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哎?”許風儀感覺到了舒錦時的氣壓有所不對勁。
盡管眼前的舒錦時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看着好像和平常差不多。
卻不知為何,許風儀總覺得她比起以往來,少了幾分随性,多了幾分低氣壓。
有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就在許風儀想繼續說點兒什麽的時候,服務員推着菜朝這邊走了過來。
許風儀只好暫時咽下想說的話,坐等服務員将各個菜放到桌上。
待服務員将最後一道海鮮紅米腸擺上桌離開後,許風儀望向舒錦時,急忙解釋:“不是。一開始呢是因為确實不太熟,後來再見面呢,我又在想,直接叫你名字的話,會不會太冒犯了。”
舒錦時整理着衣袖,懶懶地掀起眼皮打斷了她的話:“所以在你看來,我是什麽菩薩嗎,直呼其名竟然就是冒犯了?”
尾音明明是輕飄飄地上揚着,偏生帶有種步步緊逼的壓迫感。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
“就是怎麽說呢,你家裏不是很有錢麽,你也很有錢,還是個老板,和我等平民不一樣……”許風儀直接說出心裏話。
“是嗎?”
“對啊,所以保險起見,我才管你叫舒小姐的。”
……
這一圈兒話聊下來,許風儀自己都快給整到懵圈了。
感覺好像什麽都說到了,又感覺好像還有什麽沒說到。
她總覺得舒錦時像在生氣,可定睛一看,對方又在微笑。
奇了怪了,難不成是自己想得太多?
舒錦時瞥了她一眼,重新執起筷子,往前伸長了夾住一個蝦餃放碗中,扯唇笑道:“這就不敢冒犯我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要搞等級分割?有錢又怎樣,不都是人麽,大家地位上是完全平等的,除非你是在我公司上班,是我下屬。”
許風儀有點插不上話。
是的,道理她都懂,可事實就是,人在面對比自己富裕很多的人時,總是會有一些距離感的。
這不是想要忽略就能夠忽略的。
要不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出了社會後,看到朋友飛黃騰達并變得忙碌後,就不再怎麽主動聯系朋友了呢?
有的可能是因為眼紅,不想面對所以不想再聯系吧。
但還有一部分則是單純覺得圈子不一樣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相處了,于是在交往方面,也就越來越被動了。
舒錦時說完又問:“而且,按你這說法來講,那你知道鹿緣是幹什麽的嗎?”
許風儀搖頭。
舒錦時擱下筷子,雙手抱胸看着她,娓娓講來:“她爹當官的,她媽是國畫藝術家,至于她呢…”
“你平時看漫畫嗎?”
許風儀點頭:“有看過。”
雖然不多。
“那你知道‘小鹿亂撞’這個人麽?”
“什麽,你是說……那個漫畫屆大神小鹿亂撞?”許風儀面露訝色。
“對,小緣就是小鹿亂撞。”
媽呀。
許風儀這下是真的快不淡定了。
但也是,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鹿緣能成為舒錦時的朋友,必非等閑之輩。
俗語有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
能玩到一起的,要麽是各方面十分合拍,要麽就是因為她們處在同一個圈子中,有得東西聊。
只是,許風儀萬萬沒想到,鹿緣的背景會這麽牛。
明明她看起來就是個簡簡單單,平易近人又開朗大方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啊。明明是被捧在資本的手心中長大的,卻一點資本的架子都沒有。
舒錦時咬了口蝦餃,嘗到裏頭飽滿鮮香的汁水後,微微挑起了眉梢。
随後她細嚼慢咽将其咽下,捏起茶杯,繼續問:“知道她背景多牛了?那你管她叫小緣就不怕冒犯了她麽?”
許風儀沉吟片刻,搖頭:“不怕啊。”
舒錦時頓住了預備喝茶的動作。
許風儀認真解釋:“我之前其實也是叫她鹿小姐的,後來是她覺得那樣生疏,讓我叫她小緣的,我才那樣叫的。她本人覺得被叫小緣會很舒服就不存在我會冒犯她了啊。”
舒錦時懵。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是許風儀是自個兒要區別對待她們呢。
原來不是。
不知為何,舒錦時感覺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美麗了許多。
許風儀說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蹙了下眉,歪了下頭,又看向舒錦時:“不過,說這麽多,其實你的意思就是不喜歡我叫你舒小姐,希望我叫你名字是嗎?”
……
真是一語中的,正在喝水的舒錦時放下了茶杯。
随後舒錦時轉動眼珠,眸光瞟向她:“不然呢?”
“都試婚同居了,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還總是用什麽x小姐之類的稱呼,我個人認為,是挺不妥當的吧。”
“再說了,雖然我們是形式婚姻,但也是要成為朋友的不是?”
“一直這小姐來那小姐去的,恐怕等一年過去了,我們還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兒去吧?如果以後要這麽見外地過一輩子的話,真的沒問題麽?”
舒錦時表情淡淡的,語速比起平常來,卻快了不少,不是同一種心境的樣子。
許風儀聽得直點頭,也覺得她說得非常有道理:“确實是。那你以後也別老喊我許小姐什麽的了啊,直接叫我名字好了,然後我也叫你名字。”
“說真的,你說我老叫你什麽舒小姐,你不也老叫我許小姐麽?你都一直那麽叫我,我哪裏敢直接叫你名字啊,你說是不是?”
是的是的,這才是她之所以不直接稱呼舒錦時名字的最大原因。
以至于許風儀話裏頭帶了點抱怨。
舒錦時心裏一咯噔,這才回過神來。
好像,确實是這樣。
硬要說這距離感是怎麽來的,其實她也脫不開關系。
不過,心情現在好多了。舒錦時似笑非笑:“總之就這樣說好了,以後都互相叫名字。”
許風儀:“可以啊。說真的,錦時挺好聽的。一聽就是文化人起的。”
舒錦時臉上神色已經舒展許多,又回到了鎮定自若的模樣:“你的名字也不賴。行事有風度,做人知禮儀。”
就在兩人互誇之際,鹿緣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哇,菜上來了啊?!”鹿緣坐下後,就抓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入口中咀嚼,随後一臉幸福地捧住了右臉,笑容燦爛,“真的快餓死我了,人生最大的幸福大概就是困了能睡覺,餓了能吃飯吧!”
許風儀笑着,将另一小盤鳳爪往她面前推了下:“嘗嘗這個?這個是我的早茶必點菜!”
鹿緣雙眼彎彎地點了一下頭:“我也是,必點!”
說着,鹿緣就夾起了一個雞爪放進口中咬了下,連連點頭。
舒錦時在旁瞧着,蹙了下眉:“小緣你擦擦嘴吧,嘴角都沾上了。”
“哦。”鹿緣點點頭,拿過桌子旁邊那盒紙巾打開,抽出紙巾按了下唇角。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了紙巾盒上。
因為上頭印着一個叫做梁其安的男星。
“梁其安真帥,打紙巾廣告都好帥,”鹿緣拿着紙巾盒沖着許風儀和舒錦時晃了下,“看一眼就會心跳加速的那種帥,對不對?”
舒錦時看了一眼:“一般吧。”
許風儀也嘆了口氣:“不好意思,我性取向女,可能他是帥的吧,看着好像挺周正的,但是心跳加速什麽的,我可能就真的很難擁有了。”
鹿緣懵了一秒:“這樣哦,原來你喜歡女生啊……”
她知道舒錦時和許風儀在為形婚做試婚,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她就都不知道了,自然很詫異。
完後她的目光又從許風儀身上挪到了舒錦時身上:“那你……和……她住一起的話……”
許風儀知道她在想什麽,笑笑:“雖然我性取向女,但是我已經對愛情失去了夢想,也不打算再談戀愛了。我和錦時就是單純的形式婚姻而已,說得接地氣一點兒,就是為生活找個伴兒。”
然後,許風儀又笑道:“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對錦時抱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鹿緣聽得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可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啊?因為我們錦時不是你的菜嗎?”
舒錦時心間一動,豎起了耳朵。
許風儀懵住一秒,側頭看了下舒錦時。
其實,她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覺得,如果放在以前,放在她還沒有下決心不談戀愛的時候,她應該還是會想要和舒錦時這樣的人有點兒什麽的。
只是……
想到自己和舒錦時之所以會走上試婚同居這條路,就是因為覺得對方都不會愛上自己,才大膽實驗的,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有所圖謀,許風儀就用力點了下頭,笑道:“對啊!”
這一聲“對啊”,十分響亮。
舒錦時忍不住側頭朝她看去,然後便看到她滿臉是笑,非常幹脆利落不假思索的樣子。
這對自己來說,應當是好事。
形婚對象不會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什麽的,不是很棒嗎?剛好符合形婚初心。
但很奇怪的是,舒錦時并沒有為此感到有多開心。甚至還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的感覺,就很微妙。
此刻鹿緣又繼續好奇地盯着許風儀問道:“那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啊?”
許風儀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搖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那用女明星來舉例呢?”
“女明星?”
“對啊,女明星中有那種你覺得假如在現實生活中遇見了,肯定會荷爾蒙爆棚的人呢?”
許風儀仔細想了一會兒:“那大概是,吳恩希?”
現在就不說了,反正在和易知雅戀愛之前,許風儀理想中的對象,就是吳恩希那樣子的。
鹿緣情不自禁拍了下手:“真是太巧了,我也好喜歡她的!”
“她身材好好。”
“是啊,聽說她常年浸在健身房裏,所以才會擁有那麽一身健美緊實的身材線條。”許風儀雙手捧臉。
“對對對,健美身材什麽的簡直太致命了,她腹肌好漂亮的,演打戲超好看。對了,風儀,你有看過她演的《至尊風雲》嗎,她演的那個打女好帶勁!”鹿緣感覺自己找到了大部隊,非常激動。
“看過啊,那電影剛出我就去看了,我還把她照片設成手機屏保用了快一年呢。”
“哇,風儀,你對她可真是真愛!”
“對啊,我微博現在也關注着她的呢。對了,她前兩天還發過微博說這家茶餐廳味道特別棒呢,然後我們今天就來了,好巧……”
一不留神,兩個人就圍繞着吳恩希滿臉花癡地聊開了。
而且看起來還十分激動的樣子。
絲毫不吝于往她身上堆砌出各種贊美之詞。
頭一次,舒錦時覺得鹿緣話好多,竟然可以一直抛話題,一直拉着人聊天。
不過,鹿緣以前好像也是這樣。
那她以前怎麽沒這樣覺得呢?
而且,舒錦時在聽到吳恩希誇過這餐廳時,卻突然就毫無來由地沒了胃口。
然後她放下筷子,不再吃東西,只是喝了口茶,拿着手機皺着眉一直翻看着吳恩希的微博。
果然,吳恩希前幾天發微博誇過這裏,說很好吃。
看來,許風儀還真是吳恩希的死忠粉呢,人家的一舉一動,都被她這樣緊密地關注着。
許風儀注意到舒錦時不再吃東西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地,貼心問了一句:“錦時,你不吃了麽?”
舒錦時從手機上擡起眼來,瞄向她:“飽了,不吃了。”
好吧。許風儀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咬了一口流沙包。
她最讨厭被親戚勸飯了,所以她一般也不會去勸飯。
十多分鐘後,三人結賬出了餐廳。
許風儀和鹿緣兩人并行在後邊兒,因為吃得太飽,步子想快也快不了。
而舒錦時,則雙手抱胸地獨自走在前面。
許風儀聽着她高跟鞋點地的聲音,想了想,還是禮貌性關懷了下:“錦時,是這家餐廳味道不對你胃口嗎?我還是覺得你吃得有點少。”
鹿緣聽了許風儀問話後,也迷惑地看向了她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舒錦時沒有立時回答,依舊獨自朝前走着。
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了一陣有節奏的聲響。
可氣氛卻更顯沉默了。
半晌過去,直至走到門口的時候,舒錦時才懶懶開口,聲音偏冷淡地回答了許風儀先前的問題:“誰知道呢。”
“我這人會階段性味蕾失靈。”
“所以不用問我了,否則,問就是難吃。”
雖然好像已經非常克制了,卻仍舊還是隐約透着點陰陽怪氣。
說完,舒錦時就頭也不回地推開玻璃旋轉門,朝着車子徑直走了過去。
許風儀皺了下眉,側頭望向鹿緣:“還有這種病?難治嗎?”
鹿緣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摸着下巴擰緊眉頭:“不知道哎,她到底怎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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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試問舒小錦同志此刻的心情應該是:?
更了更了,還是希望大家熱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