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褚向墨的聲音其實很輕,他看了夏可一眼之後便微微阖上眼睛,但是抓住她的手并沒有松開。

夏可感受到了他身上灼熱的溫度,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再次摸向褚向墨的額頭。這一次确定,褚向墨真的發燒了。

他穿着單薄的黑灰色家居服,柔軟的棉布在他的動作下褶皺不一,離脖頸處最近的紐扣被他拉開,露出了蜿蜒的鎖骨和起伏的肩膀,膚色在棉衣的襯托下顯得很白。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夏可的觸碰,發出了一聲小聲的呢喃。

“你發燒了。”夏可說,她有些着急和擔憂,“我們去醫院吧。”

然而夏可想要起身的動作并沒有成功,男人拉住了她,力道并不大,甚至于她可以輕松的甩開,但是夏可卻沒有這麽做。

褚向墨像是個不聽話的小孩,他睜開了有些迷蒙的黑眸看向她,語氣有些差:“我不去醫院。”

夏可只能蹲下來,剛想湊近他問他在說什麽,結果就看見男人往後縮了縮,就好像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他黑眸迷蒙卻帶着幾分幹淨的天真,有些蒼白的薄唇抿了抿,松開了抓着夏可的手。

“……我生病了,”他說,“你離我遠一點。”

夏可有些哭笑不得,她沒想到褚向墨生病起來,完全沒有了昨天那樣子的氣勢,完全看不出面前這個病弱的小可憐和昨天那個極具有侵略性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你藥箱放在哪裏?”夏可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像哄小孩一樣問他,“那我們吃藥。”

褚向墨不說話了,他将頭埋在了枕頭裏,像是在逃避着什麽,只露出毛茸茸的黑色腦袋,不得不說他的發量是真的多。

夏可擡手,将他的臉從枕頭裏掰了出來,他頭發淩亂地散落在額側,微微阖起的黑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睜開,夏可竟然看出了裏面的一絲不可思議,似乎是在驚訝她竟然沒有選擇遠離他。

手心下的臉龐溫度很燙,男人俊美秀麗的容顏就算是生病了也不損分毫,竟然還有了一絲病弱美人的驚豔。

夏可吞了吞口水,莫名覺得自己被勾引到了,她讓自己回過神來,對褚向墨道:“醫藥箱放在哪裏?我記得裏面有退燒藥的,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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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向墨似乎是反應了一下,才完全明白夏可在說什麽,他這個樣子,讓夏可心中的那一絲孤疑全部散去。

她還以為他是故意裝病,好逃避談論合租這個話題的。

褚向墨半張臉墊着她的手,壓在枕頭上,他想重新将頭埋下去,卻被夏可阻止。

最終他咕哝了一句,夏可聽得不太清楚,她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褚向墨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夏可很難形容那是什麽眼神,就好像是孩童得償所願一樣,竟然有一絲竊喜。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碰我。”

這會聽清楚了的夏可:“……”

夏可猛地抽回手,低咳了一聲,試圖掩飾什麽,她有些氣急敗壞:“醫藥箱!”

褚向墨似乎就連生病了都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裏,在她發怒的邊緣徘徊的時候,褚向墨老老實實說道:“在沙發旁邊的箱子裏。”

他的聲音有着病中的沙啞,很難想象他一個晚上到底燒了多久。

夏可一邊用放在旁邊的剪刀劃開已經打包好的行李箱子,一邊故意忿忿道:“我就不應該管你,看你燒傻了當個大傻子,還能不能來套路我……”

她拿出醫藥箱,從裏面翻出了退燒藥,結果當她回過頭來時,就看見褚向墨靜靜地看着自己,那雙黑眸清澈幹淨,就像是未曾沾染上一絲一毫世間污塵的光潔玉石,漸漸的多了幾分委屈。

他應該是聽到了她說的念念碎。

“我生病了。”他沙啞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感覺到有些可憐,“你不要欺負我。”

夏可:——!

夏可沖上去紅着臉用手堵上他的嘴:“褚!向!墨!”她咬牙切齒,“……你不要老是用這種裝可憐的語氣講話!”而且還是那種仿佛身嬌體弱易推倒的語氣!

你以為你是什麽小嬌妻嗎!!

随後夏可就看見褚向墨黑眸情緒似乎有些茫然,掌心下柔軟的觸感一張一合,似乎還能感受到潮濕的溫度。

“我沒有裝可憐。”因為她捂住了嘴巴,褚向墨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夏可:……

夏可:……救命!

感覺生了個病換了個人一樣!

夏可紅着臉,按捺住內心那種蠢蠢欲動想要欺負人的欲望——沒辦法,她算是知道有些人的XP為什麽這麽帶勁了,她現在看到褚向墨這個柔柔弱弱的樣子,就好想狠狠欺負他啊!

夏可去倒了杯溫水,她試了試溫度,然後把藥片撥開,并沒有用手去觸碰,而是準備讓褚向墨自己把手伸出來拿。

“吃藥。”夏可決定言簡意赅,不想再想有的沒的了。

褚向墨臉上多了幾分抗拒,他垂下眼,假裝沒聽到夏可說話。

夏可氣笑了:“你以為你是小孩子嗎?竟然還怕吃藥?”

褚向墨擡眸看着她,語氣似乎很認真:“我不怕。”

夏可推了推手裏的藥:“那你把它吃了。”

褚向墨:“……”

盯着男人抗拒的後腦勺,夏可磨了磨牙,看了眼挂在一旁的鐘。

她今天早上還要去上班,褚向墨能請假,她哪裏來的理由去請假。

于是她道:“你不吃也可以,我去上班了,不管你了。”

說着她就作勢起身離開,手腕一下子被人拉住。

随後聽見褚向墨似乎委委屈屈的聲音:“……我吃。”

就在夏可準備将藥倒在他的手上時,就看見褚向墨傾過身子,就着她的手将撕開的蓋子的藥片咬在嘴裏,頓了頓,最終含在了嘴中。

夏可一愣,随後在他的眼神中反應過來,将溫水遞了過去,男人這一次很配合,乖順地将水一飲而盡。

夏可看着他吃完藥,想了想,還是有些擔憂道:“我一會兒就要去上班了,你一個人在家吃完藥就睡一會,中午我給你訂個外賣,晚飯想吃什麽?”

褚向墨垂下眼,似乎是在看手裏的水杯,他已經坐了起來,大長腿在沙發上似乎顯得更加無處安放。

他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道:“我都可以。”

這種看起來十分乖巧又聽話的模樣一下子擊中了夏可的內心,她忍不住伸出手揉亂了男人的黑發,讓它更加淩亂,顯得褚向墨看過來時,有一種小狗狗的無辜。

等到客廳傳來關門的聲響,褚向墨看見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他緩緩地将蓋在身上的薄被拉開,就算滑落在地上也不去理會。

他站起身子,頭低垂着,感覺到渾身發軟以及昏沉沉的煩躁不斷侵擾着他的意識。

後頸似乎在隐隐的發燙,讓他發燙的思緒愈發昏沉。

一切計劃都被打亂。

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會突然發燒。

是因為淋了雨嗎?

褚向墨看了眼已經打包好的各種紙箱和行李,黑眸中沒有什麽情緒,和夏可剛才見到柔軟和脆弱不同,顯得有些過于幹淨的明透。

他好像隐隐知道是什麽。

無論是Beta還是Alpha,當生病時都不喜歡陌生的環境。他們會想呆在熟悉的人身邊,感受來自他們的信息素安撫,厭惡自己的領地被他人侵犯。

褚向墨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發熱。

林浪早就警告過自己。

他進入了一段會不斷反複發熱的時期。

他會暴躁易怒,會具有攻擊性,會異常敏感。

而最終的那一刻,并不知道會什麽時候來臨。

剛才女孩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皮膚時,褚向墨壓抑住了想要發出寬慰的嘆息和呻吟,他感覺女孩的氣息很溫暖,給他帶來了無限的安心。

這種感覺很陌生,在褚向墨記憶裏似乎只有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

因為不斷的實驗而造成腺體的磨損,痛不欲生的他被母親抱在懷裏,也是這樣令人安心。

後來的母親再一次将自己抱入懷中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隐約不好的預感,只覺得恐慌。

不過這和母親那時的懷抱還有一絲不一樣,不一樣在于褚向墨想要反過來将女孩抱入懷中,讓她與自己更加親密。

男人有些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去,額頭上的毛巾掉落在地也不在乎。

卧室裏其實并沒有女孩的任何一絲信息素,仍然是那麽的冷清和空寂。

他倒在雜亂的被褥深處,将頭埋在枕頭裏。

這是他從小就有的一種自我防禦的動作,年幼的他會以此來試圖逃避外界的紛紛擾擾,如今的他也只是下意識地用這種動作來尋求心安。

周邊似乎還有一絲女孩幹淨的氣息。

她洗澡時用的是與他同一種的沐浴露,在懷抱着她時就已經聞到過的。

明明并不是獨一無二的味道,也并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安撫,但是褚向墨暴躁的內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腦海裏似乎也有了一絲清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兩三分鐘,又像是兩三個小時,褚向墨的手機響了起來。

……

等到夏可下午下班一到點開溜往褚向墨家裏去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褚向墨的家裏的各種行李已經空了,有一種人去樓空的莫名寂寥。

夏可:?

夏可:我錯過了什麽?褚向墨呢??

對門就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夏可一回頭,就看見了林浪一如既往的溫柔禮貌地朝自己寒暄。

“夏小姐,吃飯了嗎?”

夏可:“……”

夏可忍住了想要後退一步的沖動,看到林浪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毛毛的。

林浪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又是一副俊逸如竹的模樣。

說實話,你光看他的臉,完全不會想到他有多麽的變态和偏執。

他相貌俊朗,溫柔地笑起來時很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讓人産生一種信賴感,再加上他身上有一種醫生特有的理性與睿智的buff氣場加成,很難讓人産生惡感。

夏可微笑:“吃過了呢,林醫生呢?”

林浪也微笑,不過這個微笑看起來比夏可真誠多了。

“我正準備去吃,”他看了眼夏可身後的玄關,似乎想到了什麽,好心提醒夏可道,“向墨應該是搬走了。”

夏可:??

夏可:這家夥生着病就這麽快找到下家了?

夏可:“……那你知道是搬去哪裏了嗎?”

林浪垂下眼眸想了想,随後朝她道:“他沒告訴我,你是知道為什麽的。”他語氣平緩而又溫和,完全沒有因為這個事實而生氣,“但是我覺得應該沒有多遠,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樓下的貨扯扯往後面幾棟樓開去了。”

神他媽貨扯扯……一聽就知道是對标她原本世界的貨拉拉。

夏可再一次對作者偷工減料的取名字而感到無語。

說到後面幾棟樓,夏可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忙和林浪道謝,關上身後的房門就打算離開,沒想到剛走幾步就聽見林浪叫住了自己。

“夏小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夏可現在聽到林浪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就頭皮發麻,她回過頭看向修長挺拔的男人:“我能拒絕嗎?”

林浪友好地點了點頭,随後神情有些苦惱:“你要是拒絕的話,我就得從別的地方來下手,我擔心我之後所做的事情,會給夏小姐造成不快……”

夏可聽了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林浪似乎很詫異,他很耐心地道:“當然不是,夏小姐,我是一個守法的好公民,你不需要對我如此的警惕。”

夏可:……你前幾天咬我脖子像個吸血鬼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林浪攤了攤手,示意自己并沒有惡意:“我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案,我有一個夏小姐或許會想要知道的信息,同夏小姐交換,你看可以嗎?”

夏可原本想扭頭就走的動作一頓,她現在知道了林浪是和褚向墨在一個地方長大的,并且是這本小說中原本沒有的故事情節。

那麽林浪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是不是有利于夏可了解更多她所不知道的內幕。

就比如褚向墨将來會分化成Omega是什麽原因的內幕。

他們所在的樓層就只有兩戶,逃生通道被厚厚的大門關着,電梯也并沒有在使用,因此他們二人談話時,并沒有擔心會被第三個人聽見。

于是夏可想了想,又走了回來,站在林浪面前。

她直視着林浪的眼睛:“那你先說說,是什麽樣的消息?”

林浪微微訝異她的舉動,但随後又恢複如常,他微微一笑,像是朋友間的調侃一樣。

“夏小姐,我覺得你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林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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