?”
男子将烤雞放到一個鐵籠子裏,再将籠子塞到網裏,籠門大開,鐵質的牢籠冰冷地沉默着,無聲地壓迫着天白的神經。
這是在逼他屈服,逼他自願爬進牢籠裏,成為玩物。
開什麽玩笑!
天白眼神一寒,看向男子的目光裏滿是被羞辱的憤怒,沙啞的聲音裏也滿是怒火,“皮卡!皮!”
“還有點脾氣,就是這樣的性子教導起來才過瘾,”,男子的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那絲笑意卻沒有半分達到眼底,“把他帶回去,餓上個兩三天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填新坑啦,撒花~(≧▽≦)/~
來,給乃們捏捏皮卡丘可愛的軟軟的小爪子和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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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白:盡管窩現在很狼狽但以後窩會強悍起來的!絕對!窩一定會逆襲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