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高級病房隔絕效果極好,不僅隔絕了令人不适的消毒水味,也隔絕了警方兵荒馬亂的善後響動。

淺間彌祢躺在病床上,左手紮針連着吊瓶,因冰涼的藥液輸入體內,嘴唇泛着淡紫色。

諸星大坐在病床邊,低頭削水果。薄薄的小刀轉動,蘋果皮像花一樣堆在一起。

“要兔子蘋果。”病號小姐提出要求。

“醫生要求24h內禁食。”諸星大在削好的蘋果上咬一口,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沒有兔子,也沒有蘋果。”

生病的人十分情緒化,不滿的癟嘴:“可我現在好餓。”

諸星大表現得無動于衷:“請謹遵醫囑,埃斯維因。你不想再進一次手術室吧。”

淺間彌祢據理力争:“我剛才沒進手術室,我的胃只是歷史遺留問題,我現在很好。”

諸星大看一眼她,說:“我去請教一下護士,你這種情況能吃什麽。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照顧你了,乖一點。”

淺間彌祢在他身後表情迷茫:嗯?最後一次?

離開病房後,諸星大沒有直接去找護士,而是站在樓梯拐角的窗戶旁,看警方在醫院主建築裏進進出出。

雖然并不想在日本警方視線內留痕,但當時淺間彌祢情況危急,諸星大只能先将她送往最近的警察醫院。

根據他的推理,爆炸犯選擇警察醫院安裝火乍彈,是為了挑釁并報複日本警方,這種犯罪活動必然會有犯罪預告。且爆炸犯身份所限,注定不能進出隸屬警方的機密病房。

所以,他只要将人送入警察廳的秘密高級病房,并在火乍彈爆炸時間前撤出,就不會對埃斯維因的安全造成影響。

不過沒想到日本警方還挺能幹,爆處組的人還沒到,爆火乍物就基本被清除幹淨了。

手機振動,諸星大盯着窗外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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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星大你現在在哪兒?”安室透的聲音情緒惡劣,“埃斯維因被你送到哪裏去了?!”

“我們現在在醫院。”諸星大說,“埃斯維因的胃病犯了,醫生要求住院休養。”

安室透提高聲音:“什麽?!你這家夥怎麽照顧人的?”

諸星大說:“冷靜點,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埃斯維因的身體。”以及組織之後肯定會有的發難。

安室透冷笑:“沒用的家夥,果然指望不上你。告訴我地址,我們馬上過去。”電話幹脆利落被撂斷。

“發生了什麽意外?”綠川光擔憂地問。

“埃斯維因犯胃病住院了。”安室透沒好氣地說,“你準備的感冒藥看來用不上了,倒是胃藥該多準備些。”

“他們在哪家醫院?”

安室透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內容,面無表情地說:“東京警察醫院。”

綠川光溫和的笑容一滞:哈?

掌握生死的上司因為他們照顧不利生病住院,就是龍潭虎穴他們也得闖,更別說只是區區警察醫院。

安室透按壓鼻梁,長呼一口氣,讓綠川光不要驚動他在警視廳的上線,自己通過緊急渠道和警察廳聯絡人取得聯系。

電話告知完情況,聯絡人比安室透更焦慮。

“安室先生,剛剛得到警視廳消息,兩年前逃逸的爆炸犯在警察醫院安裝了不明數目的爆火乍物,經倉機關初步排查,火乍彈分布在門診內。目前,爆處組尚未抵達,警視廳搜查一課正在維持局面。”

“……”

什麽是屋漏偏遭連雨天,什麽是禍不單行,什麽是倒黴,說的就是今天這種情況。

安撫完焦急地聯絡人,安室透挂斷電話,走出電話亭,擡頭就看到綠川光遍布裂痕的笑容。

班長伊達航一畢業就分配到警視廳搜查一課,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那兩個家夥當初明明是去了爆處組,不知道為什麽,昨天也出現在搜查一課的辦公室。

昨天絞盡腦汁,左閃右避,不想碰見昔日同學。

現在,因為突發情況,他們鬼冢班的五人居然依然避不開在醫院聚齊。

見鬼的意外。

兩人面面相觑,苦笑一聲驅車前往警察醫院。

安室透為謹慎起見,将車子停在警察醫院兩條街外的停車點,和綠川光分頭步行前往。

下車前,綠川光從儲物箱翻出兩個棒球帽,一個戴在自己腦袋上,一個反手扣在發小頭上。

“帶上吧,多少遮掩一下顯眼特征。”

安室透壓低帽檐,說:“松田和萩原絕對已經發現我們了,你一定要小心。”

綠川光沉吟着說:“萩原一向膽大心細,松田推理能力不差,他們估計已經推測出我們的處境了,說不定還會幫忙調開班長。待會兒只要躲着點走,我們暴露的可能性不大。”

“希望一切如你所說。”安室透推門下車,閃入茫茫人海。

可惜,天不遂人願。

安室透死魚眼瞪着面前的卷毛墨鏡警官,心想:我的運氣果然不太好。

“喲,來幹什麽的?”只聽青年警官陰陽怪氣地說。“這裏是非對外開放區,你這家夥鬼鬼祟祟想幹嘛?”

條件反射的,安室透血壓驟然升高,但危機當頭,他強行平心靜氣:“警官好,我來醫院探病。”

“探病?”松田陣平擺開惡人臉,繞着安室透上下打量着說道,“我怎麽覺得你是犯罪分子呢?證件拿出來。”

安室透:硬了,拳頭硬了。

他忍氣吞聲從胸前口袋裏掏出駕駛證,松田陣平一把奪過。

“安室透。好名字。23歲,原來已經成年了啊。”

松田陣平将證件合上,一上一下颠着把玩,“說說你的職業?有沒有同伴?還有,你來探望的人住哪間病房?”

安室透暗中磨了磨牙,低頭小心地回答:“我是淺間博士的生活助理,得知她突發胃病住院了,和兩位同事一起來照顧她的起居。據同事通知,淺間博士在特護病房三樓306。”

松田陣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将駕駛證抛給安室透:“醫院內有危險物品待排查,別亂走,小心耽誤了警察廳的長官們辦案,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安室透抓緊駕駛證,臉上帶着謙和地笑:“謝謝警官提醒。”

“好了,快走吧。”卷毛墨鏡警官不耐煩地背對着他,揮揮手離開。

安室透低頭攥緊駕駛證,步履匆匆從安全通道上樓。

沒有監控的樓梯拐角處,他從駕駛證夾層摸出一張小紙條。

【警察廳出現新型儀器,能探測到現行殺人犯的殺意,溝通犯人大腦獲取信息。注意隐蔽。】

熟悉的字體,張牙舞爪,落筆有力。除了沒有落款,和當年在學校時一樣。

不愧是松田,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既可以對警方說是為卧底同僚提供支援,也方便出意外時對卧底組織狡辯,說情報線人是黑警。

安室透面不改色将紙條塞入口中。

松田的好意他現在只能心領了。

等脫身之後,自己一定會好、好、感謝他!

抵達三樓護士站,安室透看見諸星大和綠川光一左一右圍着護士說話。

綠川光擡頭看到安室透,笑着說:“終于來了,你也碰到臨檢了?”

安室透聳肩:“是啊,那個攔住我的卷毛墨鏡警官一臉兇惡,不僅問了病房號,還查了駕駛證。你們這是問什麽?”

諸星大說:“醫生要求淺間小姐24小時內禁食,我們正咨詢護士24小時後能吃什麽食物。”他神色有些苦惱,“冷的不行,熱的也不行,刺激的不行,油膩的也不行,不能吃生的,也不能吃太營養的,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沒想到要求居然那麽多。”

綠川光笑笑說:“還好,都是只要細致就能做到的事。”

安室透對着諸星大冷笑:“可是某些人連最基本的細心都做不好。”

諸星大眉毛都不擡地說:“根據醫生的診斷結果,淺間小姐這次胃病複發是因為空腹熬夜後,大量攝入咖口非因刺激了脆弱的胃黏膜,加上暴飲暴食,引發急性胃出血。”

言下之意,這次錯誤可不止他一個人失誤。

真追究起來,綠川光和安室透也不是沒有責任。

安室透翻了個白眼,将責任推得幹幹淨淨:“啧,說到底,還是警方太差勁了。不是小氣過頭連飯都不管,淺間小姐也不會犯胃病住院。”

“今後淺間小姐出門前,我會為她準備好便當。”綠川光笑容和煦,令人後背發涼,“希望這麽沒用的警方能夠向公司學習,在經營不利的時候快點破産重組呢。”

諸星大手往兜裏一插,優哉游哉往病房走。

“比起那些,先想好怎麽應付未來24小時都将餓肚子的上司吧。”

輸液管中滴滴答答,左手異物侵入感難消,淺間彌祢躺在床上不敢動,只能瞪着眼睛開始倒敘記憶歸攏試驗進度。

第一組,進度60,細胞培養出現問題,重做。

第二組,進度50,藥物配置記錄有問題,低級錯誤,換人重做。

第三組,進度65,數據表現太完美,需要複核,重做。

……

實驗室數據在大腦內循環播放。

床頭櫃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不祥的預感。

淺間彌祢單手捂起耳朵,想假裝沒聽見。

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十分堅持不懈。

淺間彌祢只能不情願地伸手,接通電話。

“呵,平時不是很膽大嘛,這回怎麽不敢接我電話?”對面聲音不善。

“只是沒來得及。”淺間彌祢有點心虛。

琴酒冷冷地說:“不用和我解釋,和貝爾摩德解釋去。我只是來通知你一件事,他們三個廢物在你身邊享清福的時間夠久了,該出來為組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淺間彌祢立刻胃也不痛了,人也不虛了,對着話筒超大聲說,“我不同意!你聽到了嗎,琴酒?我不同意!”

然而另一端只有空蕩蕩的“嘟嘟嘟”聲回響。電話被挂斷了。

琴酒真的只是來通知她而已。

淺間彌祢用力瞪着手機,仿佛裏面是仇人。

調令下的這麽快,一定有琴酒的眼線偷偷告狀!

可惡!

她不是已經清洗過好幾輪了嗎?

為什麽身邊還有眼線給琴酒打小報告!

可惡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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