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淺間彌祢走出實驗大樓。

熟悉的跑車停在路邊,諸星大坐在駕駛座上,手臂支在窗口抽煙。

看到要接的人出現,他不慌不忙掐滅煙蒂,丢進密閉煙灰缸。

車窗關閉,車子緩緩前行,音樂如往常一樣響起,淺間彌祢放松的閉上眼睛。

晚六點的東京又是一輪擁堵高峰,歌曲已演奏過一輪,車子才過了一個紅燈。

淺間彌祢閉着眼,忽然開口問:“這首曲子叫什麽?”

“逝去。”諸星大說,“是一首法文老歌。”

“不錯的品味。”

碟片翻轉,另一首歌緩緩響起。

“保羅·西蒙的《老鷹之歌(如果我能夠)》。”

“你不喜歡這首?”

“曲子很好,但填詞很糟。”淺間彌祢不諱言自己的喜惡,“比起原本的填詞,新歌像山雞粘上了老鷹的羽毛。”

“看來你真的很讨厭它。”諸星大按下暫停鍵,另換一張碟片,“今後去中古店淘碟片的風格要調整了。”

“這是你特意淘的唱片?”

“聽了你那麽多唱片,我也想嘗試一下不同風格。”

“聽歌風格是個人喜好,不必遷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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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遷就。”諸星大沒有回頭,流暢地說,“我只是在讨好你。”

欸?

淺間彌祢疑惑睜眼,說:“很難想象你這種男人會讨好別人。”誰見過孤狼沖人搖尾巴?

綠眼睛掠過笑意,“我這種男人在你心裏是怎樣的人?”

淺間彌祢斬釘截鐵地回答:“琴酒一樣的男人。”

“……琴酒先生是位大人物。”

“是嗎?但我覺得你未來會比琴酒更強。”

“真不知道您竟然這樣高看我。”諸星大語氣微微有些無奈,“可我現在只是普通的外圍成員而已。想得到更好的待遇,想爬上更高的地位,我除了依靠努力工作,當然也要讨好頂頭上司才行。”

淺間彌祢指尖點點唱片,“相當出人意料的讨好。”

“只是收集您喜歡的唱片,在上下班途中用音樂帶來片刻放松而已。如果連這種事都做不好,怎麽能算是合格的生活助理?”

實驗室之外的事,淺間彌祢一向不樂意費腦子。這份直言的讨好,她坦然笑納。

“不必只顧忌我的偏好,你可以多挑些自己覺得好聽的曲子。畢竟只有打破作繭自縛的信息繭房,才能發現新驚喜。對了,”

她從錢包抽出幾張現金,放在車內零錢箱中:“今後去中古店淘碟的費用由我私人報銷。別拒絕,總不能讓你付出了時間、精力,還要額外付出金錢。”

諸星大“唔”地一聲,沒說好,也沒拒絕。

淺間彌祢思索了一下,對他說:“別在這種雜事上費太多心神,你們升職不看這些。”

散漫的男人下颌線條立刻變得淩厲。

果然,三人一組,人人都有競争壓力,連城府最深的諸星大,升職之心都變迫切起來。

淺間彌祢确認了心中猜測,說:“別擔心,你們三個升職的事,我心裏都有數。”

“但我們并不懂實驗技術,科研組也并沒有我們的位置。”諸星大直言不諱。

淺間彌祢承認:“不錯,你們現在跟着我其實有點大材小用。”

她話音一轉,“但不會一直讓你們荒廢下去的。只要你們做好準備,機會很快就到。”

諸星大眸色變深,不動聲色地說:“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繼科研組人員變動、外圍成員和據點擴增後,科研組的負責人,他的直接上司幹脆承諾自己即将升職。

看來組織內發生了一件可怕的大事,需要快速補充新鮮血液。

他心想:前期收集再多的信息,都只是為了最後一擊做準備。跟在埃斯維因身後,耐心等待下去,只要在組織內潛伏的夠久,所有答案早晚會被送到他眼前。

安室透忽然發現,諸星大不知何時同淺間彌祢變得親密了。

晚餐後難得的閑暇時光,除了看音樂劇錄像帶,淺間彌祢也會分出心神,認真和諸星大讨論對某些音樂風格的感想。

狡詐的男人。

聽着法語歌婉轉的長音,金發青年扯動面部肌肉,露出一個毫無感情的笑:想通過特異差造就的懷柔路線,攻下埃斯維因的心防?可惜諸星大沒猜到,綠川也很擅長音樂。

安室透看似陽光爽朗,但坑起人來真是一把好手。

每當諸星大與淺間彌祢談論起音樂,公寓內總會發生些奇怪的、不得不多由人處置的突發事件。

這個時候,安室透總是格外青睐諸星大。

于是兩人陷入形勢微妙的纏鬥,無暇他顧,雙雙滾出淺間彌祢每天的黃金時段。

諸星大:……

他還暫時不能殺掉安室透,對這種寧不利己、也要損人的麻煩家夥,除了暫避鋒芒,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諸星大陷入苦惱。

淺間彌祢客觀上不贊同手下內鬥,但能力高超的手下之間存在争端,确實更方便她這個上司管理。

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兩人行事不出格後,她果斷放棄為二人調節,轉而在日常中更倚重一直以來溫柔沉默的狙擊手。

諸星大:…………

安室透:計劃通√

早上七點半,淺間彌祢的房門被準時敲響。

不出意外沒有人開門。

綠川光單手托着餐盤,用鑰匙打開門鎖,換上拖鞋走了進去。

主卧大門緊閉,裏面悄無聲息。

貓眼胡髭青年微微一笑,放下餐盤,挽起袖子去盥洗室。

他有條不紊地把洗衣籃中的衣服放入洗衣機,按下啓動鍵,然後拿出幹淨的毛巾,準備好溫度适中的洗臉水,将牙膏擠上牙刷,平放在盛滿溫水的漱口杯口。

做完這一切,青年熟練的敲響卧室門,說:

“淺間小姐,現在時間七點四十分,您還有十分鐘洗漱,十分鐘吃飯,十分鐘換衣服。”

卧室這才響起起床的窸窣聲。

卧室門打開,淺間彌祢半睜着眼,扶着門框迷迷糊糊地說:“今天早上吃什麽?”

綠川光忍着笑意說:“鹹豆腐腦和金槍魚三明治。”

淺間彌祢腳尖一動,就想往餐桌方向走。

綠川光也不出言糾正,只順着她的力道一撥,将前進的方向變成盥洗室。

還沒清醒的少女沒有異議,閉上眼動作熟練地完成每日任務洗臉刷牙。

綠川光見狀哭笑不得,唯恐她被牙膏沫嗆到,只好守在在一旁,直到把人送上餐桌。

直到吃完早餐,淺間彌祢才從夢中清醒。

“早上好,綠川。”

“早上好,淺間小姐。”

綠川光将空掉的餐盤放進水池,抽空擡頭叮囑生活廢上司,“外出的衣服在浴室,昨天晚上已經熨好,換上衣服我們就可以出發。”

淺間彌祢答應的速度很快。

等他把碗碟放入瀝水架,卻發現淺間彌祢正對着鏡子,和頭上翹起的呆毛較勁。

還好衣服已經換上。

操心的生活助理嘆息一聲,從少女手中取過梳子,手指靈活地捏住翹起的發梢,三兩下将發型收拾地服服帖帖。

淺間彌祢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确實有她做不到的事:“還好綠川你在。”

貓眼青年微笑。

八點二十分,電梯門打開,兩人準時抵達地下車庫。

出發前,綠川光向上司确認目的地:“今天的行程還是研究所?”

淺間彌祢搖頭:“不,去千代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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